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很有长者之风:“我今天就告诉你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统!跪下,跟娘说请喝药。”
“算了算了,迁怒孩子做什么。”白狸不知为什么又掉了两滴眼泪,可能是心疼孩子这样被针对,又或者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我喝就是了。你把脚拿开,踩得我好痛。”
“哦,不好意思。”
颜真移开脚,锦方忙把重新热好的药碗递给颜夫人。颜夫人捏着鼻子都喝了下去,苦的舌头都伸了出来,颜真把一颗蜜饯塞进她嘴里,道:“这样才对嘛,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
颜夫人眨着眼道:“我要你夸我。”
颜真道:“夸你夸你。你是我的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
后面的事情颜淮有些记不清了,但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被撒娇和情话支配的恐惧。
☆、画中仙8
往常入寝时分兰心都会催促颜淮早些歇息,今日众人都凑到了颜夫人一处,颜真被纠缠的无暇抽身,没精力去管束颜淮,常伴在颜真身边寸步不离的兰心也不知去了哪。这厢颜淮实在受不了颜夫人的撒娇攻势,默默退出了入梦阁,打算独自去找一个清静之地。
他这一走,就走出了颜府。
夜市人头攒头、灯火通明,今夜比往夜更甚,究其原因,今夜是一年一度的良缘求子夜,到子时,就会有人将良缘天女像从良缘庙中抬出来,绕碧落黄泉街游.行一圈。人们手执红绳、脸戴面具、并肩而立的站在街道两旁,待天女像自身前走过后,便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若二人一见钟情,便将红绳系在对方的腕上,相携去良缘庙,在由街庙的途中会经过忘川,会上一座奈何桥,还能尝一尝特制的孟婆汤,到此时二人若还能心意相通,便在三生石上刻上彼此的名字,再向前走,就能看到三途川旁的良缘庙。
二人进庙内拜过天女像,良缘便结成。
据说这一晚内结成的姻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最大的受益者当属忘川河畔的船夫和不限量供应孟婆汤的孟婆。
当然,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颜真早早的就在街的一旁严防死守。虽然每次她的对面不是个女儿家就是没有人,饶是这样也阻止不了她参与的决心。她始终相信如果虔诚些,再虔诚些,总有一天良缘天女会眷顾到她,赐来一个夫婿。
颜淮是个爱好为玩的人,看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想去试一试,他在碧落街上游玩许久,吃遍了大街小巷的零食点心,还收集到老板娘号称限量发行的蝴蝶首饰,不知不觉间人已渐多。
颜淮刚从小贩处买到一个狐狸面具戴在脸上,就被人在身后一挤,不觉向前走了一步,腕处又被人拉住,就听嘈杂的人音中传来对他说的话:“这位公子你站错位置了,快后退一步,良缘娘娘马上就到。”
颜淮跟随一列并排的人们向后退了一步,空出路中央的位置来。
各色的人皆带着各色的面具,待站好后不约而同的屏息而立,安静的等待着天女赐缘。其实酆都城内的居民内心都不怎么相信有怪力乱神的存在,但今日的仪式已经是约定俗成的存在,俗话说信则有不信则无,有用的到的时候,信一信也无妨。
四个男子肩抬天女像,从街的那头缓缓向这头走来。那石像雕刻的栩栩如生,能看出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子,她头戴银杏冠,脖挂菩提子,腕系三生绳,手翻姻缘簿,身披三层衣,脚踏祥云履,单看面相虽是小家碧玉没有富贵之相,但这幅姿态俨然能令人心悦诚服。
天女像前有两个挥洒彼岸花的童男童女,鲜红花瓣随风飘散,落花无情,又是一番奇妙之景。待天女像自他眼前走过时,颜淮伸出双手捉到了几片花瓣,没注意到在他身边的人们已经接二连三的离开。
当他发现有不少人都向对面走去的时候,也不自觉的跟了上去,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那人白衣如雪,肌肤比身旁的人白了一个度,在黑夜中像流星一样闪闪发光,一头墨色长发简单竖起,他的脸上戴着白狐面具,似乎能察觉到颜走了过来,慢慢的向颜淮伸出了手。
颜淮看到那只手。
白皙、纤细、骨骼分明,是很好看的手,但却分不清是属于女子还是男子。
颜淮还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仪式,现在又是怎么个情况,见许多人都相携而去,只当是个找同好的活动,也便没再多想,握住了伸在他面前的友好之手。
触及到的是一片冰凉。
颜淮差点以为自己握的是冰块,他刚想抽出手来,没想到对方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紧紧抓住不放,感觉到掌心贴合处渐渐升暧,颜淮想了想没什么大碍,就随他去了。
他们跟随着人群向前走,穿过碧落街来到忘川河,早有许多船夫在此等候,人们成双成对的上了船。颜淮和白衣人跟在长长的队伍后,回忆着走到这条走向忘川河的路,他奇怪的道:“今日大大小小的街道我都走过了,却见都没见过通向这的路。”
白衣人还没说话,就听排在颜淮前方的书生回过头道:“去良缘庙的路一年只开放这一次,平日里有迷雾障眼,再加上鬼差把守,自然是见不到的。”
书生身旁的姑娘皱眉道:“胡说八道什么?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差,你莫不是喝醉了酒才在这胡言乱语?”
