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把这柄剑擦干净了,越看越喜欢,干脆随身带着,试图把他变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却没想到离得太近被锋利的剑刃割了手,也仍然念念不忘。
但此时在天幕的重压下,他被自己曾经向往的道的气息痛得像被碾碎了全身骨头时,卓远山突然想:我是不是太爱他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忘了要用他渡情劫的初衷,又或许正是因为他身在情劫,卓远山回忆自己离开西雪山后的所作所为,忍不住浑身冰凉。
他猛地回过神来,天幕已经近在咫尺。
下一刻他竭力控制自己不闭上眼向上看去,大鹏像从水面中钻出来一样穿过一层看不见的膈膜,接着猛地颠倒了上下,直直向应该是天空的方向坠去。
应遥的水晶屋在半空被反转过去,他跟着水晶屋转了好几圈,伸手抓住镶在地板上的透明椅子用肩头撞向地板,勉强止住了水晶屋的翻滚,被自己的鞭子拴在水晶屋上的卓远山过了一会儿才收住心神,强行捏了个御风诀追向大鹏。
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大鹏的世界像是颠倒过来的,而他们的世界还是正常的,卓远山卯足了力也追不上坠落的大鹏,他的鞭子被抻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应遥为了不让他太费劲儿御剑飘在水晶屋里,用手托着屋顶帮他分担了一部分力道,一面低头望着他们飞出来的地方。
虽然个头大了一点儿,但说实话看来他们挣扎了半天才挣脱出来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像一个从鱼嘴里冒出来的气泡,那层叫卓远山喘不上来气的膈膜看上去一戳就破,而且正在慢慢缩小。
应遥意识到那是一个幻境,尽管他完全察觉不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被拖入了幻境,但鲲鹏大概是帮助他们脱离幻境的钥匙,又或者是进入下一个幻境。
可能整场考验都在幻境中进行,应遥收敛心思,正准备梳理一下自己一路上都看见了哪些有悖常识的事物,猛地听见了一声清越的鸟鸣。
大鹏身侧出现了一些伴着它飞行的青鸟,这些鸟身披青羽,尾翎几乎比身体还长,飞行时姿态优雅,精致的冠翎微微晃动,像是在彼此交谈。
卓远山暂时没有空思考情劫的问题,他还没从天幕的挤压感中回过神来,灵力在经脉中流转时活似刮骨刀,他的喉头满是血腥味,全身力气都用在了催动御风诀上,脑子里一片木然。
直到鸟鸣成串响起他才被惊醒,抬头向上望了一眼,在向他飞来的一群青鸟中发现其中一只的爪子上挂了一把钥匙。
卓远山精神一振,立刻回头和应遥对视了一眼,应遥空出一只手表示自己能顶得住水晶屋的重量不掉下去,他便收起绕着水晶屋的长鞭,御风追上鸟群试图用鞭梢缠住那只青鸟的爪子。
第八十九章 恶意
若在往日,一群慢悠悠飞行的青鸟绝不可能对卓远山造成什么阻碍,但修行路上总会有出人预料的事发生,比如他现在几乎灵力耗尽,芥子戒里没有预先准备培元丹,而周围的灵气明显不足以供给他全力催动御风诀。
应遥芥子戒里倒是带了不少培元丹,但他现在扛着水晶屋追在卓远山身后,抬头看了看看似脆弱实则结实无比的天花板,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卓远山叹了口气,法修此时并未走到山穷水尽之时,还有几样后手,只使用完后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不过现在也没什么更好的选择。
他伸手召回自己的鞭子,用秘法把自己的一部分血肉变成了灵气,猛地加速跃进鸟群,甩出长鞭缠住挂着钥匙的青鸟爪子,借力跃向它飞快地抓住钥匙,御风从鸟群中荡开,身周的灵气罩被鸟爪抓得一层层碎裂,最后一个仰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只鸟爪,筋疲力尽地落在了应遥扛着的天花板上。
卓远山的脸颊有一点儿凹陷下去,应遥估计他是用了什么把血肉转化为灵力的秘法,他在重压下耸了一下肩,从芥子戒里拿出一瓶培元丹,支使救俗剑撬开瓶塞吞了一颗培元丹,用眼神示意卓远山门在自己左手边。
卓远山再次把手腕上的鞭子缠在水晶屋上,吊着自己把自己放到应遥示意他是门的地方,试探着把钥匙按在墙壁上。
门的轮廓像水波一样从钥匙接触的地方漾开,法修有点儿哆嗦地把钥匙塞进锁眼,手忙脚乱地拧开门,像个用光了灵气的侍剑童子把自己摔进屋里,抓了一把应遥抛过来培元丹眼也不眨地扔进嘴里,坐在地上调息片刻,才长长地出了口气睁开眼睛。
若按照卓远山一贯的表现,此时他应该抬头对应遥笑一下,用以庆祝两个人在试练里转了一圈重新相遇,但就在他准备这样做的时候,穿越天幕后月上心头的疑问阻止了他的动作,卓远山的脖子僵了一会儿,把还没展露到一半的笑容收了回去。
“要从屋子里出去吗?”他看着已经远得只剩一个点儿的鲲鹏问,“还是带着它追上去?”
