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又凑近了些:“是不是吓坏你了?我给你拍拍背就好了。”
“别过来!”沈乡抱着那个垃圾桶,缩到了桌子里面,背抵着墙,好像这样能给自己一点安全感,就是这种姿势奇怪了点。
贺安知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你别这么说嘛,好像我要对你做什么似的。”
“劝你安分一点,不然我就报警了!”沈乡掂量了一下自己和这人的力量差距,觉得打赢的可能性不太大。
“我很安分的,你冷静一点,你想啊,我要是真对你做什么,你会这么安然无恙地跟我大吼大叫吗?”贺安知眨眨眼,一脸乖巧,可在沈乡眼里,这和威胁没什么两样。
“你现在出去,我就冷静了。”沈乡忐忑不已,贺安知有些失望:“好吧。”
话音刚落,他就勾了下手指,将掉在地上的油纸伞收了回来。
这回,当真是飘起了沾衣欲湿的杏花雨。一阵杨柳风吹过,这位老神仙就化成了一片纷扬的桐花,瞬间散漫,也刹那无踪。
天光未能照我,当如朦胧月色。来时大江奔流,去时飞花似霰。
一粒细小的桐花飘来,落到了沈乡的鼻尖,但很快,它就如同冰凉的雪,迅速融化了,连一滴水珠都没留下,无影无踪。
沈乡抓着自己的衣服,深呼吸了好久,才渐渐平复过来。
受到打击的老神仙回了自己的店里,想想还是要去道个歉,就从货架上挑了满满一箱零食,抱着它,再次去了那个人家里,只不过这回,他选择从正门进。
幸好我的小纸片认路,贺安知为自己的小聪明感到自豪。
第3章 胡闹
惊魂未定的沈乡坐下来喝了点热水,才开始冷静思考下刚刚发生的事情,这么一琢磨,才发现真得很有蹊跷。
“就算是魔术师,也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事先准备的情况下,进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吧?”沈乡觉得不对劲,他与那个店老板素昧平生,普普通通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种本事?
“难道是灵异事件?”思考半天都没能想到一个合理解释的沈乡,最终把落脚点放在了灵异鬼怪这个上面。他作为一个童话作家,本身对这种事情包容度还是挺大的,因此觉得有点门道。
沈乡捧着杯子,有片刻的迷茫,但很快,他就被一阵敲门声拉回了思绪。
“谁会来这里呢?”沈乡飞快地排除了所有的可能,他朋友少,又刚搬新地方,邻居什么的又都不认识,如果真计较起来,那么,也许只有一个人了吧?
他从猫眼里向外头看,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大纸箱,有点紧张地站着。
“果然。”
沈乡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开门。他好奇心重,想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来的,可对方又过于热情,看上去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危险。
“我是来给你道歉的,你能不能开个门呀?”贺安知说话很软,听上去跟个撒娇的小孩子似的,沈乡隔着门说道:“你把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
贺安知又一次受到了打击:“好。”
沈乡看着他放下东西,转身下了楼,又等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门,扒拉了一下那个箱子。
“真得是很普通的零食啊。”他想了一会儿,对贺安知的警戒程度下降了一点。
“就是普通的零食!”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沈乡一惊,一抬头,发现贺安知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蹲在了自己面前。
“我!”沈乡这回冷静了许多,没有放声尖叫了。他死死地盯着贺安知,直觉叫嚣着,这人一定有什么问题。
“你走路都没声的?”沈乡眯起眼睛盘问起来,贺安知笑着,一脸天真:“我是神仙,走路都不沾地的。”
“你说你是什么?”
“我是神仙。”
沈乡觉得自己大白天见鬼了。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贺安知望着愣到表情呆滞的沈乡,就猜到这人的想法。
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景象瞬息万变,从大漠孤烟到潮汐奔涌,从雪落孤山到霞光万里,沈乡瞪大了眼睛,有些头晕。
“停!”他捂住脸,好一会儿才从那种眩晕感中脱离出来。
“现在你相信了?”贺安知有些高兴,沈乡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个怪人,沉吟片刻,他反问道:“如果我不信,你会怎么样?”
“不信也没关系,这都不重要。”贺安知依旧傻乎乎地笑着,“重要的是,我想和你深入了解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平时都喜欢些什么呀?”
