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遗祯使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他的两条腿从胯骨上掰了下去,又把剑扬到了齐销面前才看清楚他脸上贴着的东西是什么——一张骷髅面具。
因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见那狰狞的面具时倒是比杜若镇静了许多,宿遗祯用剑“啪”地磕在了面具上,面具也应声裂开,蓦地从齐销脸上滑落至地。
“□□大爷的!”这次换宿遗祯吓得一哆嗦,只见骷髅面具落地之后齐销的脸上还是一张骷髅,且这张骷髅脸的表情明显是笑着的,原本该是两个圆窟窿的眼孔处是一副弯了眉眼的样子,在微弱的剑光下愈发阴森可怖。
宿遗祯反手抓住了杜若的腕子,把三思剑往他手里一塞,道:“老子偏不信这个邪,老子是唯物主义者!来呀——”
吼了这么一嗓子之后强行攒了把勇气,宿遗祯伸手就揭了这张阴笑着的骷髅脸,果真揭完一张还有一张,他连续揭了七八张,再打算揭第九张的时候突然剑光晃了一下,再朝齐销看去,哪里还有第九张,只剩下了血糊龇啦的一副面孔,仿佛一个被剥了皮的血兔子顶了一头顺滑的黑发。
“老子管不了啦!杜若,跑!”宿遗祯一脚踹开眼前这只披着人发的血兔子,咆哮着就往回跑,结果一头撞上了拿着三思剑的杜若。杜若既不说话也不跑,三思剑在他手里震得快要飞起,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呵呵,另一只剥了皮的血兔子。
“啊啊啊!!!”宿遗祯吓得直往后退,一时忘了后面是台阶就摔了下去,只是预料中的脑壳着地并没有发生,甚至连脚底下的着力点也消失了。他的身体像是掉进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伴随着“啊啊啊”的回声做起了无休止的自由落体运动。
“宿遗祯!”
“我在!”就在他以为过不久就会被活活摔死时,这声熟悉的呼唤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宿遗祯紧紧抓着伸向他的那只手,大喊道,“师尊救命!我掉下去了!啊啊啊——”
四周恢复了光亮,宿遗祯看见自己正跪在地上疯狂地大喊大叫,而其余几人都在惊恐地盯着他。
他瞬间闭了嘴,环视四周才发现此时正身处一座岩山上,三思剑躺在他腿边震得快要癫狂了,苍铘的手臂也被他抓出了淤痕。
尴、尴尬,史上最尴尬经历,没有之一。
宿遗祯不敢深想,原本不值一提的羞耻心此时在苍铘面前竟变得异常强烈起来,致使他的脸皮都要烧红了。
半晌,杜若问道:“大佬,好点了吗?”
“嗯,嗯,”宿遗祯吭哧了两声,蚊子似地念道,“实在对不住,刚才看到些吓人的东西......你们都没事吗?”
杜若摇头,齐销却点头,杜若跟着点头时秦兮瑶又摇了头,最后三个人你摇我点的好不滑稽。宿遗祯翻了个白眼:“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但是这个可以有!
杜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支吾道:“有......一点吧,啊,被尊主叫醒了,我们也才刚刚清醒。”
秦兮瑶:“是的是的,那个,看到的东西真的太吓人了,吓死了。”
齐销:“嗯,嗯嗯。”
宿遗祯生无可恋:“哦,是吗,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关键时刻还得看老龙
第55章 空山
杜若:“大佬别难过,我们真的也看见了奇怪的东西,这有什么丢人的?这里本来就有很多妖魔鬼怪的,正常人都得被迷惑。”
秦兮瑶:“是啊宿师弟,你千万别多想,没什么的。”她走到苍铘旁边,“还好师尊来得及时把我们都唤醒了,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齐销:“嗯,嗯嗯。”
嗯嗯,我谢谢你们,但是能不能别说了......
宿遗祯苦着脸,想到苍铘刚才还在和那阵大火抗争,怎么这么快就找过来了,没变成烤泥鳅吗?他掀开苍铘的袖口看了看腕子上的皮肤,问:“师尊没事吗?”
苍铘却拿开了他的手,淡淡应了一声:“本座没事。”
“哦,那就好。”宿遗祯不着痕迹地掐了一下自己那只讨贱的手,又问,“我们不是在那个塔里吗,怎么到这儿的?”