应遥似乎并未察觉出他的态度变化,他翻了两瓶培元丹抛给卓远山,点了一下头说:“出去,不然追不上它。”
卓远山把培元丹和开门后还没消失的钥匙一起收起来,起身出了水晶屋,应遥身形闪动了一下,跟在他后面飞快地从水晶屋里钻了出来,水晶屋失去他的推力,在空中悬停片刻,向他们刚刚脱离的那个“气泡”坠去。
应遥问卓远山:“还飞得动?”
他给的培元丹效果颇好,卓远山此时已经恢复大半,应遥若有所思地把视线从卓远山明显瘦了一圈的脸颊上挪回来,落在他出现白发的头上,一时判断不出他付出的代价是血肉还是寿命。
卓远山沉默地点了点头,捏着法诀追上应遥和他并肩而行。
他们脚下刚刚脱离的天幕现在小得像一个真正的“气泡”了,而除此之外,在周围也漂浮着许多相似的“气泡”,承载它们的看起来像是正在一个流动的法阵,应遥数了一下数目,发现正好能和他进入通天境内层之前看见的门的数量对应。
他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卓远山,卓远山点了点头,正想询问他经过天幕时的感受,突然在自己外放的神识中察觉到有三只身插四翼的蛇头狮身兽直挺挺地向应遥冲去,蛇信探出几乎已经碰触到应遥,而剑修本人似乎一无所觉。
这三只蛇头狮身兽出现得太过突然,卓远山来不及判断它们是幻境所致还是特意埋伏在此,也同样来不及招呼应遥警惕,手里的长鞭已经击向伸向应遥的蛇信。
蛇信上沾满了滑腻的液体,他的长鞭刚一缠上去就被甩开,应遥下意识地往和他鞭子甩向的地方相反的方向避开,救俗剑同时出鞘,转头望向空无一物地身侧,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他能看见卓远山的鞭子击中了什么东西又被甩开,但在他的视线和神识里什么都没有,应遥的神识在周围转了一圈,仍然只有卓远山的气息和他的长鞭甩出时的破空声。
“不是幻境。”卓远山飞快地说,“我的鞭子上沾了蛇信的液体,有毒,器灵感觉到了疼。”
应遥摇了摇头,向卓远山的方向飞过去,把战场给他让开,卓远山长鞭横扫把一只蛇头狮身兽抽得血肉横飞地翻滚出去,再一抖手收回长鞭,鞭梢把另一只冲应遥嗷嗷叫唤的蛇头狮身兽的脖子缠了起来,在它的脖子上留下一道喷血的伤痕,撤了力道目送它像块石头一样掉下去,把视线挪向仅剩一只的蛇头狮身兽。
途中他瞥见了应遥的神色,疑惑道:“阿遥看不见?”
应遥站在他身侧,手里握着救俗剑,剑尖轻颤着指向最后一只蛇头狮身兽的方向:“看不见,也感受不到气息或者杀意,如果你没有……”他顿了一下,又说,“没有判断错,应该是你能看见攻击我的,我能看见攻击你的。”
卓远山再看了一眼他剑尖指着的方向,蛇头狮身兽伏低身体从下方袭来时他的剑尖也向下垂了一点儿,而当他把最后一只蛇头狮身兽杀死后他的剑尖就完全放了下去,神色里透出一点儿可能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松懈。
有一些剑修的直觉的确能做到这一点,但卓远山仍旧突然冒出了怀疑应遥是在骗他的这个念头,他为自己的怀疑沉默了一下,点头赞成了应遥的判断,和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背靠背地向鲲鹏追去。
应遥刚刚差点儿把“如果你没有骗我”说出口,还好及时补救了过来,攻击卓远山的东西还没出现,他反省了一下自己,温和道:“你敢把性命交给我吗?”
在经过天幕之前卓远山不会对这个问题感到迟疑,他非常信任剑修的品性,而他现在疑心自己被情劫所困,因此也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
应遥背对着他,他看见卓远山身后也冒出了两只蛇头狮身兽,同样卓远山没有发觉它们,他顺手杀了那两只蛇头狮身兽,又问了一遍:“敢吗?”
卓远山不知道都在想什么,应遥等了一会儿仍没有听见答复,无奈地耸了一下肩,不紧不慢地说:“那就正好了。”
“我也不太敢把性命交给你,”剑修说,“而且我估计这地方不受大道约束,立道心誓也不保险,反正也没有什么万全之策,不如我现在就杀了你,还免得一会儿有人和我抢通天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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