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练寸寸粉碎,随着清厉的裂帛声散作白色细沙。
又如似轻絮于空中漂浮。
殷玺去势未减,屏住呼吸,不曾避让半分,扬臂便是一记肘击,直切楚天卫脖颈。
攻击招式简单却力道惊人。是最纯粹的杀人之术,只攻不守,一切以置对手于死地为目标。
凛然的杀意让楚天卫终于回过神来,他来不及回头只能凭直觉反手拔剑格挡,霎时两股气劲相激,耳畔如有雷霆震。
楚天卫的长剑悲吟不已,裂纹从剑脊向两端扩散,随即炸裂开来。
饶是楚天卫肉体强横,却也沦为了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楚天镜无暇心疼已经报废的法宝银汉钗,浮云袖一甩,招出长剑斩妖邪。
这柄斩妖邪似乎和殷玺之间见过的不太一样。
出鞘时静无声息,一改天道宫高调张狂的作风,宛如一条缠在树梢的毒蛇,你永远无法察觉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张口撕咬。
剑芒收敛了雷光却如寒冰一般慑人。
“去——”楚天镜迅速地掐出御剑诀,指挥着长剑向殷玺横斩而去。
殷玺不管不顾,专注对付楚天卫。
这样的攻击根本不能让他有所分神。
剑是好剑,可楚天镜轻巧绵软的剑招反而成了这柄宝器最为薄弱的一环。
楚天镜不擅长剑法,见殷玺压根不为所动,更加卖力地催动御剑诀。
剑法乍看愈发凶狠,其实明眼人看来却已经乱了分寸,失了章法。
楚天镜秀美一蹙,抬眼间恰好瞥见温露重的身影,不由大喜“杀了他,他是半妖!”
,攻击也更为冷厉,几乎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温露重并不答话,反手径直从箭壶中抽出支通体雪白的羽箭,搭箭扣弦一气呵成,泛着冷意的蓝色眸子已然瞄准了缠斗的三人。
殷玺的动作一滞。
险些被楚天卫的临死反扑击中了左臂。
早在楚天镜大声疾呼的时候,殷玺的攻击便已不在状态了。
那种拼尽全力的打法僵硬得紧,
也就只有不谙世事的楚天镜才看不出来殷玺的心思已经不在打斗上了。
倏尔破云一箭,如流光消逝那般悄无声息,
只听见一声极其细微的声响,像红樱桃从树枝蒂落的声音,楚天卫瞪大着眼睛死透了。
胸膛上插着一支长长的羽箭,白色的箭翎被血染红,那色泽好看极了,比火凤凰的翅翎还要鲜亮,最适合斜斜插在少女乌黑的发髻,与腮边的娇俏相映红。
楚天镜霎时心生怯意,宛如只受惊兔子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怖的东西,连声音都颤了起来,“你竟然堕落到和半妖为伍。”
染血的羽箭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如有灵性地抖了抖翎上的血珠,蓦然从尸体上一拔而起,轻描淡写地插进了楚天镜的喉咙。
殷玺紧张地转过头来,低垂着眼帘试图藏住眼中妖异的红色。
“阿玺”温露重向他招手,“离得那么远作甚么”
殷玺乖乖走到他跟前。依旧低着头,不敢正眼瞧他。
温露重恶趣味地把他头发揉乱,“在想什么?”
“玄霜,”殷玺鼓足勇气,试探性地唤了唤他的表字,毫无保留地道出心中的忧虑,“以后与天道宫生死相搏的局面绝不会少,我很怕未来某一天会连累到你。”
“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贵公子般的青年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神情洒然,精致的眉宇满是桀骜“真除妖卫道怎么不去云梦泽,欺负半妖算什么?”
