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真大步走进府中,喊着兰心要她替自己更衣,回头对颜淮道:“不过你放心,娘虽然爱哭了点,但对你我是极好的,尤其疼爱你。”
阿羽不确定的道:“我倒听说夫人在少爷小的时候,以为他是天神下凡,还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拉着少爷的手爬上屋顶,少爷坐在夫人的肩头,正好的向下看,没想到夫人将他奋力向上一扔,少爷您从屋顶落了下来,幸好被底下的老爷一把接住,您在老爷怀里哇哇大哭,从此患上了恐高症。”
颜淮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阿羽道:“事后老爷也问了夫人,夫人说她在怀胎时做了个梦,梦见一个长着翅膀的孩童在天上飞。她向前一直追呀追呀,忽然之间,那孩童落到了地上,转过身向她迎面跑来,一头钻进了她怀里。再加上当初夫人生您时九死一生,幸得神灯庇佑,夫人素来吃斋念佛,是个极信前世今生的人,她原以为少爷会自个长出翅膀飞到天上去,没承想您只是个普通人。”
颜淮:“……”
不然咧?魔法少女吗?
说到底,颜夫人是个很娇贵的人。
颜夫人本姓白,闺名狸,取字福康,意为幸福安康。能够健康幸福、无病无灾的过完这一生,是白家父母对她最高的期望。
她自小身娇体弱,嫁给颜老爷,生下两个孩子后更像是折损了半生的寿命,后来不知怎么又染上了嗜睡的毛病,白天睡的香甜,一到夜晚便开始做妖,唯有颜老爷在身边陪伴才消停点,不然就哭,就闹,就耍无赖,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找到自家夫君。就颜府中的仆人所知,外人口中颜夫人的知书达理秀外慧中,通通都是不存在的,只有颜家夫妇令人艳羡的恩爱都是真的。
还未到日落西山之时,颜夫人仍在酣睡。还没进这「入梦阁」,隔很远都能闻到浓郁醇厚的药香,医药熏香让整个院落变得云蒸雾绕,贴身侍女名唤锦芳,是颜夫人的陪嫁丫鬟,她早已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却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她,每时每刻都乐呵呵的,脸颊上有浅浅梨涡,怎么看都不像快四十岁的人。
阿羽带着颜淮一路走进了入梦阁,问道:“锦芳姑姑,夫人醒了没有?”
锦芳抬头看了看天空说:“天色已晚,夫人差不多要醒来了。”有个小丫鬟急匆匆的从主卧跑来,告知白狸已经醒来的时候,锦芳神色开始变得紧张,忙拉起颜淮的手小跑进屋里。
屋内披头散发,只着中衣的颜夫人泪眼闪烁,她正抓紧了窗帘想要下床站起来。床畔的小丫鬟慌张的替她披上大氅,却又被脱了下来,一穿一脱之间二人僵持了许久,见有人进来解救,小丫鬟庆幸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说道:“锦芳姑姑,你快来劝劝夫人,我说老爷晚点才能到,夫人执意要去找他。”
锦芳上前道:“夫人你听我说……”
白狸捂住双耳,疯狂摇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她放下手,带着哭腔道:“我夫君呢?颜卿何在?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呜呜呜我不活了——”
☆、画中仙7
颜淮被阿羽拖到了角落处,以免被战火波及。阿羽忧心忡忡的道:“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上帝保佑阿门,小姐快点到来吧。”
颜淮有模有样的学他祈祷的姿势,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问道:“姐姐和爹长得很相像?”
