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甫一闭上眼，他就看到初九骑着电车从自己跟前经过的样子，心也跟着没来由地一阵悸动。
苍天啊，这位中介小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
水面上有光，游过去看看！
第一百万次了，春生又梦见自己在一片深邃温和的大海里游泳。
同样是第一百万次，他游到岸边看到了水面上的那一团亮光。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春生游过去的时候，水面上那团光不是慢慢暗淡，而是突然变得清晰起来，春生直直地注视着那团明亮的光，像一位虔诚的信徒仰望着他笃信的偶像。
慢慢地那团光在春生的眼中幻化成了一个人形，随后这个人形的五官也慢慢地浮现了出来，眉毛、眼睛、鼻子、嘴……
一种莫名的心悸如影随形，春生想再游过去靠近一点，然而前方的水中却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在他身前。他只得奋力仰头、眨眼睛，试图看清这个人的样子……
这时候，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暗流在他身下涌动起来，推着他朝离岸的方向而去。
不，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我要看清他是谁，这是唯一的机会……
春生打定主意，使出全身力气对抗着这股暗流……
第5章 双生·迷藏05
专机响了，站在镜子跟前的初九随手接起来。
“头儿，我查了，这乾坤书肆是一间兼营普通类别图书和古旧书籍的书店，还是一家网红店呢，被广大网友誉为‘燕京城最美的十个小书店’之一、‘燕京最有逼格的古籍书店之一’、‘深藏在胡同四合院里的好店’之一……24小时营业，据说店里还可以支帐篷过夜……“张小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他们几个队员之间，一般通话都是用专机，一键接通不说，还不收用话费，不怕信号不好。
“老板是什么人？”
“营业执照上的法人名叫‘慕春生’，资料显示是外籍华人，28岁，无犯罪记录，五年前来到燕京，开了这家乾坤书肆。”
“婚姻家庭状况呢？”初九朝左歪着头，又耸起左边肩膀，把专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腾出两只手，慢慢地系着被解开的衬衣扣子。
“没有……”
“没有？是什么意思？”系好扣子，他一手拿着专机，一手对着镜子弄着自己的发型。最近他的剪了短发，几乎看是板寸了，更显得五官帅气深邃，其实这种发型完全没有摆弄的必要，可是他还是三不五时地整理一下。冯都把他这种行为评价为“自恋十级”、“无药可救”。
“……资料上没有了……”
“主要社会关系呢？”
“……也没有……”
“……”初九轻轻勾起嘴角，有意思，连资料都语焉不详，这个人肯定有问题，“关于这个人的资料只有这些了吗？”
“有倒是还有一点点，不过剩下的这些估计你也不会信了……”
突然之间，咚咚咚，洗手间的门被人拍响。
大林瓮声瓮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哥，你好了没有？我尿急……”
O(∩_∩)O
“头儿，我把店里店外都勘察了一遍，没有发现妖气，也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后院查了吗？”初九假托出门取出电动车的电池回店里充电，接通了王霏儿的电话。
“后院我在外围勘验了两圈，说起来还真发现个有意思的事情。”
“有话快说，别卖关子！”初九一手稍稍用力，轻而易举地把电动车的电池从电池槽里提了出来。
“是……”王霏儿小声说，“我发现这个院子里布了很多风水局，一般人家也就是一个半个的，这前后院足足布了一圈十多个，而且大局套小局，看这茬儿的，这家房主是有多害怕妖怪啊！”
“哦？”初九坚毅的眉头压了一压，“那整个院子的气息怎样呢？”
“好的很，完全没有一丝丝妖气的污浊感，气正风清的异乎寻常，就好像……就好像这里住着神仙一样……”
“恐怕，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初九喃喃道。
师傅一直教导初九，事出反常必有妖孽。自他进入111局这些年以来，还从未在这小燕京城的哪个角落见到过完全没有被妖气污染过的地界儿呢。也难怪，这燕京城少说也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保不齐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有个妖怪路过呢。
“你现在在哪里？”初九问王霏儿。
