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las·双星书 (Hagio)

　　“好奇怪，怎么会把石头错认成魔物呢？”尼尔困惑地看着表盘上的亚麻油气泡。
　　佩列阿斯摇摇头，“不，没有弄错，石头就是魔物。”
　　他翻开石块——
　　虫蛇游走，石头上竟然刻有奇怪的暗红色符文，幻动着不祥的光。
　　“老实说，我没见过这种符文，只是听普洛斯老师说过：以前伊巴涅有一种法术，可以让法师变成飞鸟、海豚，或是别的什么动物。史诗《奥米伽洛那》里不是提过吗？当海啸吞没了王族的舰队，王子向瓦尤拉神祈祷，有翼的信风神就交给他法术，让王子变身为信天翁逃离海难。”
　　“这只是史诗啊。”尼尔说完，忽然有感觉这话好像很熟悉。
　　佩列阿斯兴奋地说：“史诗不仅仅是故事，可以看作另一种真实。你不觉得……王子变身为飞鸟的故事，和狄恩里安人的史诗很像吗？大法师萨拉德为了救回好友，下降冥府，结果变成了巨鹿。”
　　“这不一样。”
　　尼尔终于逮到了一个发言机会，急切地想在老师面前表现。他小心翼翼地说：“我亲眼看到了，这个符文把狐狸变成魔物。怎么说呢……就好像……做面包的时候……”
　　他说不出来，憋得耳根都红了。
　　老师温柔地笑：“你说的很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符文至少具有两个特性：1.它的法术结构具有有极强的入侵性，会捕捉靠近的动物，并且强行以自身的法术结构改变动物的自然状态；2. 这个符文中包含了完成上述转变的能量，同时，这种能量具有很强的污染性，这就是你之前经历的……‘名册’被污染。也就是说……由这个符文而诞生的魔物，乃是人造品，和天然形成的魔物并不一样。而从本质上来说，这与法师变成飞鸟的法术是一致的。只是变化的过程被某种物质污染了。 ”
　　“重点是……？”
　　“上述都是重点，”佩列阿斯并没有不高兴，就是想吓唬尼尔“请认真复习。”
　　尼尔瞬间就没了精神，垂着头。
　　老师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心中窃喜。佩列阿斯坐在地上研究了一会儿，接着说：“这符文的结构不难，我可以破解它。但我搞不明白的是……那种关键的，具有污染性的物质到底是什么。或者说……究竟是什么东西，污染了纯粹的能量？那个黑法师的秘密可能就在于此。”
　　“我担心冰原人还是没有放弃，仍打算用魔物袭击帝都。”尼尔说。
　　“这也是我担心的……我可以轻易地破除这个黑暗符文，但是这种符文……可能还有成百上千个，而且它们的力量源源不断，真奇怪……到底是什么在给符文供给能量，不断制造杀戮武器？”
　　“老师你要好好想一想，那个女孩子真的需要你，没人能救她了。”尼尔想到病重的少女，满心焦虑。
　　佩列阿斯笃定地说：“我不会放弃她。”
　　他们又聊起石楠。佩列阿斯说，他和石楠在学徒时代就是朋友。
　　“石楠是个英气威武的姑娘，个子长得比海因还高。有些学生嘲笑她，说她是野蛮人、大猩猩。石楠就把说闲话的家伙痛痛快快地揍了一顿哈，多帅气啊。小时候她经常和海因抢着要保护我，孩子们的做法真是……”佩列阿斯苦笑。
　　尼尔也忍不住笑。
　　“真奇妙，我和石楠为什么会成为朋友呢？石楠很讨厌男人，我又……很怕生。或许是因为我们都曾被父母抛弃吧。石楠小时候被母亲扔了，是格雷西亚老师把她带回学院，和我的情况很相似。”
　　尼尔愣了一下，他以前只知道老师是孤儿，却并不知道详情。他急切地问：“被抛弃……？”
　　“啊，我没和你说过吗？”佩列阿斯平静地说，“我小时候身体很弱，家里有好几个兄弟姐妹。后来有一年旱灾，葡萄都枯死了，我父母没法养活那么多孩子……就只能把生病的我扔在路边。”
　　“怎么能这样！”尼尔激动不已。
　　“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怪他们，人活着太难。”佩列阿斯望向别处，“要是抛弃我，父母就能养活其他的孩子，这就是有价值的事。”
　　尼尔听着，心里难过。
　　他忽然意识到：在老师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被家人温柔地爱过。佩列阿斯没有得到的东西，却毫不吝惜地给了他。
　　“我会尽力帮石楠的，她是我的朋友。”佩列阿斯说。
　　尼尔注视着老师。这就是他在童年时代所仰望的形象，就是这个人……温柔，坚毅，富有同情心。
　　就像炉火。
　　在雪夜指引着归家者。
　　这样的人，怎么能不被悉心地爱着呢？