像是被温露重的自信所感染,殷玺悄悄地往他身边又挪了半步。像迷失于寒风雪夜里的旅人找到了栖所,温暖得让人忍不住靠近。
温露重瞥见了殷玺的小动作,有些好笑地直接赏他一个暴栗“放心好了,我不站在你这边,难道站在他们这边吗?你可记好了,这句话我只说一遍。以后不必再问。”
殷玺顿时欢欣起来,雀跃着便要替温露重拾回羽箭,仿佛刚刚那个犹疑不决袒露内心最脆弱一面的那个殷玺根本不存在。
“小心。”温露重手疾眼快地按住了他的手,手把手教他以特殊的指法捏住羽箭的尾翎“这玩意儿妖的很,不是什么好物。”
殷玺眸光一转,却是笑道,“我也妖得很,也不是什么好物。”
温露重哑然失笑。
☆、第七章 锁魔镜
温露重对于毁尸灭迹是最没耐心的了,他朝河边吹了吹口哨召来一群鳄鱼,便兴致勃勃地翻起了楚天镜等人的乾坤袋。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碧天秘境,倒是让楚天卫揣了不少宝贝过来啊。”温露重毫不客气地将乾坤袋的宝贝瓜分干净,拍了拍手正欲将尸体喂鳄鱼,楚天镜袖中藏着的一只闪亮亮小镜子忽然掉了出来。
镜子的做工相当精细,以鎏金浇就,镜面澄澈如水,周遭镂着繁复的花纹,背面则刻着一只人面羊身的怪物。
怪物两眼奇大,瞪着一红一蓝的瞳孔,歪着脖子,咧着嘴,嘴边还噙着一抹诡异的笑意。它的身旁是两行弯弯曲曲的文字,用暗红色的颜料描了一道,色泽像干涸的血。
温露重从未见过那样扭曲的文字,犹如虫爬行之后痕迹。
殷玺见此物攥紧了拳头,竭力保持平静。嗓音听起来有几分干涩,“那是锁魔镜。”
天道宫别的不多,就属对付妖族的法器最多。锁魔镜就是其中的翘楚。
温露重曾略有耳闻,经殷玺这么一提,终于是将印象对上了号,他抬手将锁魔镜交给殷玺。
若说斩妖邪走的是一往无前的杀戮道,那么锁魔镜则是专攻困字诀。
世间流逝的最快的是光,无形无状,捉不到,追不着。
是故镜光所及,无处藏身。
传闻锁魔镜是用光建造的囚笼,砍不断,触不及,不知法门者,永生永世窥不见出路。
殷玺屈指敲了敲平滑的镜面,镜身吓得一颤,随后微微抖动起来。
如果镜子也有翅膀,想必它已经扑棱着窜上天了。
温露重好奇地凑上来,两人此时本就挨得近,他这一动,耳鬓间散落的一撮发丝便轻轻拂过殷玺的耳朵。
殷玺如同触电浑身一震,忍不住瞄他一眼。
却见温露重目不斜视地盯锁魔镜的纹饰,一派端庄君子样。
殷玺抿了抿嘴,压下心思道,“这锁魔镜里还有活物,大抵是之前天道宫抓的小东西罢了”
“哦?”温露重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致,“……我以为天道宫一向是就地诛杀的,折腾这玩意儿莫非是有别的用处?”
似乎只要一谈到天道宫,总能勾起殷玺心中的不平,他扯了扯嘴角,眸中尽是鄙夷 “对他们没用的自然是就地格杀了,有用的自然是捉来炼药炼器。”唯利是图是天道宫的一向作风。
“要它放出来么?”殷玺侧头追寻着温露重的身影,清亮的眼睛里满满的信任。
温露重此刻正蹲在河边喂大鳄,听到殷玺的声音便转头颔首道,“作为天道宫的死对头,我很乐意给他们找点麻烦。”他就着河水洗净了手,起身朝殷玺走来。
这厢话音刚落,殷玺便倒拎着镜子毫不心疼地哐哐哐砸了起来,只见一团白色的毛球吧唧一声从镜子里掉了出来。
被砸得坑坑洼洼地锁魔镜自镜中逸出一缕青烟,呲溜一声跑了。镜面黯淡了下来,转瞬光华不复。
温露重忍俊不禁道,“人家天道宫辛辛苦苦打造的囚魔利器,就被你这么轻松地解决了。”
殷玺好奇地拨弄着那团毛球,闻言扬起脸, “一力降十会。天道宫的人怕损坏法器,自然不会用这种法子;来营救的人投鼠忌器,也不敢出这样的主意;而我天生地养,唯一担心的,只有您而已。”
温露重扬扬嘴角,也跟着蹲下身子,戳戳毛球。
那团东西被拨弄地滚来滚去,柔软的白色皮毛沾惹上不少草屑,终于是在二人的联手“□□”下,睁开了豆子大的眼睛。
小家伙明明还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就伸着脖子就追着温露重的指尖咬。
温露重自然不会让它得逞,抬指一收,白团子就一头扑到在草地里,啃了一嘴草。
殷玺就没那么温柔了,揪着脖子直接把不老实的小家伙拎起来,却不料小家伙扑腾得厉害,一个劲儿的蹬腿,一不留神的功夫就被它挣脱开来,一跃蹿进草丛里。
温露重哈哈大笑,拍拍殷玺的肩膀,“想不到我家阿玺的一世英名,竟栽在一只兔子身上。”
殷玺哪里还有闲暇顾及兔子,他现在满脑子都循环着温露重的那句“我家阿玺” “我家阿玺”。这话让他隐隐期待着什么,又反复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能逾矩。殷玺的心情如同溺水之人沉沉浮浮,而温露重则压根没想那么多,他已经被那只兔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又钻出草丛来的那只兔子,当着他的面,化形成了人身。
穿起白袍人模人样的白兔精依旧迷离着眼睛,仿佛永远都睡不醒,他张了张口,声音干涩得厉害:“我是谁?”
温露重嗤了一声,“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是谁,我们不过一介外人,又从何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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