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没看出来初九你还有这么强烈的集体荣誉感呢?我真是自愧不如……”
“承让承让……”
“话说回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别人都没回来,我就替大家做主了,咱们去燕云和风吧!”
“燕云和风?”听到这个名字,初九的眉毛挑了挑。心说这小羊可真会挑啊。
“成吗?”初九微微变化的表情,没有逃过小羊的眼睛。
“成啊,没说的,就燕云和风,”初九一拍大腿,“不过我捎带问一句,为嘛要去那里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小羊清了清嗓子,直觉告诉他,传说中的装B时刻到了,他打算在初九这个菜鸟面前装个金光闪闪的大B,分分钟亮瞎他的狗眼。
“燕云和风你应该知道吧?咱们燕京城最牛掰最高档的七星级酒店……”
“知道,这是一个综合性商业集团,经营酒店、商业运营管理、房地产、金融等业务……”初九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像背书一般流畅自如。
小羊笑了笑:“对对,你说的对,咱们‘和风’地产还是假托人家的名义呢,其实和燕云和风没有半毛钱关系……跑题儿了……我继续讲啊,话说在这燕云和风酒店的顶层,有个特别带劲的骚包餐厅,一水儿的热带雨林景儿,听说还有人造海滩,主厨是米其林三星,食材都是极品中的极品,人均消费五位数……”小羊伸出一只手在初九眼前晃了晃。
“那都有什么比较好吃呢?”初九问道。
“……比较好吃的,牛排啊意面啊反正就是这些呗……”小羊显然被初九抛出的问题问住了,表情有些讪讪的,转念一想初九这土鳖一准没去过,干脆胡诌一番吧。
店长罗玉刚好从外面回来:“初九可以啊,出手就是一笔大单!”
“运气好而已。”初九笑道。
“你这是在给小羊传授经验吗?”罗玉看了一眼侧身坐在初九桌上的小羊。
“没有,我们在说去哪里吃大餐呢,初九说要请我们去燕京和风……”小羊赶紧从桌子上出溜下来。
“燕云和风?我看是你的提议吧?”罗玉一眼就识破了小羊的伎俩,,“要我说大餐就不用了,你才刚来没几天,又是刚开张,要是真想请大家,就中午买点外卖好了!”作为出身草根从基层摸爬滚打干混到店长位置的罗玉,对新人初九有一种天然的同情感。况且,这个新人还颜值爆表。
“也好,也好,等你再接几个大单子,我们再好好敲诈你!”小羊转转眼珠,赶紧顺坡下驴,在店里他从来都是唯罗玉的马首是瞻。
“大林和毛毛呢?都出去带看房了吗?”罗玉抬头看了一眼两个空着的工位。
“星光百货后面有个出租托管的,他俩一起过去了,看时间该回来了啊,可能路上堵车了吧?”小羊连忙回答。
“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给大家点外卖了。”初九拿出手机。
“嗯,别点太多了,我和毛毛都在减肥。”罗玉对初九说。
少顷,大林和毛毛就从外面回来了。
“哎呀我去,邪门了,”大林一进门就扯开了大嗓门,“我俩刚才差点就回不来了!”
“怎么回事?”罗玉走过来问,她看了一眼一进门就赶紧去倒水喝的毛毛,只见她一脸凝重,仿佛刚刚经历了了不得的大事。
“刚才我俩看完房,说抄近道回呢,结果在卖酸辣粉的那条小胡同里愣是出不来了,眼瞅着星光百货就在前面,我俩绕来绕去就是走不到,要不是后来遇见一位好心的大爷带了我们一下,估计我就得打110了。”大林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里面的衬衣已经是汗津津的了。
“毛毛你没事吧?”小羊关切地问。
毛毛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饿,而且我下次打死也不穿高跟鞋出去了。”她悲催地看了一眼自己备受摧残的脚丫子。
听到大林的说法,初九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他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正出神间,冷不防一个人凑到他跟前:“初九哥,待会儿有空吗?我还要去带顾客看套房子,能陪我一起去吗?”
初九低下头,看到身材娇小的毛毛站在他跟前,一双丹凤眼正期待地望着他。
“我一会儿也约了客户……”初九充满歉意地对毛毛说。
“初九没空啊?找哥啊,哥陪你去!”大林手里提着一瓶可乐走过他们身边,大剌剌地对毛毛说。
“你去死吧!”毛毛红着脸直起身子,回到自己工位上。
“哎,好心当成驴肝肺吗这不是……”大林看着毛毛说,他的嗓门永远那么大。
“你就一倒霉蛋,我可不跟你去了,走哪儿哪儿堵车,上午跟你走一趟我脚都走废了!”毛毛回到不远处自己的工位上,缓了口气,抬头对大林反唇相讥。
刚从洗手间走出来的小羊也加入进来:“大林是不是又孤独寂寞冷了?毛毛不想和你去,人家陪你好不好?”说话间还故意冲着大林用力眨了几下他的小绿豆眼。
“啧……”大林见状双手抱臂,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滚远点儿,老子可是直男!”
