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黑乎乎的魅灵叽叽喳喳骂个不停。
银发男子听而不闻,对着蓝衫男孩说:“你,过来!”
蓝衫男孩走到他跟前,漠然地看着他。
银发男子看了他好久,仿佛他脸上满是有趣的故事,“你叫什么?”
“邹屠。”
☆、困兽
银发男子浅笑,垂下眼睛,“你父亲在北海!”
邹屠一惊,他居然认识父亲,那么他知道的一定比书上记载得多。眼睛深深地看着他,想要追问却又害怕答案太可怕。
银发男子敛了些许情绪,起心动念之间,手上的长剑消失了,就像突然出现一样突兀。他转过身,“吃了龙吐珠,快些回去吧。”身后那一团黑乎乎的魅灵跟在他身后仍然叽叽喳喳。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停下来,右手打了个响指,那女孩终于停下了,累的跌坐在地上。
猫顺儿狗娃和小白坐在石壁下面,盘着腿,一口一个龙吐珠,像坐在自家门前看戏一样看着眼前这一幕。
兔小三看了眼邹屠,他们在东极山应该打过照面,没有认错的话他就是沧海的徒弟。
许多娃娃围住邹屠问他父亲的事,大家都知道他是沧海的徒弟,无父无母,而这个银发男子却说起他的父亲。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银发男子走掉的方向怔怔发呆。
兔小三走到猫顺儿跟前,一脸无可奈何,猫顺狗娃和小白吃的满口腥红,像喝了血一样。
“你们吃够了没?咱们可以回去了,说不定可以早点看到玄歌。”
猫顺一愣,看看自己的口袋,红色的龙吐珠零星剩下几个,他把最后一口咽下去,“等会,我再去摘一些。”
兔小三翻了一记白眼。看到邹屠带着一群娃娃走过来,“你带着他们出去,我还有事不必等我。”
跟着邹屠来的娃娃们看了眼兔小三,嚷嚷起来,明显不信任他,执意要跟着邹屠。
邹屠面色一冷,“让你们跟着他就跟着,若是自己想出去,随便。”
言毕他朝着银发男子走掉的方向去了。
兔小三没有多余的废话,看到猫顺从岩壁上下来,兜着一团龙吐珠,他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猫顺狗娃小白跟上去,那些西山头的娃娃,眼下没有别的选择,也跟了上去。
话分两头,玄歌从小黑洞一出来,用力扯掉脖子上的树藤,喘了口气,把身上的花了些力气一并扯掉,跑开几步,彻底甩掉那些树藤。
待她气息平稳,眼前的一切让她屏住呼吸,一道纤细的光从高耸的洞口射下来,这山顶足有百丈高,在碗口大的洞口处挂着一条长长的锁链直垂到地面,那个铁链锁着一只凶兽。
只见那凶兽蛇身人头,蛇身盘起来足足占了山洞三分之一的空间,
凶兽所在的地方,石头被磨的平滑无痕,不知道它被锁在这里多少年了,
距离它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水潭,周围遍地都是大大小小光滑的石头。
玄歌此刻扶着一块大石,幸好那个凶兽背对着她,只看到它浑圆庞大的身体。
她小心翼翼地低下身,偷偷地探出脑袋瞄了凶兽几眼。
玄歌心里叹道,又是一个孤独无聊的凶兽。
她不想待在这里太久,静静查看这里还有没有可以钻出去的洞。
这里空间虽大,石壁上没有藤蔓,石头大多都干干净净,靠近水潭的几块上面布满了绿色青苔,旁边....
