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提一口气,把内力运于掌心,在水晶箱子上用力一推,百十来斤的巨箱被他一掌击飞,冲破马车车棚,狠狠撞在一个黑袍人身上。那人被撞得七荤八素,仰面躺到人事不省,水晶箱子也碎成了一地渣,翡翠雕像滚了出来。
沈安斗篷一脱,把雕像裹起来背在身上,一跃蹿上树梢,轻盈灵活地踏枝而行,腾跃如风,连一滴露水都没有惊动,丝毫不受背上负重的影响。
黑袍人训练有素,兵分三路对沈安围追堵截,月黑风高的小树林里一时四面楚歌。
漆黑的树林里,每一棵树的树冠都像一团潼潼鬼影,背后潜伏着磨牙吮血的魑魅魍魉。
沈安跑了一阵,一个黑袍人突然从左路出现,手腕一抖,甩出一枚飞镖;沈安抬手一挡,飞镖和护腕撞在一起,发出“当”一声脆响。
头顶树叶一阵乱响,一人横剑胸前,使了一招“长虹贯日”,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剑上,雷霆万钧地朝沈安砍来;沈安以左脚为轴,蓦地打了个旋,避过势如破竹的剑气,随即把雕像卡在枝杈之间,右手在上面一支,借力一跃而起,两脚猛地踹向那剑客的后背,把他踹下树梢,摔成个狗啃屎。
树叶后面冒出来更多的黑袍人,手腕上绑着小型弓/弩,机括一弹,一片细如牛毛的钢针便像细雨一样朝沈安飞来。沈安单手提起雕像,在树梢上一荡一避,游鱼似的来了个后空翻,顺着针雨的间隙滑了出去,绕过树干盘旋而下。
地上早已埋伏好一圈剑客,待他落地,便从草丛中拔地而起,居高临下地一扑。沈安面不改色地一抖衣袖,抽出了自己的兵器。
那是一把小臂长短的折扇,扇骨由玄铁打造,尖端缀有薄如蝉翼的刀片。
沈安一撩眼皮,掌中乌黑的铁扇发出警惕似的低鸣,他屈膝一蹲,把折扇往上一递,扇骨和剑刃撞出一声振聋发聩的“锵”,竟生生扛住了五把长剑!沈安长腿横扫,祭出一招“飞沙走石”,趁机把折扇展开,运劲甩手一扔。那扇尖的刀片汇成一串弧形刀光,近身时宛如罡风袭来,一放一收之间,已经见了血。
沈安把折扇一甩,血珠便刷刷混落在地,等再展开扇面时,白娟上一丝血迹都不剩。
这铁扇的丝娟扇面用桐油浸过,娟上以彩墨绘有一幅梧桐秋雨图。那梧桐树非常高大,树叶凋零,在寒气逼人的秋雨中显出一点萧索的脆弱。树干上伏着一只绿豆大小的蝉,蝉翼轻薄透明,映出树下衰败枯黄的落叶。扇柄尾端用篆文刻了两个小字:寒蝉。
受伤的剑客被同伴搀走,一圈使飞爪的黑袍人又围上前来,手中铁爪晃出了尖锐的破空之声。沈安轻摇寒蝉,宽大的扇面遮住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对冷厉的眸子:“我奉劝你们知难而退,若再要我出手,就不只是伤筋动骨了。”
领头人不为所动,右手一挥,低声道:“动手。”十余条飞爪便如羽箭一般射向沈安,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眨眼就缚住了他的手脚。
沈安两手拽紧绳索,用力一甩,让强横的内力顺着绳索传递出去,黑袍人猝不及防挨了一记隔山打牛,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喷出一口血来。沈安腾出手,将寒蝉一转,斩断束缚腿脚的绳索,向一个逃走的黑袍人追去。
那人刚才趁沈安受缚,用飞爪把翡翠雕塑抓了过去,偷完东西马上撒腿狂奔,脚步重得像是打鼓,速度倒是不慢。沈安眼看追不上他,便从寒蝉上抽下一枚刀片,两指一弹,飞刀掠出,正撩中那人颈侧。
纤薄的刀片隔着几丈之远骤然射出,把颈动脉一分为二,血还没喷出来,人先倒了下去。沈安几步赶上,把雕像从尸体上解下来,才刚拿到手里扫了一眼,又马上像被热山芋烫了爪子似的一把丢开,撒丫子往反方向绝尘而去。
那雕塑被黑袍人粘了一包黑火/药,引线已经点燃,还不等落地,就炸成一团炽热的火球,把附近的草木都烧成了焦土。沈安脚程已经很快了,可是距离实在太近,灼人的气浪铺天盖地,把他掀飞到空中,后背接连撞折好几根粗树枝,简直痛到怀疑人生。
