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蓁正站在门口,显然她对厨房很陌生,只是看陈念白在里面做饭,便过来瞧瞧。
“师尊不会做饭吧?”陈念白没想到顾蓁会过来,她有些讶然,放下手中的菜刀,道:“还是我来吧,你去休息。”
“我可以帮忙。”顾蓁进来,站在陈念白身旁,“你需要我做什么。”
陈念白见顾蓁确实想帮忙,四处看了看,将一旁最简单的笋根交给她,“那麻烦师尊剥一下笋……”
“好。”顾蓁轻轻应了一声,拿过笋去了旁边,陈念白继续切辣椒,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向顾蓁那边瞟。
顾蓁把笋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陈念白看了有些想笑,但是她又不想提醒她的师尊,想看那人要如何处理。
笋衣太硬了,顾蓁试了几次实在剥不下来,转头问道:“陈逸,这个要怎么剥?”
“拿过来吧。”陈念白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笋,将笋的尾部利落切掉,再用刀从根到尖划下去,笋衣裂开口,不费力便剥下来了。
看步骤如此简单,顾蓁似乎有些尴尬,她确实对厨房很陌生,而一旁的陈念白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看见顾蓁的耳朵微微泛红,脸上甚少露出这样困惑的表情。
顾蓁有些好看。
厨房闷热,陈念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也开始不自在,她赶紧轻咳了一声,道:“师尊坐着吧……就那里,坐在那等我也行。”
顾蓁真找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陈念白在南灵山别的没学到,倒是学了一手好厨艺,当然这都是拜顾蓁所赐,以前她不能吃晚饭时,总是半夜溜去厨房自己做饭,一来二去,手艺也见长了。
“怪不得长音跟我说,她很喜欢吃你做的饭。”顾蓁见陈念白手底有条不紊,默默开口道。
“小师妹做饭也很好吃啊,我也喜欢吃她做的饭。”陈念白漫不经心的回答。
顾蓁没说话,只是安静看着她,陈念白用勺子搅着锅里的鱼汤,上面漂着几根由白到绿的葱,鱼快做好了,陈念白先舀了一小碗出来,递给顾蓁,道:“尝尝熟了没。”
顾蓁接过,细长白腻的手指捧着碗沿,低头尝了一小口。
“好喝。”
评价来的很快,陈念白一时高兴,心直口快道:“这厨艺还是以前被罚不能吃晚饭时练出来的……”
声音戛然而止,陈念白心里暗道,她刚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是以前我罚你的时候吗。”
“啊,不是不是,是我无聊的时候自己学的……”陈念白赶忙摆手,她可不敢当着顾蓁的面说坏话。“师尊那个时候也是为我好,我都知道……”
这话就有点昧良心了,她那个时候还真觉得是顾蓁故意折腾她,不说别的,饿着肚子,第二天怎么还能好好练功?
两人沉默良久,顾蓁脸上依旧淡淡的,只是皙白的手指在碗沿边磨了又磨。
“是师尊有些地方做的不好。”顾蓁总算站起身来,将白瓷碗递给陈念白,“鱼汤很好喝,有空教教我。”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留下陈念白一个人拿着碗,在厨房里呆呆站着,等到锅里的鱼“刺啦”一声,她才想到自己还炖着鱼。
陈念白连忙将碗放下,拿起勺子去盛鱼肉,鱼尾切的整整齐齐,嫩白的鱼肉上沾着葱花,闻起来就异常鲜美,可是陈念白此刻哪还想着鱼,她脑子里只有顾蓁刚刚那句“是师尊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了。
晚饭是在小院里吃的,张婶尝了陈念白的手艺后,连连夸赞她不仅长得漂亮,做饭也好吃。
顾蓁倒没说什么,整顿饭异常安静,陈念白看着跟张婶笑眯眯的说话,其实一直在用余光看她的师尊。
刚刚在厨房里的事她还有印象,什么时候活佛也会说自己做的不好了?