“砰”的一声,沈乡又一次关上了门。
等他回个身,却发现贺安知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吓得他心头一跳,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昏了过去。
“你怎么总是这么凶?”老神仙嘟着嘴,有点不满。
看样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沈乡面对一系列的诡异事件,脖子一横,决定硬着头皮和这个怪人好好谈谈。
但关键是,从哪里开始谈呢?他俩之间应该没有任何共同语言吧?尬聊?沈乡一副即将奔赴刑场的惨淡模样,半天没有吭声。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贺安知见他面色不太好,还以为刚刚用力过猛,产生了什么副作用。
沈乡没有回答,反而又一次闻到了对方身上那股香甜的味道。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那甜味直钻人鼻子,惹得他鼻尖发痒,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只能用手扇了扇。
“啊,那个呀,我奶茶喝多了,腌入味了。”贺安知回答得非常认真,他就是容易染香的体质,如果把他塞在冰箱里两天,他能浑身冒着咸鱼味。
沈乡蹙眉,稍稍站远了一点:“我吧,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但你身上的味道实在太甜了,熏人,你能不能回去洗个澡再出来?”
贺安知一双澄澈的眼睛似乎泛着微光:“如果这是你的要求,我愿意。”
什么叫你愿意,这样的措辞不太合适吧?沈乡作为一个作者,有一点爱抠字眼的毛病,算了,能把他招呼走,就什么都好。
“嗯,那你快回去吧。”沈乡点点头,贺安知很是高兴:“那,走之前,我可不可以喝杯茶?”
沈乡抿着嘴,勉勉强强同意了。
他扫了眼桌上自己常用的两个杯子,选了那个印有蓝色气泡的白瓷杯,给贺安知倒了些白开水。
“我这边没有茶叶,只能喝白开水了。”
沈乡端着杯子回来,贺安知憨笑:“没事没事。”
他轻轻抿了一口,“甜的。”
“白开水,哪里甜了?”
贺安知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尝一口就知道了。”
说着,他就把杯子递到人嘴边,沈乡心想,反正没毒,喝一口就喝一口吧,于是他半信半疑地抿了一小口,有点惊奇:“还真是甜的。”
“那当然,我碰过的东西都是甜的。”贺安知得意地笑着,头顶突然冒出一朵红色的花来。
“你——”沈乡又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眼睛,贺安知有点懵:“我?”
“你怎么头顶长花了?”
老神仙一惊:“是不是红色的?”
“嗯。”沈乡愣愣地点了个头,贺安知也着急了,一把将那红花扯了下来,大惊失色,他怎么长血槿了?
“你没事吧?”沈乡看着面无血色的老神仙,竟然隐隐有些担忧,虽然这不关他的事,但要是人栽在这里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能少一桩麻烦事就少一桩。
“我没事。”贺安知很是沮丧,以至于他头上又长出来两个黑色的伞状蘑菇,他随手摸了两下,给拔了出来,丢在地上,“苦啊,我怎么这么命苦?”
说完,贺安知蹲在了地上,两手抱着脑袋,陷入了自闭状态。
他虽然也是泰山府四司之一,但情绪波动太大,经常意气用事,屠凌就在他身上种了宁心咒。
伤心的时候长蘑菇,愤怒的时候结火龙果,想打人的时候就会喷出滚烫的开水,实在冷静不下来,那宁心咒就会在头顶开出血槿花,这个时候,就离屠凌扛着大刀杀到不远了。
可现在,明明应该在失去理智时才会长出的血槿花,现在就出来了,难道是屠大人不肯他谈恋爱?这也糟糕了点吧?
沈乡见状,捡起那两个蘑菇看了看,又壮着胆子去扒了下贺安知蓬松的头发,也起了那么点兴趣,这样的设定,要是写成一本书,应该会有点路子吧?
“哎,我说,你脑袋上,还能结什么东西?方便和我讲一讲吗?”
沈乡也蹲在他面前,虽然这样的姿势会让人腿麻。
“说来话长,我也不知道从哪边开始讲。”贺安知难受到抓心挠肝,头顶开始结草莓,一颗一颗又一颗,跟个播种机一样,吐在了地上。
沈乡有点惊讶,这次换新东西了?不过他又怕这草莓又像爆米花一样把他的屋子给淹了,连忙捂住贺安知的头,想从根源上解决这个生产草莓的问题。结果草莓不仅没消停,那头发里反而长出个西瓜来,翠绿的,还带着藤,看着可新鲜了。
“噫——”沈乡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讨厌不是,觉得有趣也不是,怪异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