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宿桢一手督察下,很快将真相查得清清楚楚。
涉事的一众人,理所当然不会有好下场;
甚至牵扯到“谋朝篡位”,聂霦成为众位帝子里,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对象,成为宿桢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甘江县侯,长公主伤心绝望之下,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彻底心灰意冷,请求摄政的弟弟抹去对方的爵位,母子二人从此终身没再相见;
还有那位换了身份,试图搅浑昱国一滩水的琴师,照样被揪了出来,从其口中撬出机密信息后,随意按了个罪名处死了。
至于,直接害得常乐身陨的罪魁祸首……
迟宣一家,因“欺君罔上”的罪名,或被削去官爵,或被革除功名,知情者如迟家家主流放三千里——按照当朝律法,已然是宿桢手下留情了。
而对迟宣本人,处置手段不可谓不……
阴毒。
没处死,或者动用刑罚,反倒是派出御医,用上好的伤药治好他流血化脓的伤处;
待其伤愈,打入贱籍,给改头换面,灌哑药、废去手脚筋,遣送至军营,成为慰劳众将士的军.妓……虽是男性,总是有些人爱好这一口,何况这个时代,大多数人是荤素不忌的。
趴在宿桢背上旁观的鬼王大人,被自家男人这天外一出的手笔,吓得目瞪口呆。
想到惨死的外甥女——也不能说,她自身一点儿没责任,然而天真憨傻又不是犯罪,别提什么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的永远是居心叵测的加害者……
顿时觉得桢哥这一手,简直大快人心。
`
念头纷转。
傅藏舟下意识地咬了口酪面,歪头注视着无比相配、看着男才女貌的一对年轻人,心里盘算着时间——
皇家女儿不愁嫁,哪怕到了适婚年龄,常乐真正嫁给迟宣,大概在近四年后了。
他二人居然这么早就相识了?
抑或是“蝴蝶效应”?
不管如何,哪怕犯错的人终是得到报应,逝去的生命却不可再挽回……如今有了挽回的机会,无论怎么样,也要阻止悲剧重演。
想罢,鬼王大人眼中流溢着淡淡血色。
摇摇晃晃的铃铛儿,发出影影绰绰的清脆响音。
“好好听的铃声,”隔着一条街,女孩试图找着话题,与她心幕的男子搭话,“迟郎你听到了没?”
迟宣冷冷清清地回:“没有。”
常乐闻言,微微丧气。铃声不铃声的,再好听也不过那样,她哪里真会在意,在意的不过是……
忽而一阵强烈睡意,忍不住抬手,以手帕掩着嘴,按捺着打呵欠的冲动。
傅藏舟咽下口里的美食,飞快勾了一下嘴角,对着街对面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女孩,无声做了口型——
好梦。
从现实角度,迟宣还没做过任何伤害外甥女的事,若以“前世”为理由,先下手为强搞死对方……未免有些不太适合。
然而如果什么也不做,看着外甥女傻乎乎地上当受骗,哪怕最后阻止她嫁给对方,心里难免不爽。
阻止悲剧的发生,不如直接根除其源头。
所以送给常乐一个“好梦”。
经历一场足以混乱真实的梦境,相信外甥女作出决断,哪怕一时有疑虑,只要她知晓迟宣的身体问题,必会对梦里的一切深信不疑;
至此若还是痴心不悔、执迷不悟……就只好关门放桢哥了。
孩子不听话,揍一顿就好了,管他是男孩女孩。
不过,常乐的情况还是得跟桢哥讲清楚。
别的不说,聂霦与甘江县侯已然不成气候了,那位来自显国的奸细,这一世却不知藏身在何处。
国家安全无小事,每一个人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小舟回神。”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某人的沉思,“到家了。”
傅藏舟闻声转过身,欣喜唤着:“桢哥……”
想问题想得太投入了,差点走过头。
瞬时将外甥女神马抛之脑后,举起了手里的……
呃,最后一个、还被他啃了两口的酪面。
鬼王大人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将手背到了身后,强行转移话题:“您猜,我刚刚看到了谁?”
第88章
对某人无聊爱玩猜谜游戏的习惯,宿桢素来是纵容而配合的;
顺着对方的意思,试探性提起好些个人名,屡屡得到对方摇头否认,最后不得不“认输”。
“是小外甥女……没想到吧桢哥?”
看着青年得意昂扬的小模样儿,男人的眼神不经意地柔和了些许,嘴上应和:“常乐?”
鬼王大人点点头,语气一转:“她认识了一个……唔,”花费两秒钟回忆着,“姓迟的,那个好像是叫‘朝奉大夫’是吧?是个五品的文散官,桢哥有印象不?”