几人迟疑,一个个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的,最后还是杜若开了口:“大佬,原本是在塔里的,可进去之后才发现那塔有问题,后来是尊主从外面把塔绞碎了才把我们拎了出去。”
宿遗祯脑子短路,问:“怎么搅的?”在这种关头,他率先想到的竟然是苍铘曾伸进他嘴里肆意搅动的舌头。
杜若:“还能怎么绞?就变成龙形缠上去绞啊。大佬,你怎么好像变迟钝了,不会是吓傻了吧。”
宿遗祯没认为这是玩笑话,他也觉得自己变迟钝了,怎么说也该是杜若他们容易被幻象魇住才对,他宿遗祯好歹也是苍铘宫主的首徒——曾经是,况且还有斩妖除魔的三思剑在手,难道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苍铘看出了他的疑惑,解答道:“你身上有龙的元息,地下的妖魔个个都与本座有仇,会纠缠你是理所当然的事。”
“龙的元息?”秦兮瑶呢喃,“宿师弟身上竟会有尊主的元息么......”
见她那张漂亮的脸都苦成一小把了,宿遗祯赶忙解释:“师姐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杜若:“那是什么样?”
“什么什么样,能有什么样?”宿遗祯爬起来拍了拍泥,“我天天都和师尊待在一起,多少得沾染些元息吧,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杜若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反驳道:“这几天我们也都和尊主待在一起,怎么就你一个人有?”
“你说呢?你觉得怎么就我一个人有?”宿遗祯一手叉腰一手戳着杜若的肩膀,“把你的疑问完整地问出来,想问什么?问!问问问!”
杜若语塞,道:“我也没想问什么,就是好奇呀。”
齐销:“宿师弟毕竟跟我们不一样,他日日住在浮屠塔里,沾染的元息自然要多些。”
宿遗祯连连点头,心道齐销这人真不错,关键时刻总能出来解围。可惜这番解围被宿遗祯领了情却没被苍铘领情,只听他道:“本座曾在水中为他渡气续命,因此他才有本座的元息。”
宿遗祯:“......”
靠,谁要你丫瞎勤快地站出来讲这大实话了?!没看见旁边几个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诡异吗?老妖精真的是情商负分,一天得原谅他八百遍。
旁边几人确实各有异色,齐销纯粹是因为没法往正常途径想象而尴尬的,秦兮瑶心里头的纠结和疑虑更不用猜,杜若就比较直接了,抓着宿遗祯就问:“大佬,渡气给你是什么意思?怎么渡的?”
宿遗祯:“滚。”
“你别打马虎眼,”杜若拦着他不依不饶地磨,“说好的这次回去之后就离开苍铘宫,你可别耍赖,畅言还在等着呢!”
宿遗祯:“谁耍赖了,先有命回去再说!”
杜若没好气道:“那不行,现在就得说清楚,你是不是舍不得走了?竟然还让他给你渡气,是那种渡法吗?”
“哎呀滚滚滚,烦不烦,”宿遗祯把他推开两步远,气道,“生死攸关的时候换你给我渡气我也得收着,不然就死了!这能代表什么?蠢货。”
杜若摸了摸后脑勺:“说的也是......”
好不容易平息了这人的怨念,那边苍铘又开始不满了,板着脸看了宿遗祯一眼便兀自转身走远,只留了个不悦的背影,连青衫的衣摆都被足风掀得高高扬起。
宿遗祯哀叹,瞧瞧那撅撅蹽蹽的样子,那足风,把这边的尘土都带起来了。
见苍铘头也不回还越走越远,宿遗祯心里头莫名生出些憋屈来,憋屈之余还有点纳闷——这足风怎么还没消失?他望着脚下周围越扬越多的尘土,忽然发现情况不对。
“大家先别动,”宿遗祯伸手往岩层缝里试了一下,示意道,“这岩层下面有风吹上来,山是空的!”
“凿个洞看看。”杜若拔刀就要砍,齐销拦着他道:“先别盲目动手,问问尊主的意思。”
秦兮瑶点头,足尖轻巧一点便飞跃起身,紧赶慢赶地朝那抹青影追去。杜若瞧见宿遗祯的眼神一直锁在秦兮瑶身上,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问道:“干什么呢?死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猥不猥琐?”
宿遗祯回过头来:“瞎扯淡。”
杜若:“我是瞎扯淡,你看的自然不是秦师姐,是龙嘛。别说你刚才什么都没想,你眼睛里头装满了酸不溜叽的情绪,我都看出来了。我可警告你......”
“你最近废话特别多,”宿遗祯截断他,“能不能说点有用的?有劲儿没处使的话就往地上跺两脚,来我看看你还有多少劲儿,一并全发泄出来。”
杜若:“行,我跺两脚就能把这山都给跺塌了,省得你们遇到点破事就去找人请示,麻不麻烦。”
宿遗祯做了个“请”的姿势:“杜爷您尽管来,掉下去算我的。”
杜若来劲儿了,抬腿就要往地上跺去,结果还没来得及落脚呢地就开始晃了。三人站在岩层上一阵踉跄,齐销拔剑插在岩缝里稳住了身形,问道:“杜若你是用了几成力?也太较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