“我在乾坤书肆门前，刚在书肆里勘察了一下，还顺便点了杯珍珠奶茶，味道挺正的，就是稍微有点贵……”
“店里有什么人？”
“店里……有两名店员，还有一些来买书和看书的人。”
“有老板在吗？或者有老板模样的人吗？”
“没有，因为我看到那俩店员的状态可轻松呢，给我做奶茶的时候，俩人还分享段子呢……”
初九略微沉吟：“好，你现在回去，再去店里盯一会儿，重点关注疑似书肆老板的人。我马上过去。”
“好的头儿……不过你最好快点儿……”王霏儿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纠结。
“又怎么了？”初九不耐烦地问。
“那个……我刚才奶茶喝多了，现在急着上厕所呢……”
“瞧你这点出息，以后出去别说你认识我！”
“明白……”
初九前脚刚提着电动车的电池走进店里，后脚一辆黑色的林肯商务车就吱地一声停在了中介门前。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挺拔男人从车上下来，径直走进店里。
“先生您好，欢迎来到和风房产，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罗玉见有人来了，连忙走上前，给来人展示了一个训练有素的微笑，和程式化的问候。
话音落下，罗玉的目光落在来人手里的物件上。只见来人手里一左一右提了两个巨大的牛皮纸袋。
“您好，这是贵店的外卖，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黑西装男人脸上同样是训练有素的微笑，说出来的话一丝不苟地透着程式化。
外卖？
罗玉登时怔了一怔，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手里已经多了两个沉甸甸的纸袋子。
“请慢用，祝您就餐愉快！”西装男人把纸袋交到罗玉里，便转身出门，一头钻门口的商务车，瞬间绝尘而去。
“卧槽！这也行？”
不明就里的众人大眼瞪小眼沉默了片刻，大林终于爆发出一声惊叹。
“这是燕云和风酒店的外卖！？”小羊不可思议地看着淡色牛皮纸袋子上简约低调的白色LOGO。
“我第一看见开着林肯送餐的外卖小哥啊……还穿着那么高级的西装……”毛毛的眼睛一直盯着门外，仿佛那辆让她目瞪狗呆的高级商务车还停在那里。
所有人抒发完感想以后，似乎同时都明白了什么，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集中到初九身上。此时的初九刚从工位下面站起身来，前一刻的他正趴在地上死乞白赖地用电动车电池的充电线插头去够那隐藏在工位隔板后面设计脑残的插座。
呼，还好老子手够长。初九起身，带着胜利者的表情低头拍了拍膝盖。
“这外卖，是你点的？”罗玉尽量让自己保持神色如常，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对。”初九点点头，一脸平静，深藏功与名。
“我从来不知道，燕云和风酒店也有外卖的啊？你用的什么APP？”小羊举着手机，一脸诧异，“我该不会是下了假的外卖软件吧？”
四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初九，好像初九就是那个潜伏在我方阵营里的敌对势力坏分子。
虽然心里被几个人炯炯的目光盯得发慌，见惯了大场面的坏分子还是表情不变：“这个不是用外卖APP点的啦……”
众人：“……”继续，不要停，说下去，坦白从严，抗拒更严！
“是这样，”初九在诡谲的气氛里清了清嗓子，“我之前在燕云和风酒店后厨打工，罗店长你应该看过我的简历……”
“是这样。”罗玉点了点头，初九说的没错。
小羊的脸登时变了颜色，就在刚才他还不明就里地在初九面前班门弄斧……
“我打工的时候，和主厨库克还有他的助手都混的不错，特别是他的助手小艾，我俩初中还是一个学校的，这不就前两天，小艾和我说他们酒店正在试着开展外卖服务，告诉我有需要可以和他直接联系，还能打折，只要吃了有任何意见反馈给他就行，当时我也没当回事儿。刚才不是和小羊说来这个酒店了吗，我就想起小艾和我说的这茬儿来了，给他发了条微信就把菜点了，大家赶紧吃啊，有任何意见告诉我，我统一告诉他……”
这个解释合乎逻辑，而且合情合理。
初九说完，却发现其实没有人在乎他给出的解释是什么，此刻众人注意力早就都转移到那不断飘散出香味的两个牛皮纸袋子上去了。
他挑了挑眉。
“哇塞，法式煎鹅肝！和牛西冷！玫瑰生蚝！三文鱼沙拉！西班牙海鲜饭！还有雪蛤酥皮汤……”手快的大林把纸袋子里的食盒逐一小心翼翼地端出来。
这食盒绝不似常见的一次性透明快餐盒，劣质塑料做成，拿在手里晃晃悠悠的。盒盖上很用心地标注了菜名，所有饭盒都是蓝白色系，质地紧致，手感光滑，摸起来像是某种轻薄的陶瓷。而且每只饭盒上都有与众不同的手绘图案，海星、海螺、海马……饭盒盖子与饭盒底还搭配的恰到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