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恰逢战时,各类军报文书更是雪花似的往这飘。即便祝英台有那十个从私塾里调来的学生来帮衬,也只是扬汤止沸。大事根本就做不了主的他们还得往祝英台这报,随着战事临近,祝英台已经连喝水都带着风了。
明明刚刚确定关系的两个人,却因为命运捉弄,只能在军情会议时匆匆见过一面。
空气中狼烟的气味越来越重,战争的氛围也越来越足。派出去的斥候从两刻钟回来一次到最后直接出不了城,因为柔然部族的大军已经直接推到了城下。
站在城头,就能看见柔然军满满的旗帜,长旄随风摆动。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沿。面前的柔然军队虽然没有一万,但三部三千人的军伍拉出来也足够壮观了,尤其是中间还有两架巨大的巢车。这还没完,一通鼓毕,数十架云梯就显露了身形。也不知道是从哪找来的工匠制作而成。
“麻烦来了啊。”花木兰单手按剑,站在城头眺望,在观察敌情之后,心就一点点的往下坠。
手指摸过城墙,细腻坚实地质地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马贼去后,深感城内防务空虚的花木兰觉醒打造金汤城的防御体系。
于是花木兰征召了全城的适龄劳动力,辛苦一冬,做成了由石灰、黄土和细沙组成的三合土城墙,而这堵墙也成为了如今守护他们的最有力工具。
不同于身为主帅的花木兰满心忧虑,也不同于战事连连而感到麻木的金汤城士卒,祝英台很兴奋。
她向往烽火太久了,纵马厮杀是她铭刻在骨子里的梦想。即便花木兰以她身手不够年龄太小的理由拒绝了她披挂上阵,但仍然阻止不了祝英台以各种理由见缝插针的往城墙上跑。直到花木兰一个头两个大,想拨出自己的几个亲卫保护她时才消停一会。
此刻的祝英台缩在墙根,以便实时统计伤亡。花木兰则伫立城头,看着巢车和云梯一慢慢逼近。
数十个膀阔腰圆的大汉身形隐藏在盾牌之后,推着巢车前进。车轮碾过地面厚实的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巢车,顾名思义即为如鸟之巢,以轱辘进行升降,其上设有望楼,可做窥探敌情之用。
金汤城多少家底花木兰心中有数的很。和马贼打过那么一场之后元气还没回复过来,很多都是刚放下锄头拿起刀|枪的新兵,没有见过血,得用老兵带,否则很可能接站即溃。
所以万万不能让敌军窥得城中虚实,要不然这些欺软怕硬的柔然部落之主一定会紧咬着金汤城不放,让拖字决无从使起。
花木兰一直紧盯着两辆巢车,估算好距离之后说了一句:“弓来。”
两石重的柘木弓就到了她手上,取箭,张弓,箭矢离弦,一辆巢车上的柔然士卒应声而落,鲜血在由冰铺就得地面上绽放出一朵妖冶无比的红花。
又是一箭,迅疾的破风声之后是另外一架巢车上柔然士兵坠落的声音。
“幢主神射!”周行见机大呼一声。
“幢主神射!”“幢主神射!”士卒们有样学样,皆是高呼不已,近千人愣是弄出了一种山呼海啸的气势,兵卒气势为之一振。
如此精妙的箭术让所有发动攻击的柔然士兵都心惊胆战,原本还敢稍稍探头的先登死士都老实的将头缩了回去,乖巧地像只小羊羔,生怕一露头就被箭矢盯上,回归父神怀抱。
花木兰却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轻松,接连两箭,对她的的心神消耗是十分巨大。千钧重担一肩挑,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挑起的。
将弓扔给亲卫,花木兰擦去了额上的汗水,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上。用眼睛测算着柔然军与己方的距离。
近了,越发近了。以花木兰的目力甚至都能能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的柔然士卒兜鍪下那泛着凶狠的眼睛。
那是贪婪与残暴。
“嘿哈!”
“嘿哈!”
走在最前方的柔然轻装步兵,即装备着剑、盾、矛的兵士或立盾于地,或持枪半立,用剑拍盾或者用矛杵地,嘴里发出整齐一致的呼喊声,震耳欲聋。
花木兰知道,这是柔然人的固有仪式,他们通过这种方式向他们所谓的父神祈祷,希望得到父神的力量与勇气。
而这个仪式结束之后,攻击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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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一句抱歉,因为十二太久没写手好生,所以今天先这样,十二再去找找感觉_(:з」∠)_ 明天开始恢复日更三千
顺便问一句,这种程度的攻城描写还能接受吗→_→
不会太硬核吧
第三十章(倒V结束)
战争,开始了。
最常见也是见效最快的攻城方式是蚁附。
祝英台当初读《墨子·备城门》, 见书上写到:“今之世常所以攻者, 临、鉤、衝、梯、堙、水、穴、突、空洞、蚁傅、轒輼、轩车也。
祝英台少时也跟着族中的孩子们淘气,毁坏过树下的许多蚁巢。见蚂蚁虽弱, 但积聚成团, 井然有序,深为感叹, 造物之精妙胜人之十倍。
但当人担当蚂蚁的角色时,心内又感到了一丝恐惧。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为一个可能倒在路上的冲锋, 如此坚韧,又有何人能不惧?
