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恬仰躺在沙发上,包厢头顶闪烁的灯光被一个阴影遮挡住,他认出来了,是先生……
“先生?你怎么来了?”问出这话时郝恬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心虚,似乎只是平常的偶遇。
陆驰誉憋着股气,拽起他离开了这个嘈杂的地方。被留在包厢的少年少女们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唯有钟莉明白这其中的猫腻。
陆驰誉带着郝恬来到地下停车场,推着郝恬进入副驾,自己再坐到驾驶位,却没有开车走人,也没开灯,就这么静坐在黑暗中。
“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郝恬沉默了一下,平静地说:“正如你所看到的。”
“我不是说了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吗?”没有说出口的其实是,不是说了要和我在一起吗。
“对不起。”
这声道歉让陆驰誉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他焦躁地从抽屉里拿出烟,已经有一两年没抽过了,连个打火机都找不到,最后挫败地把烟盒扔回原处。
郝恬看着他的模样,又说:“先生,我不根本配给您爱,之前的话就当是我一时冲动,真的很抱歉。”
不配?一时冲动?陆驰誉还没熄灭的怒火转瞬又被激起,然而他毕竟不是个冲动的人,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失控做出什么来,他勉强平复了下心绪:“我对你很失望。”
说出这话的时候,说不得是绝望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怕是前者。
“对不起。”
郝恬定定地看着陆驰誉,他没想到先生会在今夜突然造访,事实上他最近确实刻意避开先生,但他并没有心灰意冷,也从没想过要放弃。
“我不准,既然说过了就不许收回。”
第48章
这声近乎任性的拒绝发自陆驰誉的真心, 临到头来,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放手, 说什么让他成长让他自由, 都是骗自己的。
车内的空间很逼仄,他不敢去看郝恬的神色。
一双手突然环住他, 猝不及防被抱住的陆驰誉反射性的接住。
“先生, 我真的很高兴。”
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淌进胸口,陆驰誉才反应过来, 随即不敢相信般抬起郝恬的面孔。
那张脸上布满了泪水,正对着他笑。
“先生, 我发现你有点好骗呐。”
陆驰誉一言不发, 神情变换显出内心万千思绪。
“小骗子。”这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绝没有想到曾经单纯的草莓精竟然学会了套路他。
“那您后悔吗?”
说出那话,就等同于表白,陆驰誉已经退无可退, 倘若此时再反悔,岂不是真的要将郝恬推远, 方才被逼至绝境时,他已然作出了选择。
无奈的叹口气:“我不是说了你现在不是谈恋爱的……”
温软甜美的唇覆上他的,所有的话语都被淹没在这一吻中。交缠, 吸吮,连彼此的呼吸似乎都粘连在一起。
异常缠绵的一吻毕,陆驰誉的目光专注而晦暗。
“我不喜欢先生说这些。”
就着分开的那一点点距离,郝恬直视先生的眼睛, 说:“先生是我遇见的最好的人,和先生一样,我也无法忍受先生同别人在一起,一分一秒也不行。我害怕先生会离开我,等的时间越长越害怕,总觉得变数太多。”
陆驰誉沉默了,他从没想过郝恬对他的感情会是这样的,和他以为的不一样。
“先生知道这段时间我为什么避开您吗?”
陆驰誉看着他。
“我在想我对先生是否真的有那么重要,也许只要我消失在您的视线里一阵,您很快就会忘了我,又或者偶尔想起,却并不是必不可少的人。我不像先生那么出众,也没有什么优点,连现在赖以生存的东西,也都是先生给的,我想不出我对先生有什么价值,我根本不值得您的爱。”
陆驰誉听到这里简直出离愤怒,这个小傻瓜,竟然会有这种念头,明明……明明是那样美好的存在,是他如此渴望的人……
“小笨蛋,你怎么会这么想,你值得所有的爱。”
郝恬嗪着泪花的眼睛顿时笑得灿烂:“先生也是啊,您值得所有的爱,您是我最最喜欢的人。”
几乎是刹那间,心里的防线全面倒塌,陆驰誉情不自禁摸着心口,以为忘却,以为释怀的童年记忆,如玻璃碎片般炸裂,回响。
他想起空空荡荡的大宅子里,高高的楼梯口,父亲逆着光冷漠的责备,想起阳光下的花园,母亲抱着弟弟,对幽暗屋内的自己歉意的笑,想起小学时同学们望着他窃窃私语时的眼神……有一条线,清晰的将他和他们隔开,那边的人无声的拒绝他:你不可以。
但现在,有人告诉他,这里很温暖,过来和我一起。
陆驰誉紧紧拥住郝恬,几乎要将他嵌进身体:“对不起,是我害你等了那么久。”
他现在明白了,郝恬的心意从来没有动摇,他一直看的很清楚,这小傻瓜的眼神从不会骗人,是他畏缩不前,一直在原地踏步,到最后还是他鼓起勇气将自己唤醒。
“没事没事,那就说好了,从现在起,先生就是我的人了!”
