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头发那个不还开了一间单人房吗?”青年有些纳闷,心想也许是他们两个男人不习惯睡一张床,便慢腾腾地起身“好吧,我去给你们找张床加上。”
钟子阳闻言双眼一亮,连忙阻止他:“不用不用,既然这样,我们挤挤就行,就不麻烦你了。”
“哦。”青年老神在在地缩回椅子里,捧起游戏机,余光瞥见那五个往楼上走去的身影,小声嘟囔,“唉,我早就建议他们开两间标间的嘛。”
“喏。”钟子阳把一个小牌子递给陆想,“你好点了吗?”
“谢谢,好多了。”陆想身体里的药效渐渐消退,力气已然恢复了大半,走路基本不成问题。他们回来时顺便给她买了几套衣服,虽然质量不怎么样,但大衣加上长裙,足够挡住她被改造过的手脚,一路上也没有被人察觉。
“假如有什么事,就用这个叫我们吧。”钟子阳指了指腕上的手环,待她应了,才转身看向其他三人,“我们怎么分?”
亚伦靠坐在墙边,半垂着头,仍是昏迷状态。他在后巷里被杜宁启打了一耳光以后,仅清醒了一段短暂的时间,便一直不省人事,杜宁启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状况,又不好把他扔在那种地方,三人才轮流把亚伦给扛回来。其中出力最多的,非萧乐莫属。
毕竟杜宁启和钟子阳都是两个天天蹲在研究室里的弱鸡,一个亚伦能顶他们两。
到底是杜宁启招惹回来的麻烦,他十分过意不去,没提什么意见,只道:“萧乐,你先选。”
萧乐也不客气,径直拿起单人间的小牌子,在钟子阳面前晃了晃:“我们住这间吧,可以吗,阳阳?”
“……啊,可以,当然可以!”钟子阳捣蒜般点头,耳朵热度升腾,好在灯光昏暗,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微红。他把剩下一个牌子塞到杜宁启手里,“我们帮你把他搬进房吧。”
“好,谢谢。”杜宁启握紧手里的小牌子,心里长舒一口气。说实话,他刚才真的担心萧乐会选双人间,按他现在和亚伦的关系,要是真睡到一张床去,明天起来准能尴尬死。
他上前和萧乐一同把人架起来,待站直了,杜宁启却莫名一怔,动作慢了半拍。
萧乐有些疑惑地扭头看他,他摇摇头:“没事,走吧。”
两人把亚伦从走廊搬到床上,萧乐便出去了,钟子阳跟在他后面,被杜宁启叫住。他回头,杜宁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子阳……”
钟子阳把食指举在双唇前,悄无声息地比划一个手势:“别急,先好好休息,明天再说。”
杜宁启会意,点头道:“好。”
他回到房间,亚伦仍旧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对着墙壁,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看模样睡得正熟。
杜宁启走近床边,俯**来看他。平时里见面就针锋相对,闹得杜宁启看见亚伦就觉得心累,已经数不清多久没见过他这么安静的模样,这会儿没忍住多看几眼,才发现亚伦双眼底下的青黑。
杜宁启仔细一想,也是,怎么可能不累呢?亚伦坐在那个位子上,下面有对他的不满和虎视眈眈,上面有来自兰斯的忌惮,相比起来,说不定自己的工作更轻松。
他没敢继续看,连忙往后退几步,坐在旁边的床沿上:“别装睡了。”
亚伦动了,他缓缓翻身起床,揉了把乱成鸡窝的头发,学杜宁启坐着,一脸无奈:“你怎么知道的?”
“把你架进来的时候,感觉轻了。”杜宁启语气淡淡的,“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走廊那阵,”亚伦不免有些尴尬,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那时候醒过来,有点不太合适。”
“哦。”房间里沉默了一阵,杜宁启垂下眼眸,“今晚的事,别跟子阳他们乱说。”
“今晚……你是说那群混混围着你的事?”亚伦有些茫然,“哦对,之后发生了什么?”
杜宁启猛地抬头,倏地想起来,那种迷幻药的药效本该如此。他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失落,不由自主地绞起手指:“不记得就算了,当我没说过。”
亚伦有些无辜地摸了摸鼻尖:“噢。”
杜宁启深吸一口气,很快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那我问一些你记得的吧,白天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不自在的人变成了亚伦,他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两声:“因为我……”他感觉理由不够充分,话锋一转,“外公担心你,我最近刚好有假期,所以让我来跟着。”
杜宁启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你出差还没我多,老师让你跟着我做什么?”
