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虽然名字中带了一个神字,但是实际上离真正的神仙还差了百八万里。但你要说他是正儿八经的妖怪,却又不合适。毕竟山神某种意义上就代表了土地神的候选人,换句话说,山神其实是神仙的预备役。
非人非妖又非神,这就是卷耳最为苦恼的事情。
他的身份、起源等知识,都是白钰传授给他。但白钰自己并不是山神出身,纵然再博闻强识,也有不能顾全的地方。
而且白钰常年居无定所,每次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师父虽然很耐心温柔,但是聊天时总免不了一种若有似无的紧促感。打了几次电话后,卷耳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了。
要是这时候能出现一个山神,那该多好啊?
卷耳越想,心里越是羡慕,想要去山中寻找雪豹的愿望也是愈发的强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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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卷耳住在天山脚下的一家快捷酒店里,他所在的楼层很高,16层。站在房间外的小阳台望去,能看见一弯明月挂在山角上,远处缀着几点小星星。
月光撒落天山,昏暗的夜色下,山体反射出了一点隐约的光影。
野风穿过树林,发出类似狼嚎一样的叫声。它游走在草丛之中,树叶花草被刮得哗啦哗啦响。
卷耳穿着六十块钱在地毯上买的劣质夹克,端着小板凳在阳台上听了许久,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别说是其他山神的踪迹了,这一次,他连雪豹的求救声都听不到了。
这或许是件坏事,但也可能会变成好事。
他打了哈欠,刷牙洗脸后钻进被子里睡着了。
这一晚,他破天荒的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从前他都是一觉睡到天亮,睡眠质量好得很,从来不做梦。
梦中他似乎失去了躯壳、变成了宇宙世界初始的模样,四周漆黑一片,却又像是有五彩斑斓的光夹杂在里面,模模糊糊的,叫人看不清楚。
卷耳眨巴眨巴眼睛,拼命地想要看清那些彩光到底是什么,可是那些光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会儿变成一只老虎模样的东西、一会儿又变成一只长了翅膀的羊,旁边还站了一只长了八条尾巴的狐狸。
四周的黑暗还在叫嚣着要吞掉这些彩色的澜光,他们争吵不休,吵得人头痛欲裂。
卷耳不安地想要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实体。
没有手,没有脚,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做这么古怪、可怕的梦?
他立刻出了一声冷汗。
就在这一刻,一声悠长的嘶吼从远处遥遥地传来,像是清晨的一记钟响,又像是被打开窗的小黑屋,阳光与温暖从每个角落里钻入,瞬间驱散了卷耳身周的所有黑暗和噪音。
卷耳迷茫地抬起视角,却只能看见远方,一双巨大的、金黄色的眼瞳,正平和、安静地凝望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雪与豹没啥关系,就是想写雪豹,但是又想凑够三个字=3=
(每次回评论,我的回复都被jj吞掉了QAQ,很打消我回你们的热情啊!太过分了!)
这里我做个总说明哈:
01梅花鹿,事件参考纪录片《搜救梅花鹿》
02血燕窝,参考纪录片《地球脉动》(地洞的那一集),棉兰我不知道有没有燕洞,没有查到orz 这个燕洞本来的原型是‘鹿洞’,但是因为没什么用,所以被我改掉了233333
03信天翁,纪录片《地球脉动2》第一集 吧,一只雄性信天翁在岛屿上等待自己的伴侣,但是他老婆来晚了2333 由此引发的脑洞。
第17章 雪与豹02
卷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隐约记得自己头一回做了梦,但是他就发了两秒的呆,梦的内容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更加惊奇的是,除了那个古怪的梦,他还发现昨天那些流鼻涕、打喷嚏的感冒前兆,已经通通消失了。
卷耳对着浴室的镜子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疑惑地发现自己真的是行动如风——身体健康,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原来我身体的免疫力这么好哇?