她忽然愣住了,水潭旁边的石头后面躲着一个人。
玄歌细细打量,他身穿浅蓝色布衫,玉冠束发,打扮气质全然不像猫顺和兔小三他们。不知是东极山东山头还是西山头的,怎么没有见过。
或许玄歌注视了太久,那个男孩回过头看到她也是一惊。
玄歌看到这张脸,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地发烫。
只是回头一瞥,他精致的眉眼让她在心里描绘了一遍。
他回过头之后再也没有看过来,也没跟她打招呼,玄歌心里微微有些不甘心,束哥哥说他以前在人间见到有趣的人总要结识一下,因为你不知道那些个妙人会给你怎样的回忆。他还说他的朋友遍天下,等到一定年纪,就靠着和这些妙人之间的故事在以后平淡的日子讨些乐趣。
玄歌隐隐觉得,这个人装着许多以后岁月里的乐趣。
她看他躲在石头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凶兽的一举一动,右手握着一把银白色的短剑,她右手握空,才想起自己的灭魂剑不见了。
故事都是自己造的,人世间只要有心不存在擦肩而过。
既然相遇了,刚刚那淡淡的一瞥是远远不够的,玄歌自顾阴恻恻地笑起来。
抬头看见眼前的庞然大物,一个姿势躺着仿佛累了,侧身换了一个侧躺的姿势。
玄歌忽然想起束哥哥给她讲的民间故事,很多姻缘都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
想到此处她又阴恻恻地笑起来,凶兽睡觉的呼呼声让她回到现实。
抬头再看那只庞然大物的凶兽时觉得它分外可爱,因为它将参与这个美丽的故事。
玄歌在心里已经有了大概,民间的美女一般都被坏人欺负,路边的少年才有机会做英雄,那么角色再分明不过,自己是美人,凶兽是坏人,前面的男孩是英雄,人物角色不多不少刚刚好。
她打算丢个石头过去,把它打醒,然后那个凶兽自然不会放过她,这个时候男孩肯定不会弃她于不顾。
她兴奋地搓了搓手,看看周围有没有合适的石头,不能太大砸的太痛没有退路,不能太小不然肯定砸不醒它。
她屈下身,来回寻着,左边距离这边五步远的大石头下面有一颗手掌大小的石头,在那一刻她的心又兴奋地一下。
她侧身偷偷看了下那凶兽,虽然它侧着身子,闭着眼睛,若是不弄出声响,它不会注意到这边。
玄歌吸了一口气,弯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抓起石头蹲下身,喘着粗气,小脸因为紧张红彤彤的。
探出头来又瞄了一眼凶兽,没什么动静。朝水潭边的石头后面看了一眼,那少年全神贯注地盯着凶兽。
她呼了一口气,准备回去,又想到这里距离那凶兽更近,离那蓝衫少年也很近,不能在这里丢石头。
想到此,捂着嘴偷偷笑起来。
她紧紧地握着这块石头,它光滑无痕,形状优美,看着无比亲切可爱。
接下来就是找准时机,只要她把石头丢到凶兽身上,然后再挺身站出来,故事就成功了一半。
她忍不住又笑了笑,动作干脆利落,瞄准凶兽的背部丢了过去,与此同时那男孩跳出来站在凶兽身边,而被石头砸中的凶兽猛然回头,一张苍白的人脸,细细地长眼眯着,小巧的鼻子,只有嘴唇有些血色,他的头发不黑不白,大概是灰色的,嘈杂地散在身后。
看到一个男孩站在身后,也许是太久没有见过人了,他眯着眼睛,皱着眉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蓝衫男孩看到凶兽猛然回头,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吓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两个这样莫名其妙地相视了一会儿。
玄歌见状身体僵硬,呆呆站在那里,她在想为什么她会晚了一步?
这时候男孩回头看过来,那眼神里似乎有些怨怼,她傻傻地看着蓝衫男孩,千言万语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这明明是英雄救美的故事,为什么一开演就成了栽赃嫁祸?
这时候凶兽反应过来,那张人脸被蛇身架起丈高吼了起来,男孩连连后退。
玄歌被一阵吼声惊醒,跑上前拉着男孩就跑,他们越过水潭,站在距离凶兽最远的地方靠着石壁。
那凶兽作势要奔过来,奈何有锁链的束缚,它庞大的身体拉扯着锁链,在距他们一步之遥的地方,锁链终于到了极限。
凶兽的人脸,面目狰狞,呲牙咧嘴,对着他们一阵咆哮。那牙齿又尖又细,整齐又干净。
玄歌此刻看着那一排锋利的尖牙,要是嚼起东西肯定又快又碎,再看看那牙齿还很干净,可以说是洁白无瑕,想必一定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
蓝衫男孩看她盯着猰貐的牙齿发呆,全然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恐惧。
玄歌侧头看向男孩,他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
感觉有人在注视自己,男孩侧过头,问道:“你为什么要拿石头砸它?”
玄歌一愣,旋转着眼珠子,喃喃地说道:“我..只是没掌握好故事节奏,这...只是个意外。”
男孩皱着眉,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他心中愤愤,要不是这个小女孩那一个石头砸过来,他有可能一剑就斩杀了它,可惜......
再看向玄歌,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子,粉嫩嫩肉呼呼的,衣着靓丽,在东极山极是少见,她看着凶兽,嘴角微微扬着,对于刚才的恶作剧无丝毫悔意,更别说害怕,想来她定是家人时刻宠着不成事的丫头片子,此刻他的心沉甸甸的,越发觉得她坏了自己的好事,多年来辛苦练功在此功败垂成。
用力从她温热的小手中挣脱出来,玄歌看他抽出手侧头看他,一双墨色的瞳孔散发着坚毅的光芒,嘴唇紧抿,面色肃然,刚从玄歌手中抽出的手,握紧短剑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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