“当然。”
然而郝恬还不满意,不知从何处抽出来一张纸,掏出随身带的笔,在上面刷刷写了两行字。
“喏,签名。”
陆驰誉接过一看,纸上写着:
2019年X月X日起,“陆先生”属于郝恬先生。
本品保质期:永久
签名确认:——
陆驰誉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从郝恬手里拿走笔,毫不犹豫的签下大名。
郝恬反复看了几遍,才美滋滋地收好,拍了几遍口袋确认不会弄丢才安心。接着他盯着先生的唇,说:“先生,你的功德我可以随便取用了吗?”
“当然,我已经是你的了。”
……
郝恬同陆驰誉在一起的消息,并没有太多人知晓,只有王兴和王桂花,还有钟莉,以及陆驰誉的得力助手姜元等人知晓。虽然已经在一起了,但两人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更亲昵不拘束了而已。
到高一第二学期期中到时候,牧场已经改造完毕,通过网络造势,成功获得了第一批游客,随着游客体验后口碑上升,上传评价进一步在网络上传播,新牧场的运营步入正轨。其中松鼠采摘项目由于神奇有趣,获得了一致好评,还得到了部分新媒体自发的传播,于是牧场越发出名,游客也越来越多。
值得一提的是老树根本来作为员工家属,原本只负责在混合林一角当摆设,没想到由于外形唬人,俗称古朴有灵气,意外成了许愿树,现在混合林外有专门的摊点贩卖许愿用的红色纸鹤,叠的和纸飞机略像,游客只要写好愿望将它投入铁丝网内即可,听说能落到许愿树身上的愿望便容易成真。选用纸鹤形式主要是担心其他硬物会砸伤网内的松鼠,且这种纸易降解,不会形成污染。
陆驰誉再次踏入牧场时,这里已经和他前两个月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了。望着人来人往的牧场,他心里便有些自豪,这就是他喜欢的小家伙,他哪里需要依靠自己呢,只要给他时间,他能飞得更远。
但这样的人,是属于他的。
牧场的那几座小木屋已经加入游览项目,甚至还有专门出租的木屋,郝恬和员工前阵子就搬到了附近的房子里去,然而这会儿,郝恬却带着陆驰誉上了他原来住的那座木屋。
陆驰誉发现只有这座木屋没有游客进出,矮着身跟在郝恬身后,一直上了楼梯,来到郝恬曾经的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郝恬握着门把朝先生笑了笑:“看好啦。”
门打开的时候,陆驰誉愣住了。
屋内摆满了陆驰誉的照片,大大小小,被各种样式的相框圈住,摆放在所有能摆的地方,往里面翻看,发现还有他出席各种场合的剪报,甚至他小时候获得荣誉证书时的照片和记录。
陆驰誉一张张望过去,才发现他已经走过那么多路,他转过身,又在床上看到了更多照片,但这些不太一样……是他和郝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一张张照片里,他的形象各异,眼神里透露出的东西却惊人的一致。
身后传来郝恬的声音:“那段时间我躲着先生,其实就是在干这个。”他拿起床上的一张照片:“先生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自己,明明是那样温柔,这样还是不值得爱,没有爱的话,那我又算得了什么,我存于人世不过两年,要说价值远远不及先生,更不配得到爱啦。”
说完,郝恬又从枕头下抽出一张合同。
“这是我给先生的礼物,先生值得最好的。”
是牧场的转让书。
“先生不能拒绝,这是聘礼喔,我给先生赚了很多呢!”
陆驰誉半晌说不出话来,最终接过了纸。
“可以,聘礼我收下了。”
第49章 番外
郝恬和陆驰誉的婚礼, 一直拖到了郝恬高中毕业,他成功考上了国内一所一流大学, 作为爱的鼓励, 陆驰誉当即就决定举办婚礼。
同性婚礼大操大办不符合社情,然而两人并不在乎这些, 拿完毕业证就去陆驰誉的私人小岛上举办盛大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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