他歪头想了想,怎么也想不明白,干脆把它抛之脑后了。
卷耳睡觉的时候从来不会和手机共处一室——他喜欢那种自然醒的感觉,但是又担心被手机吵醒,于是干脆把手机扔在了洗手间。
今早打开一看,多了两条新短信。
第一封是项帅给他发的短信。
卷耳为了雪豹的事情,已经鸽了两天的直播。现在微博、直播平台哪儿哪儿都联系不到他,粉丝们都着急了,生怕是他一个人待在家里生了急病,于是赶紧去求项帅,请帅帅帮忙联系。
可项帅也不知道卷耳去哪儿了啊,他打了几个电话卷耳都在关机状态,只好给卷耳发信息,让他拍个照片发到微博上,顺便报个平安。
末了还不忘说一句,他为了以防万一,还跟姜云发了一条报备的短信,让卷耳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和大佬说明。
卷耳:“……”
坏了,他这才想起来,姜叔叔还在他名单里呢。
算了,按现在这个情况……还是继续黑着吧。
他手指翻了翻,看见剩下一条短信显示来信人:张国元。
张国元也不知道信天翁的事和卷耳有没有关系,不好明着和他道谢,干脆和他简略地汇报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又说现在N市媒体和网友的风向全在信天翁身上,赵园长只好放弃了原来的计划,改成帮两只信天翁□□的鸟巢。
赵园长不仅得等到它俩生完蛋,帮着小夫妻把孩子拉扯大,最后还在各大媒体面前亲自放走信天翁一家。
真是人间自有真情在,人间自有鸟爸爸。
张国元讽刺完赵园长一通,又试探着说想请卷耳吃顿饭,问他有没有时间。
卷耳哪儿有时间啊?
这边雪豹的事情还没弄完,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N市呢。
他叹了口气,耷拉着耳朵从输入法翻出一个^_^的表情,然后慢吞吞地回:不用了。
等到回完短信,他赶紧洗漱穿衣,又拿着手机在阳台上拍了一张还算清楚的照片,风风火火地了微博,完全无视了后台里上万条消息,把照片往上一丢,什么都没说就点了发布。发完再迅速把应用一退,当做无事发生。
干完这一切,卷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哎呀,赚钱可真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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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木齐,天山。
新疆天山也称中国天山,古时还被称为白山,又名雪山,因冬夏有雪,故而得名。
在山上,厚一点的积雪可以埋至一个成年人的小腿中部。而且越往上风越大,没有大型的引路标,氧气也较为稀薄。
如果没有好的爬山设备和熟练的向导,很容易就会在这样的大风大雪天气迷失风向。
卷耳没有急着上山,他心里还记挂着那个说要上山拍雪豹的年轻人。虽然他一贯不愿意和人类主动接触,但是一来这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二来,一想到这里可能有过山神存在过的痕迹,这年轻人又这么喜欢雪豹,他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昨天司机和他聊天的时候,曾经无意和他聊过自己的老婆在天山附近开早点面馆。卷耳便多了个心眼,和他问了面馆地址。
面馆的老板娘是一个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的新疆女人,身上系着新疆特有的花纹,还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和客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笑,格外亲切。
她得知卷耳是被自己丈夫推荐过来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给他端羊肉面的时候还给卷耳多盛了半勺羊肉。
“好香啊。”
卷耳轻轻吸了一口气,经过去腥处理的羊肉在炉子里煨了几个小时,舀出来的时候带着一股特有的清香,汤汁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颜色,米白色的面条和软烂的羊肉在汤面上若隐若现,表面上还撒了一把小小的葱花,看起来更加干净抢眼。
他捧起碗来喝了一大口,暖乎乎的汤水滑过口腔,游走过食道,在五脏肺腑里穿梭往来,一下子就把整个身子熨得暖暖贴贴。
“好吃。”
卷耳吃了一大口面条,又塞了两三块羊肉放进嘴里,吃得声音都模糊了许多,“您手艺真好。”
老板娘害羞地笑了笑,她汉语也不太熟练,就给卷耳比了个大拇指。
卷耳又吃了几大口,恋恋不舍地暂时放下了筷子,连笔带画地问,“老板娘,你这儿生意这么好,那昨天有没有一个带着照相机的年轻人过来吃面啊?”
老板娘听懂了,她想了想,然后断断续续地回答,“有,但是没有、来、吃面。他背着、一个包,从我这里走过,上山了。”
对于那个年轻人,她的记忆还比较深。
那男人带着口罩,背着一个很大的包,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就往山上去了。她看他这样实在太冷,便想过去请他喝一碗汤再走,可是那男人走得飞快,老板娘从快走到小跑,最后跑得气喘吁吁,也没再看见这年轻人的声影。
“这样啊。”
卷耳继续问,“那您知道他往哪条路、那座山上去了吗?”
天山其实并不是指一座山,更准确地来说,它的全名应该叫天山山脉,是一群山的总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