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迟掏出自己的小竹剑,瞅了瞅已经完全入定的师父,耷拉着圆滚滚的小脸蛋,说不出可怜委屈。他就说筑基的时候师父送他一堆的辟谷丹做礼物有问题啊,他的糖葫芦蜜饯云片糕红豆饼月饼饺子元宵啊,都没了啊。
内心满地打滚的小娃儿,抱着自己的剑,轻手轻脚的滚出了门,顺带小心的关上了门。
太上雪峰开始下雪了,先是零星的两朵,后开始稀稀疏疏的下,最后搓绵扯絮,漫天卷地落下来,纷纷扬扬。
殷迟站在雪中,离山脚的小房子不过三丈的距离。碧绿的竹剑剑尖斜指雪地,小小的身影有如一团烈火,在冰天雪地里不屈燃烧,又如一枝梅花灿烂盛开,傲霜斗雪。
片刻,他动了。出剑,旋身,刺出,指尖灵活一转。他腕部放松,突然屈腕上提,劲力从腰经肩到臂贯至腕自下而上,白雪弥漫如幕霎时间破开一道裂缝,下一刻悠悠扬扬的白雪又将空缺的一块填满。
殷迟飞身一转,轻轻武器的竹剑猛然迸发碧绿的光,玄妙的符文自剑首一路冲向剑尖,臂由屈而伸,与剑同成一线,剑为人人成剑,绵绵雪地倏然分开。挂、截、崩一剑接连一剑,竹剑之上的符文愈来愈亮愈来愈清晰,在达到最顶峰之时殷迟突然剑花一转反手收剑!碧绿光芒霎时崩碎消失。
一柄有如寒霜打造的三尺长剑恰在此时直指殷迟而来,剑身上的花纹有如清晨无意间沾染的白霜雪花。殷迟一抹额头薄汗,提剑而上,显然是已经习惯了。练剑每一次都要拼尽全力,但行事定要留下反抗的余力。因为修真界或因夺宝杀人或因私怨动手,都是防不胜防。那一方天地是没有绝对的王法的,人间三六九等,而修真界实力为尊!
半刻钟后,殷迟再一次“啪叽”一声五体投地埋进了厚厚的白雪里。碧绿的竹剑在半空死不瞑目般“滴溜溜”的翻滚了两圈,成功的和主人一个待遇,被活埋了。
无名剑剑尖指地无声的漂浮在半空中。殷迟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别说爬起来了,挪挪脑袋喘口气他都觉得要了他这条小命。第不知道多少次被剑练,殷迟继续被练成一只小奶狗,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还好师父给的狐裘给力,趴在大雪里完全不觉得冷。
无名剑有灵,肖似其主。殷迟趴在地上耍无赖,无名剑默默的飞过去铲起这小子。殷迟趴在剑刃上果断的搂住无名剑的剑柄,委委屈屈的哼哼,“还有竹君。”
无名剑剑身一闪,竹君剑“刺溜”飞回了殷迟的手中。
趴在剑身上休息够了,并再一次将师父的本命剑从头到尾摸了个遍后,小崽子心满意足的回了房子里。他蹑手蹑脚的爬到冰床上,盯着自家师父尖削到有些锐利冰冷的的下巴发了会儿呆。半晌,殷迟撇撇嘴,无趣的乖乖去打坐了。
师父打坐的时候不能打扰。在人间的时候灵气驳杂又要顾及自己,师父没地方好好打坐。现在好不容易自己可以在太上雪修行了,又为了只能勉强在山脚自由行走的自己特意到灵气远远不如山顶的山脚来。听说,兵燹大劫才过了不过三百年,师父当年在战场上的消耗只怕还没补回来呢。
殷迟如此想着。苦中作乐,每日一颗没什么味道的辟谷丹当糖豆子吃,随后练剑打坐,打完坐再继续练剑。一套剑法成熟就跟着无名剑再学一套,一段口诀学会就接着下一段。修行无岁月,往往殷迟从入定中醒过来,太上雪峰已经轮转了数十个日夜。每一次睁眼殷迟都先盯着身边的师父瞧两眼,得出在他入定的期间浮华一次都没有睁眼过的结论后又跑出去找无名剑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殷迟抱着竹君剑戳戳无名剑的剑身有些闷闷不乐的。他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和师父说话了啊,芥子里他偷偷藏起来的私货在好几个月前就已经彻底告罄了啊!
