到了。
在距离无限拉近的时刻,郝恬地睫毛因为错愕而轻颤,他花瓣一样的唇近在咫尺,温热的鼻息交织在一起,时间被无限拉长,仿佛世界都静止了在等待那一刻的发生。
伴随着一阵怪异刺耳的机械声,静止的时间被打破,惯性带动着郝恬撞进陆驰誉的怀里。摩天轮停住了,代表恐慌的声音从各个小箱子里传来,人们显然对这种情况毫无预料,因此格外慌张。
第47章
郝恬搂着先生的腰, 脑袋里一片空白,既不害怕也不担忧。
陆驰誉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 摩天轮在最高点停住了, 他刚才……没成功,现在清醒过来, 他还来不及为自己的鬼迷心窍羞愧, 就被可能的危险情况打断,不得不开始操心两人的安危。
“郝恬?”察觉怀里的人过于安静, 陆驰誉不由得开始多想。
重新坐直的郝恬像是才反应过来:“啊!下不去了怎么办?”他扒着窗玻璃往下看,底下已经聚集了大堆察觉失态不对赶来围观的游客。最开始送他们上来的工作人员正在底下对着手机大喊, 而后焦急地走来走去, 又有人从远处过来, 看到新来的人那工作人员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忙不迭上去交谈,两人不时抬头往上方看。
“别慌, 很快就能得救。”陆驰誉此刻还算镇静,只是断电停运, 没有引起火灾已是幸运,摩天轮之间也没有翻转或者碰撞事故,等线路修复好就能得救,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郝恬点点头,但仍时刻关注着底下的情况。
随着时间流逝,等候着的人们渐渐开始焦虑,位于最顶端的两人倒是平静, 陆驰誉担心郝恬胡思乱想,开始问他学习情况。心里转过许多念头,想起先前的鬼迷心窍,被意外打断,说不出是失落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英语听力?可以,下次我念你听着,有语言环境很快就能适应。”
话音落下,陆驰誉没得到回应,却见郝恬环着手臂,呼了口气:“先生,我有点冷……”
陆驰誉恍然发现室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相当危险的程度,现在是冬季,他们位于摩天轮顶端,高空的温度只会更低,内部的空调早在停运时就跟着一起停止运作了。他自己不怎么怕冷,却忘了郝恬的本体不耐寒。
眼眶里已经有液体开始打转,快控制不住这不禁冻的泪腺,正当郝恬试图找手绢时,一件西装外套披在了他身上,上面还残留着余温。
被温暖包围的感觉让郝恬有种重新活过来的错觉,吸吸鼻子,他连忙想脱下来。先生本来穿的就比他少,再把外套给他,这怎么行。
“我不怕冷。”陆驰誉制止了他的动作,然而动作间肢体相碰,更令郝恬不满。
“先生的手这么冷!”
打断了陆驰誉还想解释的话语,郝恬把外套脱了下来,却没有还给陆驰誉。
被郝恬扑倒时,陆驰誉的神情有一瞬的失控。
他坐在角落里,怀里的小家伙紧紧依偎着他,他的西装外套罩在两个人身上。
“这样就没问题啦。”
相依的部分源源不断的导来热量,即便在这百米高空中,也感到了一丝温暖与惬意。
寒冷的夜空里闪烁着微弱的星光,陆驰誉在黑暗中朝外望时,忽然觉得一直这样也不错。
埋头汲取温暖的郝恬没有看见上方男人的满足笑意,瓮声瓮气地说:“先生我是不是很聪明?”
“嗯。”
“先生,会不会觉得我有一点点可靠?”
陆驰誉没明白这个问题的意义,沉默了半晌:“嗯。”
“那好,我可以……爱您了吗?”
明明胆小的一有风吹草动就想躲起来,在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偏偏又那么大胆。陆驰誉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面对此等情境了。
郝恬其实在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这么迫不及待,果然还是很像小孩子,先生会怎么看他呢……会不会觉得很轻率?
“不可以。”
郝恬的心即将沉到底,又听到:“但我可以给你个机会。”
“真的?!”