宿桢颔首:“迟斌。”
“对,就是他。他大儿子叫迟宣,”对着自家男人,懒得伪装情绪,言辞之间充满着厌恶,“变态人渣一个。”毫不隐瞒,“常乐跟他走得很近。”
听懂青年的言下之意,宿桢当即道:“这便遣七星卫调查迟宣其人。”
男人的果断,让傅藏舟很是满意——
有“梦境”警示,想必常乐不会再重蹈覆辙;
如今再有桢哥提防,彻底杜绝渣男对常乐耍什么龌龊手段的可能。
暂且放下了对外甥女的担心。
注意力转移到桢哥的生辰,以及冠礼。
冠礼什么,来自现代的鬼王大人对这样的仪式不怎么在意,不过看着桢哥、仲兄,乃至聂官家都十分上心的样子,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好兴致。
于是晕晕乎乎的,走完整个仪程。
排场其实不大,然而出场的皆是“重量级嘉宾”。
宿桢不必提,是伴侣,亦如兄长,鬼王大人对其爱之敬之,是为冠礼主人;
正宾是自告奋勇的聂官家。
还有聂桓,一早说由他给“弟夫”加冠的,无奈没抢过自家大哥,委委屈屈成为赞者。
观礼的不多,几乎全是“地官”的跟随者与准跟随者……可惜黑白常春远在西南,赶不及回来。
毕竟包括聂桓在内,在场的大多数人,皆“见不得人”。
除懿庆长公主外。
傅藏舟没想到从未有过交集的“长姐”,竟跑来参加他的冠礼。
不知桢哥,还是聂官家说了什么?
长公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无论是对他的存在,抑或看到活蹦乱跳、“死而复生”的胞兄聂桓,皆是一脸淡然……其人低调,丝毫没有彰显存在感。
傅藏舟匆匆瞄了一眼,下一刻被聂官家的说辞,拉回了注意力。
“字为名表。”
聂官家说,既然成年了,理当该取表字,他这个做大哥的,思量了很久,给想到一个很好的表字——
“便唤‘菲薇’可好?”
没文化的鬼王大人有些迟疑:
什么菲什么薇?
为什么听着有点女气?
聂桓听到了,在一旁击掌笑叹:“妙也,真妙。阳蓲万物,日往菲薇,月来扶疏。我为扶疏,藏舟菲薇,正是一家子兄弟。”
目光扫过二弟,聚焦在幼弟面孔,聂官家出声问:“小七为甚皱眉?”
傅藏舟闻声看向他家男人,倒是没看到桢哥皱眉的样子,只听对方坦承道:“吾不以为‘菲薇’适合。”
聂桓不由得问:“阿保觉得什么字适合藏舟?”
宿桢果断给出了自己的主意:“晚楼。”
晚楼听着有些怪,不过至少比菲薇顺耳朵了,而且感觉蛮有意境的。
如此想着,鬼王大人正要颔首附和。
却听仲兄扑哧笑出声:“晚楼?阿保你认真的?”
聂官家呵斥:“不知所谓!”
果断不给弟弟们反驳的机会,拍板表示傅藏舟以后就是傅菲薇了!
已经知道是哪个菲哪个薇的傅菲薇:“……”
一脸黑线。
喂喂,他“傅藏舟”叫得好好的,干什么弄一个这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尽管知道“菲薇”有繁盛茂荣之意,考虑到聂氏这一辈名字从木,聂官家为他取这两个字,也是出于长兄的关切与期望,可……
真的太女气,关键是拗口不好听啊!
陡地想到一众帝子们的名字,什么聂霓、聂霦、聂霁、聂霨、聂霐……一个比一个复杂难记。
也许长兄就是个取名废?
算了。
“菲薇”就“菲薇”吧,反正这个名字,估计没什么机会用到。
话说回来……
桢哥为什么想给他取字“晚楼”?
等傅藏舟终于如他家男人的愿,名字写入聂氏族谱,整个仪式便告以结束了。
遂是一场家宴。
替宿桢庆祝三十岁的生辰。
“菲薇啊……”
仲兄这一声唤,雷得没做好心理准备的鬼王大人,差点一个手抖,洒了手中的酒。
干咳了一声:“仲兄,您何必这般见外,一如既往唤我‘藏舟’就好。”
“也是。”聂桓不知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抑或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一时让我改口唤你菲薇,还真不习惯……”语气一转,语气含笑,“你是不是纳闷,阿保为什么想唤你‘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