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斐轻描淡写的道:“那你就回家睡觉等着法院的传票吧,我听说你转租给我的店铺有大问题,可你在出兑的时候,并没告知我实情,这种情况是可以去法院起诉你的,你不仅要退回我转让金,还要赔偿我的损失。”
刘大智脖子一梗,“好,好的,你去告吧。”
薛斐说了一声:“好的。”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就被刘大智给叫了回来,“别、别,你回来,有话好说,凡事都可以通融么,小伙子脾气怎么这么冲呢。”
薛斐走回他身边,虚虚实实的道:“昨天谭玻璃已经来找过我了。”
听到谭玻璃三个字,刘大智竟然长吁了一口气,言下之意似乎在说原来你找过来只是因为他啊,“不要理他,他坐几天没意思就走了。”
“除了谭玻璃外,店里的器物有问题,我也发现了。”薛斐语气平淡的道。
但就是这平淡的语气,让刘大智脸色一变,“能、能有什么问题,没问题,都是旧货么,旧货啊,卖掉就好了。”
薛斐听这位已经语无伦次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要我说得具体一点么,镇纸。”
“……”刘大智脸色凝重,好像被薛斐戳中了要害。
薛斐使用完大棒,开始抛胡萝卜,语气缓和的道:“其实吧,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和气生财是不是。你跟我说实话,我有认识的大师,我会拜托他,剩下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刘大智犹豫了下,对薛斐道:“去那边长椅上谈吧。”等两人在长椅上坐下,他重申了一遍,“你真有认识的大师?”
薛斐颔首,赤阳子连成精的扬子鳄都能除掉,就一个破镇纸应该不在话下吧。
刘大智咬着牙关,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后道:“那个镇纸是活的。”
“活的?”
“没错,就是活的。你知道的,咱们这种旧货店除了固定的收货渠道,比如那些个收废品的外,就是私人来卖二手货了。我记得很清楚,大概半年前,下着小雪,正好也是淡季,冷冷清清的。店里来了个很斯文的小伙子,文质彬彬,非常有礼貌。他要卖一些旧货,其中就有这把镇纸。估价后,他也没讨价还价,就走了,一切都很正常,然后不正常的事情就开始了……”
薛斐看着刘大智,心里骂你个糟老头子真的坏得很啊,明知道有问题还把店卖给我。
不过,薛斐倒也不意外,可能因为手机的关系,他身边就一直围绕着各种奇怪的事件,刘大智把店铺卖给他,也算冥冥中自有定数。
刘大智继续道:“没多久,我一次睡在铺子里,半夜醒了,发现镇纸闪着红光,上面的虎纹仿佛活的一样,竟然动了起来,有的虎头,如果我没看错,甚至打起了哈欠。”
薛斐觉得不够恐怖,“这就完了?”
刘大智惊道:“你还想怎么样,这还不够吓人吗?这个镇纸是活的,肯定不是一般物件。第二天,我越看它越不吉利,把它扔到垃圾桶了,结果第二天它居然又回到了架子上,我之后又扔了几次,都扔不掉,干脆死心了。正好谭玻璃来闹,干脆把店给出兑了。”
“它没有别的状况吗?”
“这还不吓人吗?还要别的状况?!”刘大智对薛斐道:“其实,它或许真是个宝贝,我命不硬,无福消受,小伙子你年轻,说不定旺你。”
薛斐心想,看来刘大智对这镇纸也不了解,只知道它确实有诡异而已。
刘大智战战兢兢的问薛斐,“你难道发现它有别的状况?”
“没有,就是被人买走后,莫名其妙的又回到了架子上。”薛斐道:“当初那个年轻人来卖旧货,除了虎纹镇纸外,还卖过其他什么东西,你好好回忆一下。”
“好像还有一个荷花纹砚台……一个青铜烛台……没了,就这三样。”
薛斐颔首,起身跟刘大智告辞,“你回去继续跳广场舞吧。”
刘大智这才想起来,“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他电话号码换了,家庭住址也没告诉中介,薛斐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薛斐对他留下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摆摆手,潇洒的转身走了。
刘大智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对方肯定是个门子的人,比如在某些部门有人脉。
从刘大智那里回来,薛斐没回家,而是回到了店前,打开了卷帘门,走了进去。
他今晚打算住在店里,就像刘大智说的那样,半夜醒来,看看到底能发生什么事。
店里闷热,他打开电风扇,找出一个折叠床放到它跟前,找了个能看清架子上虎纹镇纸的角度,便睡下了。
心里有事,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传来了敲门声,将卷帘门砸得稀里哗啦作响。
薛斐镇定的下地,心想,究竟是谁啊,居然知道他晚上住在了店里,如果是贼的话,何必敲门,直接撬门进来偷东西就好了。
他淡定的问了一句:“谁啊,干什么?”