眼见着小家伙猛地抬头,眼睛闪闪发光似乎随时要暴起再次扑倒他。陆驰誉几乎要放弃挣扎再次降低底线。
陆驰誉点头,板下面孔接着说:“等你考上大学。”到那时,倘若郝恬仍像现在这样坚持,那他自然愿意以另一种身份陪伴他。
接近三年的考验期限,郝恬方才的高兴霎时减半,他不是不懂,先生依旧不相信他,以为他的告白只是出于报恩或者依赖。
不过好歹是给了期限。就算这么说服自己,郝恬也开心不起来。
接下来的沉默令人感到压抑,来自地面的微弱声响昭示着救援行动的进行,位于高空顶端的两人一言不发的望着下方。
随着一声机械鸣声,摩天轮重又开始转动,不时能听到人们激动的呼喊,很快,一个个乘客按照次序迫不及待的走出去汇入人群。
轮到郝恬两人下去时,两人虽劫后余生,却并没有强烈的表示,郝恬尚处于失落中,陆驰誉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自认是为郝恬着想,也就是说,他这么做是对的,然而他想照顾郝恬的情绪,又怕说出什么让他分心的话。
一直到了牧场,郝恬都没有任何表示,只在陆驰誉离开时嘱咐了声“先生路上小心”。
翌日上学时,学校的人尚且不知道昨夜的惊魂意外,郝恬也没打算说,连钟莉都对此一无所知,她还来询问郝恬有没有进展,郝恬对此摇摇头。
钟莉还想说什么,但见郝恬面上镇静,似乎很笃定,猜想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于是不再多提。
郝恬确实有自己的想法,昨夜的事虽然让他有些失望,但丝毫没有挫伤他的积极性,倘若在这里就退缩了,先生恐怕更加不会相信他了。
紧接着的就是期末考试,郝恬向钟莉提议,让她为程朗补习。为什么想到这点,其实是因为桂花姐。
郝恬有次问桂花姐对另一半的要求,桂花姐皱着眉回想,最后说了个常规答案:三观相合,人品好,也许还要加上一点点才华?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借补习让程朗进一步认识到钟莉的优秀。
钟莉自然照做,结果非常好,她学习成绩本就好,尤其还擅长程朗不擅长的科目,两人正好互补,加上她为人细致耐心,讲题时非常注重听讲人的体验,这些原本程朗忽视的特点,借由这次补习更进一步展现出来。
“唉,我以前怎么没想到,一直觉得他对学习不上心,就没想着拉他一把。”
程朗人缘很好,在班上看起来一呼百应,对学习确实不像大部分尖子生表现出来的那样刻苦,但他心里未必没有上进的想法,只是为了维持游刃有余的样子假作轻松。年轻人啊。
郝恬听完后若有所思。说起来,他对先生的了解也不是很深。
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从考场出来,夹在兴奋的学生中,郝恬第一时间找到了钟莉,早前他曾拜托过钟莉一件事,现在就是兑现的时候了。
陆驰誉早早就来了,混杂在家长们的车辆中,占了个好位子,就等着小家伙露面。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笼罩了整个校园同街道,当郝恬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时,陆驰誉的目光瞬间锁定,郝恬身旁还跟着那个女孩,陆驰誉是知道钟莉的,是小家伙很好的朋友。
然而下一瞬,陆驰誉的嘴角不自觉紧绷,他看见了什么?那个女孩亲密的挽着郝恬的手臂,还凑近他耳畔说着什么,两人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光彩,看起来快乐极了。
临的近了,他听到少女说:“那说好了,寒假一起出去玩喔。”
“好。”他听到少年用温柔的语气应答。
等郝恬上了车,他洗好安全带坐了好一阵都没听到启动声。他看了眼陆驰誉,没作声。
大约两分钟后,陆驰誉才有动作,在出发前,他先问了一句:“郝恬,你现在应该学习为主。”
郝恬闻言诚恳地点点头:“先生说得对。”
这无事发生的语气让陆驰誉接下来的话难以为继,得到允诺本该满足,然而他心里就是像被无数只猫爪挠过一样,难受而无可奈何。
同时心里又生出一股莫名的愤怒来,不久前才对他说那种话,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吗,还是说,只是戏言或一时冲动?
陆驰誉的表情管理向来到位,郝恬无法揣度他现在的心情,心里其实有点忐忑,然而他还记得初衷,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这一趟路显得异常沉默,车内的气氛降至冰点,从沉默中意识到先生很生气,郝恬悄悄握了握拳,幸好稳住了!
这招是从钟莉那学到的,倒不是钟莉让他这么做,而是从钟莉对程朗和王莎莎的态度领悟到的,如果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容忍旁人在他身边呢。
所以,先生也喜欢他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回应他……
下车的时候,一直一言不发的陆驰誉突然喊住准备回去的郝恬:“我看了你最近的成绩,要想上好大学还差不少,寒假来我这补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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