“本来就是嘛。不然为何良缘娘娘选择子夜时分助人结缘,要我看来是因为子夜时分阴阳交融,仙人归位,是法力最强之时,鬼门大开,是阴气最强之时。娘娘普度众生,人鬼平等,只要有缘便能撮合在一起,所以你知道自个身边站着的是人还是鬼?是以……”
再也听不下去的姑娘给他一个拳头:“吔屎啦你!”
书生倒在地上,双手抱头:“你、你干嘛打人?”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你神神叨叨的如传教一般,我不打你打谁?”姑娘边撩裙子边转身,白了书生一眼:“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没想到你这样迂腐的外表下有个先进的灵魂。三观不同,江湖再也不见。”
书生看着姑娘离去的身影,很久,很久。
颜淮拿脚尖踢了踢他,道:“我们要插队了哦。”
书生瞪圆双眸,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颤声道:“你们看到没有?刚才那个人,她、她……没有脚!”
排在他身前的男子道:“你竟偷看人家姑娘的裙底?色胚!”
说罢集合了几名义愤填膺的人对他拳打脚踢。
颜淮还想再看看热闹,身边的白衣人趁机拉起他冲向前方,环住颜淮的腰飞身而起,稳稳的落在小船上。白衣人手指一弹,一枚钱币落在船夫的鱼筐里,船夫招呼了一声便划起浆来。
☆、画中仙9
忘川河中的水是青蓝色的,倒影着天上的星星,仿佛一片星光闪烁的幕布。河水不见底,隔不远却能看到漂浮在水中的金色莲花,有人将金莲摘下,那离了水的莲花立刻枯萎成一堆灰烬,所谓“莲水相依”是指金莲依忘川水而生,离忘川水则死,用来比喻有情人相濡以沫、情比金坚。
颜淮觉得气氛有点小小的尴尬。
其他船上的人们已经把面具取了下来,互相以真面目相示,颜淮戴着面具本不舒服,见他人都这样做,也把面具摘了下来。颜淮歪头看了看靠在船头的白衣人,两人的手自始至终没有分开过,这个人也自始至终没有开口,他看了看,终于发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
或许从见面的第一眼起,这个人的眼睛都是闭着的。
颜淮的手扣上白狐面具。
那人也不阻止,任由他摘下束在发后的皮筋。颜淮把白衣人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他端详着这人的容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就像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口中所说的,这个公子他好像见过。
尤其那唇边一分不减一分不多,好像从不曾下落的笑容。
颜淮问:“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人不答,只把头转向了船外,他的眼睛没有睁开,不知能看到些什么。越是这样,颜淮越是契而不舍:“你看不见,听不见,难不成还说不了话?”他又试着动了动被握着的右手,没想到这次挣脱了开。
颜淮本来与他坐在同侧,这次换到了白衣人的对面,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感觉脸上莫名有些燥热,心里暗自可惜这样好看的人竟是个又瞎又聋又哑的人,便听那人道:“口水都流下来了。”
颜淮下意识擦了擦嘴角,后知后觉的反映过来是遭到了调侃,气道:“你原是能看到的。”
白衣人笑而不语。
颜淮见他从未睁过眼,也拿不准他到底能不能看到,只是想着不能再一直盯着他看,免得再被取笑。他转而去盯着星光点点的忘川河,靠在船边,想起家里的姐姐的母亲有些想念,接着又想起她们两个今晚的你侬我侬,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将这一画面抛出脑外。
总归是没有熬过夜,颜淮吹着小风,没多久便昏昏欲睡。
一开始睡的极不舒服,后来渐入佳境,梦到他落进了棉花堆里,蓬松柔软,香气袭人,搂住一团后就不想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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