“……我想买东西。”门外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薛斐听这声音耳熟,正是旧货市场的老保安么,平时就住在市场门口的岗亭里,基本上不管事,就是个摆设。
倒是常见他跟市场里的妇女们插科打诨,还爱用一双眯缝的色眼贼溜溜的盯着路过的女顾客。
“天亮了再来吧,打烊了不做生意。”
“求你了,开门吧,我买完镇纸就走。”老保安哀求道:“你行行好吧,你是个好大人。”
薛斐其实也想知道,他没完镇纸会发生什么事,便将门打开,放了老保安进来,老保安朝他点头哈腰的道:“谢谢你,谢谢你。”说完,径直往架子前走。
薛斐挑眉,奇怪了,他之前应该没来过店里,居然知道镇纸放在哪里。
老保安掏出兜里的一张钞票,递给薛斐,“不用找了。”说完,拿起镇纸就向外走,“不用送了,你休息吧。”
薛斐哪能休息,立刻跟了上去,怕对方发现他跟踪,故意拉开一大段距离。
等薛斐看到老保安走进岗亭里,悄悄的凑上前去,见岗亭内,老保安对面还坐着一个女人,大概四十多岁,浓妆艳抹。
因为天气热,窗户开着,所以他们的对话,薛斐听得一清二楚。
女人道:“你刚才出去借到钱了吗?我跟你说,这次没有五万块,我是不会走的。”
老保安木讷的道:“你不走?”
“对,不走,要走也行,我明天就去派出所告你强奸,你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你上次说你儿子学习不错,快中考了吧。”女人气焰嚣张的道。
老保安眼神直愣愣的看着女人,“……那你就别走出这个门,你这个娘们就是欠打!”
女人似乎发现了情况不太对,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老保安高高举起在镇纸,就在落下的一刻,薛斐大喝一声,“住手!”
老保安一怔,举起的镇纸在空中停留了下,调转方向朝自己脑袋上砸去,顿时鲜血四溅,吓得女人尖叫一声,推开门跑了出去。
薛斐冲进来按住老保安的手,“你做什么?”
就在薛斐触碰到老保安手臂的瞬间,对方好像一下子醒了,呆愣愣的看了看薛斐,然后叫了起来,“疼,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薛斐见他脑袋上开了一个道口,已经见了骨头,就要拨打急救电话。
老保安见状,忙阻拦道:“别打别打,太贵了!我去小诊所缝两针就行了。”
他用毛巾捂着伤口,白色的毛巾没一会就变成了红色的,他本人则是满脸鲜血。
“那就去诊所吧,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医生。”薛斐道:“用不用我陪你去?”
“要的要的。”老保安痛苦的道。
两人走出岗亭,来到不远处一个私人诊所,敲了半天门才把医生喊醒。
“这怎么弄的啊?我建议你去大医院看看,都见骨头了,万一有个脑震荡什么的,可不好办。”医生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跟人家打架?”
说着还瞄薛斐。
薛斐见医生误会了,马上澄清,“不是我打的,是他自己打的。”
老保安一脸的纠结,半天才道:“我好像中邪了,刚才那个女的跟我吵架,我觉得很烦,然后好像有个声音告诉我,说去大智旧货店买把镇纸回来就不吵,就这么怪,我竟然就照做了。买完镇纸回来吧,那声音还告诉我,只要照他说的做,我就能摆脱这些麻烦……”
缝针的医生听着背后发凉,“大半夜的,别说这些行不行?”
薛斐大致能猜出老保安和那女人什么关系,中老年婚外情呗,打发不走被人讹诈,他又气又急,动了歪心思,正好有机可趁,被邪灵控制了心智。
鬼爱俯身心术不正和体弱的人,老保安完全符合。
薛斐有了基本猜测,刚才俯身老保安在他耳边说话的人,八成就是谭玻璃。
薛斐便道:“你觉不觉得在你耳边说话的人声音耳熟?以前听过吗?”
“你这么一说,有点像……谭玻璃……”
谭玻璃算是市场里的老臭无赖,熟悉他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