“既能打,又能挡酒,比如说今晚那杯。”
杜宁启冷笑一声,懒得再提亚伦闹出来那些破事,一双黑亮的眼眸紧紧看着他:“老师有告诉你,我们这次要去哪吗?”
亚伦被他看得有些心痒,不自主地舔了舔唇,视线挪开些许,试探道:“F区?”
杜宁启真没想到亚伦能答上来,一时愣了愣。亚伦见状,眉眼间露出几分得意和期待的神色。
虽然出乎杜宁启的意料,可他也不信是亚伦真的是老师特地派来的,据他对老师的了解,这件事发生的概率绝对不超过1%。他无可奈何地轻揉额角:“亚伦,我不管你是老师让你来,还是你自己要来的,总而言之,明天一早,你就回A区。”
亚伦一听,眉头紧紧拧起:“宁启,我不是小孩子。”
“那你就该知道,F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杜宁启冷冷地道,“你不该跟我过来。”
亚伦本想说,他比杜宁启更了解F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硬是忍住了,被杜宁启的语气激起几分怒气:“代入倒是挺快的,没见几天就学会对我说教了,小舅舅?”
杜宁启脸色一白:“亚伦!”
亚伦也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态度放软了些:“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后果我能承担。”
“说得好听!”杜宁启有些急,“你想过假如你在F区出了事,你的父母能承担吗?老师呢?”还有他呢?
“那你有想过我吗?!”亚伦猛然站起,往杜宁启走了两步,“你自从在研究中心工作以后,每隔两个月就要出差一次,每次都要去一个多月,D区也就罢了,连E区你都要去住上两天!E区!那里都是一群什么人!现在你还跟我说要去F区,杜宁启,你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杜宁启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亚伦的压迫感却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亚伦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一双蓝眸盯着杜宁启的脸,像是一只苏醒以后锁定了猎物的狮子。他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会回去的,不管你去做什么,杜宁启,就算死,我也要跟着你。”
杜宁启怔怔地看着他,别的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有心跳声一下接一下,响在耳边,犹如一声声闷雷。
亚伦闭了闭眼,敛起周身的气势,低声道:“而且,你们没有我的话,出不去F区的。”
他原本没想过交代这件事,打算出城那时再偷偷使点招,把人带出去就成,结果现在脑子管不住嘴,心一动,就说出来了。
杜宁启闻言一惊:“什么意思?”
“纵火犯还没找到,兰斯坚信他还在城里,强行下达全城封禁的命令,明天开始,诺亚城只进不出,高级通行证也不能通过。”
“那你怎么……”
“我是博茨集团A区高级负责人,有他特签的通行证。”亚伦就猜他还要追问,先一步道,“理由是博茨的商业机密,不能说,你知道我能带你们出去就行了。”
“哦。”
杜宁启没再开口,低头坐在床边上,不知在想什么。亚伦顺势坐到他身旁,心思转了几圈,没忍住小声问:“宝宝,我能跟着了吧?”
刚不是还挺凶的吗?杜宁启瞥他一眼,语气凉凉的:“伯顿先生的事我管不着,让开,我要去洗澡。”
亚伦被这一眼看得特别想凑上去亲他,可记起自己刚才的冲动发言,又不敢再冲动一把,只好悻悻地让开一条路,眼睁睁地看着杜宁启收拾东西,往浴室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来,对他说:“你真要跟着的话,首先从现在开始,别人给的酒一杯都别喝,我不想再给你收拾摊子,尤其还是你自己都不记得的烂摊子。”
“噢……”
亚伦飞快点头,待浴室门关上,里头传来水声,他才扬起眉,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自己刚才只是问发生了什么,又没说不记得,这可不能怪他。
他抬手在唇上轻按两下,心想,别的酒暂且不说,今晚那杯酒,喝得还挺值。
第二十八章
浴室门被推开,白雾水汽带着湿漉漉的沐浴露香味涌出来,排风机的声音变得格外明晰,摧枯拉朽地嘶吼着,喀啦喀啦里头夹杂着鸣笛一般呜呜的风声,有种上百年前电影片里的氛围。
萧乐拎着一条毛巾走出来,他最近头发有点长,湿了以后有些挡眼,这会儿被他全撩到头顶去了,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成熟许多,和传言中路易斯的形象更接近,假如他身上穿的不是旅馆提供的白色棉浴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