　　尼尔明白了，他的心意也坚定。
　　风吹过裸岩，骑士与学者并肩而立，望向旷野上的大城，衣袍灌满了风，鹰的影子缓慢地盘旋。
　　“怎么了？一直不说话？”佩列阿斯困惑地问。
　　年轻的骑士沉默着。
　　佩列阿斯有不好的预感，尼尔大概又在打什么主意。他赶忙说：“还是赶路吧。”
　　“佩利亚，我想好了。”
　　“你想好什么了……没什么需要想好的，一切都很平常，没有难点。”佩列阿斯有点慌。
　　尼尔转而笑了：“我想好了以后怎么办。”
　　“什么以后……？”佩列阿斯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尼尔扯到感情的事。
　　“你必须获得幸福。”尼尔神情严肃。
　　佩列阿斯一听就笑了。
　　多么孩子气的话。他放松下来，“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幸福可言？活着就是活着，死亡就是死亡。”
　　“你总是逃避。既然让你获得幸福是我的责任与愿望。那么……首先，我必须帮助你直面现实。有些事实是你否认不了的。”
　　“逃避？怎么会逃避，逃避什么呢？”被戳中痛处，佩列阿斯立马反驳。
　　但是青年扶住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逃跑。两人额头贴着额头，像是发烧时那样。
　　“你不是坚持学者的严谨吗？那我论证给你看。”尼尔说。
　　“不……”
　　顺着银色的长发，尼尔的手指迟缓地下滑，最终，轻轻按压住老师的颈部。肌肤之下，跳动着温暖而光亮的红色。
　　佩列阿斯加速的心跳与脉搏，两人清晰地感觉到。
　　糟糕。
　　他猜到了，不过为时已晚。
　　“感觉到了吗？”尼尔轻轻笑起来，“承认吧……你爱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试试看明后天能不能再更新一章，撸起袖子。
　　这个告白……尼尔真的666
　　熟练了，稳重了，摸清套路了哈哈
　　(如果老师的形象感觉有点崩，请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改改><)
　　大家周末快乐，我明天打算去学校图书馆。大家也要愉快地享受休息时间啊XDDD


第37章 红龙的血脉
　　“不行！”
　　卡洛亚洛先生真的慌了，大步走到审判席前抗议。
　　“伊戈是我的骑士，没有我的允许，他不能参加神权裁判！”
　　在场的西比尔人震惊不已，这人竟公然反对皇帝陛下？审判长也强忍怒意，说：“伍尔坎公爵阁下，您不会不知道这是神圣的裁判吧？两名罪人决斗，由努神来定夺生死，强者即无罪者。皇帝陛下是努神的化身，神圣威严，诏书里钦定伊戈与特兰德决斗，岂容闲人置喙？”
　　“那就让我去，我和特兰德决斗！”卡洛亚洛捂住胸口，急得咬了舌头。
　　全场都笑了，就连一旁的特兰德也没良心地笑了。
　　决斗？就这么一个连重剑都拿不起来的花花公子？人人都知道伍尔坎公爵终日游燕享乐，连骑马都不会，还晕血。有关“帝国之焰”的笑话，宫廷里早传遍了。人们窃窃私语，等着看热闹。
　　“美人，算了吧……”特兰德叹息，“谢谢你，但是……”
　　“不行！我不让伊戈上场和你战斗。你们……这绝对不行！我是伊戈的主人，有义务要保护他。如果要进行神权裁判，我现在就可以参加。”公爵义正言辞，慌慌张张地在腰边摸来摸去，甚至忘了平日里自己很少佩剑。
　　特兰德急得脱口而出：“胡闹！就你这么笨手笨脚的家伙，就算我躲着你，说不定你都会撞到剑上！”
　　公爵无助地环视四周，处处都是不怀好意的笑脸，曾经的友善的面孔也沉默了。审判席高高在上，俯视他们。
　　看到公爵的窘境，在暗处的伊戈有些按捺不住了。
　　“够了！何等的闹剧。”
　　审判长敲击手杖。好事之徒喧嚣不已，有意侮辱卡洛亚洛。有人吹哨，有人抛来了短刀，跺脚拍手看热闹。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自黑暗处走来。
　　黑骑士颀长而肃穆，他走来，仿佛北风吹入厅堂。人群安静下来，注目着这苍白的青年。即便戴罪在身，曾经显赫的家世也仍令人肃然起敬。
　　“伊戈……”
　　看到恋人决绝的神情，特兰德有不好的预感。
　　伊戈转向公爵，单膝跪下，行骑士礼。
　　“主人，我是您的猎犬、您的利剑。若您要参加神权裁判，那也是我同那男人战斗。请放心，我会为您夺荣耀，没有人能嘲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