小羊听他这么说满脸不屑:“谁还不是个直男咋地?”
“对了,忘了和你们说了,初九今天中午请大家吃饭哦!”罗玉宣布道。
“好啊!初九你是不是签大单了?”大林很快就反应过来,冲到初九面前轻轻捶了捶他的肩膀。
“神啊,保佑我也来个大单吧!”毛毛双手合十,四十五度仰头,还虔诚地把眼睛闭了起来。
“你拜神没用……明天我给你介绍个大师给你开开运……”大林回身开玩笑道。
“你们的三观都让狗吃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神神鬼鬼的?”罗玉及时纠正下属的思想问题。
大家都是年轻人,在一起气氛欢乐又和谐。
初九整理了一下桌上的资料,笑着看了一会儿大家插科打诨,便从工位上站起身来,抽离出热烈的气氛,走进了店面后面的洗手间。
轻轻反锁好洗手间的门,初九站在镜子前,缓缓地拉开了自己的衬衣,结实的胸膛慢慢在镜中呈现出来。在他胸口的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一道红色的胎记,乍一看只是一颗半个绿豆大小的朱砂痣而已,仔细一看却能看出这颗朱砂痣没那么简单,它狭长、蜿蜒,从镜子里看像反写的字母C,也像一条小小的长虫。
初九家族的成员,不知道从那一辈起,总会有人出生的时候会在这一位置有个类似的胎记。有时候一辈里有若干人,有时候一俩辈里一个人也没有。这个胎记就像一个魔咒一样,凡是有这个胎记的董家人无一例外都会有心脏方面的疾病,而且无一例外都会死于心脏病。可怕的是,犯病的年龄很随机,几岁的孩童、十几岁的少年、二三十岁的青壮年到四五十岁、五六十岁的中老年都有可能突然发病离世。据说家族中有这个胎记最长寿的人是初九的一位曾姑奶奶,然而她也只活了六十一岁。
初九的父辈里没有一人有这样的胎记,初九同辈年龄长于他的兄姐也没有一人有这样的胎记。
初九是这一辈出生的第九个孩子,他出生前,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似乎忘记了胎记的事。
当护士把他从产房抱出来的时候,各位等候在外的亲戚都欢喜地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是男是女,然后便是夸赞这孩子长的漂亮、头发又黑又长……
只有初九的奶奶,在所有人散去以后,悄悄地解开了初九的襁褓……
婴儿白嫩的胸口上,那道朱砂红的胎记看上去特别触目惊心,初九的奶奶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多年前,她亲眼过初九爷爷有胎记的姐妹年纪轻轻就犯病死去,没想到这次厄运降临到了她的小孙子头上。
从此以后,初九就成了奶奶的重点呵护对象。所有的儿孙里,奶奶把初九看的最重,初九也几乎是赖在奶奶身边长大的。
他也曾经对自己身上的胎记感到好奇。
“奶奶,我身上这个红色的是什么东西?小蛇吗?”
某个夏天,小小初九赤膊吃完西瓜,弄了满身的西瓜汁,在镜子前,奶奶用柔软的手帕仔细地替他擦拭着,他在镜子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胸口处的“小蛇”。
“那个啊,是你上辈子的媳妇儿给你留下的记号,等你长大了,她就照着这个记号来找你了。”奶奶文化不高,却是一位讲故事的好手,分分钟就能编个故事把年幼的初九哄的一愣一愣的。
“……”初九呆呆地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身上殷红的胎记,这次他没有被奶奶唬住,虽然对媳妇儿这种东西毫无概念,但孩童的直觉还是告诉他,这个胎记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奶奶洗完手绢回来,看到小孙子还在镜子前呆呆地立着,瞬间心就疼了起来:老天保佑让着孩子平安长大吧,娶个漂亮媳妇,美美满满地生活,长命百岁……
奶奶不知道的是,就是从这一天起,初九开始有意识地探索起关于自身、关于整个家族的秘辛和诅咒来。
O(∩_∩)O
春生沐浴完毕,回到房间里,把窗帘全部严丝合缝地拉好,检查了一遍手机确实调成了飞行模式,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掏出一副隔音耳机,郑重其事地戴好,这才拧灭台灯,满心欢喜地开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