“无名,你说师父什么时候醒过来啊,我门牙都长好了,左边的牙似乎又松了。我还等着让师父帮我收起来,下牙要扔到高高的屋顶上才会长得好呢。”
无名剑剑身颤了颤,殷迟自顾自的说着,“我想吃烤鸭子,想吃蜜饯,想吃肉包子,哼哼,我想吃。你陪我偷偷的下山一次呗,我买了吃的立刻就回来,你陪着我去师父就不会担心了。”
无名剑静静的漂浮在半空中装死。这种对话出现一次两次它还可能心软点头带着小崽子下界。可这崽子每次飞到半路又叽叽歪歪说什么担心师父死拖硬拽把他给拽了回来。有贼心没贼胆,这小崽子只要在浮华面前拿出半分在外头揍人的胆子,早就不知道下界多少回了,还会在这里满地打滚要吃的。
无名剑不理他,殷迟立马就地躺下抱着竹君开始蹬腿,小崽子绝招之一“兔子蹬鹰”。无名剑默默的升高了两尺,躲开殷迟蹬过来的雪堆。于是,殷迟瞪得更卖力了,双手双脚齐齐飞舞。“无名无名无名,带我去么。”当真是一身乱雪,满地打滚。
嗯,无名剑又升了两尺,等什么时候这崽子敢对浮华这么耍的时候它再带他下界好了。估计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竹君摊在殷迟肚子上,随着殷迟的动作起起伏伏,若是有与无名剑一般的灵智怕是会忍不住说一句“没眼看。”
恰在此时一声鸣叫拯救了两把剑。
“叽叽”“叽”
“有鸟。”殷迟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提着竹君就朝叫声发出的地方冲了过去。
太上雪峰是真真正正鸟不拉咳咳鸡不生蛋,从上到下别说活物了,连颗草杂草都没有。整个太上雪除了他师父,就他一个能喘气儿的,纵然整天不是练剑就是打坐从某方面说十分充实,他还是觉得闲的长毛啊。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未老先衰了,竹君还没养出剑灵,无名剑它,它还不如师父话多啊!
跟这把哑巴灵剑比起来,他师父都可以瞬间升级为话唠好么!每天不是自言自语就是自语自言,耳朵旁边除了打架时发出点声音,其他时候不是风就是雪,再不给自己找点乐子他都怕自己以后连话都不会说了啊!
只见一只巴掌大的扁毛白灰色色的尖嘴鸟扑棱这翅膀“叽叽叽叽”有点像小鸡仔的叫声。
殷迟原地一蹦,在半空中踩着风爬楼梯似的一跳一跳的往上蹦,轻的似天边一朵绚烂的云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鸟扑过去,白灰色的小鸟眨了眨豆子眼,扑扑翅膀闪电似的躲过了殷迟伸过来的手。
殷迟眼睁睁看着看起来呆呆蠢蠢的小东西像是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每一次他眼看就能捉住它,它都能以风骚的走位迅速的躲开。殷迟不服气,将竹君往天上一扔抬脚踩上,一御剑速度比之刚刚胡闹似的漫天乱窜快了不止一倍。
白灰色的小鸟扑棱着翅膀歪歪头,豆子眼瞅着负手立于碧绿竹剑的小小孩子。脊背挺拔,衣袂贴在匀称的身形上,虽小小的一个,却已初显俊秀风姿。远远望去白雪寒风,竹剑红裘,雅致中又多一段君子风流。太上雪两年修习,孩子又恰在还未定性的时候,漆黑的眸中像是揉进银河中最明亮的星子,灵秀而又带了一分温润的安静。
都是骗人的,这小崽子同安静这两个字就没搭边过。
殷迟手作剑指,御剑朝着飞去,宛若一道利剑。清清脆脆的孩子的嗓音响彻整个太上雪峰。“小东西耍你小爷是不是,呔,别跑,看小爷捉住你做一道红烧烤小鸟!”
红烧又怎么烤小鸟?嗯,殷迟也不知道。
“叽叽叽。”再一次躲过殷迟的魔手,灰白色的灵鸟洋洋自得的叫了两声,拍着翅膀落到殷迟的面前,毫不犹豫的扇动小小的翅膀。呃,对着殷迟从圆滚变为圆润的小脸上就是一下。
狂风过境,毫不夸张。
太上雪峰突然刮起一道一丈宽的旋风,卷起冰雪无数,所过之处露出了大片冻土,满地狼藉。殷迟连忙抓住竹君却连叫喊一声都来不及被扇进了旋风里。
成堆的大雪带着远胜沙石的坚硬,眼看就要将殷迟掩埋,若是一击伤到,必定是重伤。无名剑一有感应立刻冲了上去。
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殷迟能做的只是在第一时间抱住自己的剑,全身的灵力立时迸发撑出一个屏障包裹住自己。可没用,在旋风之中冰雪若利剑不过一息便可破开他的屏障。
殷迟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闲的长毛逗了逗一只灵鸟,就要将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灰白色的小鸟似乎也被自己造成的局面吓傻了,呆呆的僵着翅膀“刺溜”一声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冰冷的雪铺天盖地,殷迟冻得一抖,屏障倏然发出清脆的几乎在破碎的那一刻便消失了。无名剑堪堪达到殷迟的手边,而白雪已经沾到了殷迟的手背。天旋地转里,殷迟白了脸,僵硬的手指勉强掐起一个手决。
这孩子似乎天生就有着连天地都无所畏惧的胆子。他知道今天这伤是受定了,但是纵然明知道结局他也绝不会束手就戮。
一片混乱中是谁低唤了一声,“阿迟。”
殷迟瞪大了双眼,风雪在刹那间消弭,翻出的黑色土地不知何时又被白雪覆盖。神色淡漠的仙人一手负在身后,脚尖落在无名剑薄薄的剑身上,而他的另一只手正托着殷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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