阿羽道:“也不全相像。老爷更有尔雅之风,小姐扮起男装来则为风流倜傥,大许是小姐很像老爷年轻的时候,夫人才能将她认成了老爷。小姐虽然在外办公时偶尔会穿的利落了些,但若不是碰上了今天这档子事儿,是断断不可能着男装的。”
颜淮道:“堂堂女儿家,不愿被人当成男子是正常的。”
“说的是,小姐对此也十分在意。”阿羽琢磨着,又在话尾加了一句:“是怕旁人忌讳,不到府中来提亲吧,毕竟都二十岁了还没有找到夫家,唉……”
颜淮今日在城门外见到了颜真张贴的求亲大字报,也在买糖人的时候对家姐的婚事有所耳闻,也不觉跟着感叹起来。
锦芳接过小丫鬟手里的毛皮大氅,披到颜夫人身上,轻言细语的劝解:“夫人稍等,老爷今日有事耽搁了些,马上就赶到。”
白狸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嘴角上扬出一个弧度,脸上犹挂着两道泪痕。没过一会,那由轻蔑转为悲恸的表情又加深了几分。
她踉跄的走到门口,两手握门把,踏出门外,一手又转按到心脏处,就待仰天痛哭之际,守在大门的小丫鬟惊喜的喊道:“来了来了,老爷回来了。快请进来,夫人甚是想念您呢。”
打扮成俊俏男儿郎的颜真踏入阁中,内心深处感到很无奈。
白狸见到迎面而来的颜真,满目愁怨之情化为虚无,她反手推开锦芳披在身上的衣服,迈着小碎步跑了过去,甜甜的声线仿佛是变了一个人,拖长尾音叫了声:“夫君~”
在场围观的群众们都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白狸用小拳拳锤她胸膛:“你还知道回来,死鬼。”
颜真反握住她的手,驾轻就熟的接上话:“当然了,你知道的,我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你。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我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我的梦。哎呀,你的手这样凉,快,我们进屋里去。”
阿羽听后啧啧称奇:“终于知道小姐为何说情话张口便来,原是这样锻炼出来的,改日须得向她请教一番。”
颜真虽比不及父亲的身高,但也比颜夫人高上一个头,俊俏公子揽住白狸的肩膀,将这个眼含情意,春心荡漾的三十六岁老女人扶进屋内,吩咐下人们摆桌上菜。
颜淮做了半天的心理挣扎,还是坐到了颜真和白狸的对面,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他却有点食不下咽。这一切都是因为对面那两个卿卿我我,完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二人。对颜淮来说,这种直观的视觉和听觉冲击,不仅辣眼睛,还辣耳朵。
“夫君,我怎么觉得你变得年轻了一点?你的胡子呢?”白狸摸了摸颜真的下巴,摸到的是一片光滑,触感仿佛和以前不大相似,她捧住颜真的脸左看右看,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刮掉了,你喜欢的话我再为你留起来就是。”颜真转移话题,随意夹了一道菜进白狸的碗里,道:“这是膳房师傅们新研究出来的菜,麻辣鲤鱼,据说很好吃的,你尝尝看。”
“鲤鱼?”
颜夫人愣了有两秒钟,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头撞进颜真的胸口,后者疼的龇牙咧嘴,耳边还要遭受一番荼毒:“鱼鱼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鱼鱼,而且我以前养过鱼鱼,我不属鱼鱼。你这样太残忍了,我不吃,你也不准吃,。”
颜真:“……”
颜淮:“……”
锦方:“……小姐。”她用手肘戳了戳呆愣的颜真,颜真迅速反应过来,拍了拍白狸的背,道:“好了好了,我让下人把这道菜撤下去。你不吃,我不吃,淮淮也不吃,好不好?”
白狸这才消停下来。
用餐时,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子发现了对面的颜淮,白狸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羞赧,好像她所做的一切行为举动都符合常人认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甚至还用软糯的语气向他打招呼:“嗨,淮淮,我是娘亲。”接着挽住颜真的胳膊,兴高采烈的介绍:“这是你爹,是这个世间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子,也是我最爱最爱的人。我真是一刻都不能离开他呀,离开他我就会死掉的呀,你说是不是呢?”
颜真敷衍的点点头,用筷子夹了一口豆芽:“是是是。你是床边的白月光你是胸口的朱砂痣,心里都是你全部都是你,对你爱爱爱不完。”
颜淮默默扒了口饭,心里想的是他娘都看不出眼前是个冒牌货,还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
颜真很累,但是要忍耐。
她努力保持着父亲一惯的儒雅君子作风,疼媳妇,爱媳妇,哄媳妇,必要时把她当做一尊菩萨供起来。一想到他们的老父亲竟能二十年如一日的维系这种一般人维系不了的夫妻感情,颜真不知该感慨颜夫人命好,还是该感叹颜老爷可怜。
吃过晚饭,就到了颜夫人该喝药的时候。
“喝药药。”
“不吃药药。”
“喝药药。
“不吃药药。”
“吃。”
“不吃。”
颜真很无奈,她对颜淮道:“你过来。”颜淮凑近了些,颜真把黑漆漆的药碗端给他,颜淮捏着鼻子嫌弃的摇了摇头,见状,颜真放下药碗,当即站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当然颜真作势要打的一巴掌,最后打在了她自己的手上,在颜夫人的视角看则像结结实实的打在了颜淮脸上。颜真把这个操作叫做借位,把整个过程叫做杀鸡儆猴。
有先见之明的颜真早在小册子上提醒颜淮,遇到他们老娘不肯喝药的时候该怎么配合,于是颜淮立马就get到了颜真想要做什么,捂住脸一副惊讶样,瞪大眼睛道:“你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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