但是战争从来就没有温情脉脉, 只有铁与血。
祝英台站在城墙往下看, 只见一个个披甲执锐的柔然军士正沿着云梯拼命向上攀附。他们渺小的犹如蚂蚁一般,但从未停止过向上的步伐。哪怕上方是数不尽的擂石滚木,迎接他们的唯有长|枪利剑。
一心扑在指挥上的花木兰并没有发现祝英台悄悄摸摸的爬上了城头,在看到柔然先登死士基本进入弩箭的必死射|程时才爆喝一声:“放!”
近百架弩机射|出密集的箭雨, 仿若飞蝗蔽日。达到的效果也很好, 射程范围内的的柔然士卒仿如被镰刀割倒的麦子,几无幸免。甚至有些弩箭因为施放距离过近, 而串了葫芦。
在后方观战的几个部落族长心内一片凉意, 他们都是惯会投机取巧, 见风使舵之辈, 本想拍赫古乌斯的马屁, 没成想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不仅没有抢下先登之功,反而赔上了不少族中的勇士。
看着其它部落族长借着喝酒掩饰一脸苦色,赤术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美美的掏出怀中酒袋灌了一口,还掏出了镶嵌宝石的匕首削了一块烤羊腿肉。
巴结啊,继续巴结啊,尝到苦头了吧。
赫古乌斯,一个部族都被汉人奶娃娃完全屠灭的丧家之犬。要不是大汗慈悲收留了他,还礼遇有加,这中军大营又哪轮得着这条犬在他们面前这些乱吠。还是自己机灵,让这些马屁精冲到前面去挡箭。
赫古乌斯观察了下首众人的表情,不露声色,紧随着得意的赤术割了一块滋啦冒油的羊腿肉,浅笑道:“此子小戆,正入吾縠矣。”
戆,即傻愣,莽撞之意。对于武人而言,已经算得上较高的评价。为将五要,智、信、仁、勇、严,有其一即可称之为良将。
这话的前半截,诸人听懂了。只是这后半截,没一个弄明白。
见众人不解其意,赫古乌斯颇有一种对牛弹琴之感,不学之人,终究粗鄙浅陋,不堪与谋。不过脸上还是毫无异色,继续解释道:“请诸君细想,百弩齐射,耗费良多。然此小城尔,何足为虑?”
经过赫古乌斯这么一解释,明白了。这就是用人命去填的意思啊。
这么一来,问题就来了,哪几个部落去填?各出多少人去填?各怀鬼胎的诸部族长十分默契的停止了已经进攻到第三波的攻击,将族人撤回来,自己在中军大营里的沙盘前扯起皮了。
“草,终于退了。”一直跟在花木兰身边的亲卫们松了一口气,人堆里传出来低低的咒骂声,带着一点如释重负。
花木兰却丝毫没有放松紧惕:“不,还会来的,而且用不了多久。周行,传令下去,各队轮流吃饭,斥候把眼招子都给我放亮点,谨防柔然杂碎偷袭。”
“是,属下遵命。”
缓了缓神的花木兰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嘴唇一片皲裂,里面的新肉都泛了出来,被寒风刮着生疼。想喝口水润润嗓子吧,一摸水囊,全都结成冰了。
随后花木兰就知道了主簿这个职位设立的必要性,尤其是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主簿是一件多么撞大运的事。
粥的香气顺着风就钻到了花木兰鼻子里。再一息,分辨一下,还是肉粥的香气。
军队等级森严,于是花木兰就看到自己的小主簿指挥着几个杂役民夫先抬着一桶粥走到了自己面前。
北地不比中原,牛少而羊多,所以此次的肉粥也是羊肉粥,不过对饿急了的士卒们来说也没差。一碗热腾腾的粥下肚,足以抚慰他们饥饿的肠胃,暂时忘却这紧张的氛围。
先从花木兰这发起,每人两个饼,最多三碗粥,可以少吃,不能多拿。
顾不上什么形象,花木兰直接在城墙上找了个避风地方蹲下去稀里呼噜喝起粥来。自有周行那等有演技见的亲卫将她和祝英台围在了中间,遮得密不透风。
顾不上说话,早已饥肠辘辘的花木兰在连喝了两碗粥之后,一口咬在了还有点热乎气的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