晚饭过后,顾蓁去看了看张伯的伤势,又替他换了药,这才回房间,陈念白正在房间里收拾被褥,顾蓁进来的时候,她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不同于以前。
以前在南灵山的时候,陈念白对顾蓁不自在是因为害怕,顾蓁在哪里,她就很想离开哪里,而如今这种不自在倒成了一种别扭,和顾蓁没关系,只有她。
“你早些休息吧。”顾蓁闭眼坐在凳子上,很显然她今晚是要打坐的。
“师尊睡床上吧。”陈念白已经铺好了被褥,看顾蓁不过来,便主动过去讲道。
“不用。”顾蓁闭着眼睛,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师尊不睡,那我肯定是睡不得了。”陈念白苦笑。
“你睡你的,和我有什么关系。”顾蓁听见这话便睁开了眼,有些疑惑的问道。
“哪有师尊睡桌旁,徒弟睡床上的道理。”
“你要是不睡,就把心法口诀背一遍给我听。”顾蓁又闭上眼睛,淡声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师尊晚安。”陈念白立即上床,用棉被紧紧盖住头,表明自己想睡觉的决心。
顾蓁轻笑了笑,“晚安。”
*
这一夜睡得很安稳,陈念白醒来时,顾蓁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大约是出去练剑了,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这才出门。
张婶在喂鸡,见陈念白出来了便提醒道,顾蓁正在后山等她。
“我师尊在等我?”陈念白满脸疑惑,她接过张婶递过来的热包子,急急忙忙拿剑跑去后山。
清晨,空气中混着竹香,风吹过枝丫,偶尔卷起一两片落叶,陈念白穿过葱绿的树丛,总算看到顾蓁背手站在一棵古树下,她把最后一口包子吃完,喊道:“师尊,我来了。”
顾蓁回头,陈念白赶忙跑来,站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道:“师尊,你找我有什么事?”
“练剑。”顾蓁拿着寒蝉剑,抬起眼眸看她,“你的内功很差,心法也记不牢固,再不修炼,成仙要等到何年何月?”
“我天资差,学不好……”陈念白挠了挠自己的侧脸。
“学不好是一回事,学不学是一回事。”顾蓁将刃如秋霜的寒蝉剑丢给她,“拿这把剑。”
陈念白见顾蓁连剑都帮她准备好了,说不想练是不可能的,只好默默把自己的剑放下,说道:“师尊,修炼不是有很多种吗,为什么要苦练心法……”
“怎么?你还想学一些旁的?”顾蓁见她越说越不着调,便冷冷看她。
“没有没有,我练就是了。”陈念白赶紧拿起剑。
“陈逸,修炼之路困难重重,你要能吃苦才行。”顾蓁的声音严肃通透,“上次的天雷,若不是我及时赶回来,恐怕司月神君不会放过你。”
“那天……师尊不是碰巧回来的吗?”
“我在北海听说有南灵山的弟子擅闯神界,便知是你。”顾蓁微微叹口气,道:“我不能时时护你,你要有能力自己去保护自己。”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切勿动情。”顾蓁将这件事提醒了很多次。“如果不能专心修炼,顾左右而言他,再好的天资也是没用的。”
“是,我知道了。”陈念白心想,以前都不见顾蓁这么啰嗦。
“好了,练剑吧。”
陈念白第一次拿顾蓁的剑,她记得以前顾蓁说过,是剑选择人,从来不是人选择剑。
寒蝉剑是一把有灵性的剑,每次在顾蓁遇到危险时,寒蝉剑都会立刻出鞘,挡在顾蓁面前。玉竹长老也说过顾蓁的剑世上只此一把,它曾是天上某位仙君的神剑,辗转好些年才到顾蓁的手上。
但寒蝉剑如今已然易主,只归顾蓁所有。
“不要走神。”顾蓁发现陈念白的心不在剑上,便上前指导,她站在陈念白的面前,沉声道:“拿出你平时练剑的力量,刺我一剑。”
“啊?”陈念白显然不想这么做,“师尊,刀剑无眼,我要是伤了你,恐怕……”
“你伤不到我的。”
这话虽然听起来没什么不对,但陈念白很想打人,她又被自己的师尊瞧不起了,这可是她的亲师尊啊,怎么就这么喜欢讽刺她呢。
陈念白冷哼一声,嘴硬着开玩笑:“好,那我不让你了。”
说罢,便提剑上前,顾蓁嘴角升起一丝笑意,躲过袭面而来的半寸澄明的剑尖,闪身移到了陈念白身侧,冷声道:“抬头,起剑。”
陈念白知道顾蓁动作快,但她没想到顾蓁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寒蝉剑在她手中轻盈无比,可是她却寻不到顾蓁的身影,最多碰到顾蓁的衣角,下一秒那人就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