惊天动地的爆炸在树林中燃起一片熊熊大火,把夜空照得宛如白昼,受惊的鸟雀一飞冲天,在硝烟里刺耳地哀嚎。
沈安像块破抹布一样团在树根旁,衣服埋汰的像刚从灰堆里刨出来似的。他缓了好一会,才半身不遂地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渍,心道:“还真来了,就怕你们不来。”
黑袍人像一阵来去无痕的阴风,偌大的树林里再寻不到他们一点踪迹。林外小路上那辆残破的马车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嘎吱嘎吱的响声宛若悲哀的叹息。
沈安被树枝伤了腿,一步一挪地蹭到车边,弯腰在车底下面摸索片刻,拽出来一个扎口的黑布袋子。
布袋里装着一个身体僵硬的孩子,四肢冰冷,皮肤干涩,浑身撒发出命不久矣的沉沉暮气,但好歹鼻尖下还能探到一点细若游丝的呼吸。这孩子周身涂满碧绿的颜料,看起来就像翡翠制成的一样,正是被封在水晶箱里那尊“小儿雕像”。
沈安用溪水把那孩子身上的颜料清洗干净,用指尖扫扫他的睫毛,然后把他拦在怀中,用外袍紧紧裹住,沿着小路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他借故连夜离开轩邈阁,跟曾教主玩儿了一手金蝉脱壳。
全教大会以后,沈安偷偷扎了一个稻草人,在它腹中塞满石头,又用绿色的绢帛给它糊了个外壳,然后把这假人和水晶箱子里的真人掉了包。
虽然曾四夕不知道沈安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出于谨慎考虑,他不可能让沈安活着把雕像带回自己的火云山庄,因此他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杀了沈安,把雕像抢回来;第二,在沈安没机会细看雕像之前就让它彻底消失。
沈安故意找借口连夜辞别轩邈阁,利用夜色给自己做工粗糙的假人打掩护,所幸没在那些黑袍刺客面前露出破绽。
他在这里赌了两把,赌教主既然有那么多奇珍异宝,不至于为了夺回这一个活人雕像就亲自出马取他狗命;赌自己的武功修为够高,能逼着教主的刺客选第二个选择。
这两场博弈若是都能赢,曾教主便会以为雕像已经除去,自己干的坏事不会再有被发现的可能,也就不会再想着追杀他了;可若是有一场输掉,他就很有可能会当场歇菜,更别提救这孩子了。这会虽然人帅自有天相,也还是惊出一身后怕的冷汗。
沈安拖着一条伤腿坚强地回到了池园镇外的火云山庄,来到正门门口,大声锤门道:“快来人啊,堂主回庄!”
遥远的地平线上此时刚现出一点隐隐约约的鱼肚白,沈堂主就这样毫无人性地扰乱了一庄家仆的清梦。一盏盏点亮的油灯和蜡烛,就像团团小小的希望之火。
一个时辰以后。
池园镇城东桐仁药铺的掌柜姓梁,是个悬壶济世的老大夫,他虽不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医,但也算得上是药到病除,行医几十年,在池园镇上小有名气。梁老先生不仅医术高明,更难得的是怀揣一颗善良负责的心。他抓药从不以次充好或是故意抬高药价,遇到贫困又急需医治的病人,常常免费出诊。
梁大夫每天睡前都会把药箱收拾好,放在床头旁边,以备随时出诊之需;无论是半夜三更还是大雨倾盆,只要有病人需要,他从来不推脱耽搁。
这日天还没亮,桐仁药铺门口就跑来一个门童模样的少年,扯开变音时期沙哑的公鸭嗓高声喊道:“大夫,救命啊!”
梁大夫披上长衫,从窗口探出个头:“什么病?”
少年答非所问:“两个病人,一个是我家堂主,就快不行了!还有一个是他捡回来的小孩。”
火云山庄里的沈安打了个喷嚏。
梁大夫迅速整理好仪容仪表,背起药箱跟着少年往城郊赶去。他是老寒腿,入秋天凉以后,隐隐开始发作,膝盖僵硬行动不便,赶到火云山庄以后,流了一身的汗。
那公鸭嗓子少年是个没眼力价的,路上不知道帮老人家背箱子,进了庄子也不让他喘口气,风风火火地把大夫拽到沈安屋外,仿佛赶着去投胎。
沈安的房门虚掩着,屋内传来一阵哀嚎:“哎呦,我的腿啊,要断啦!好疼啊——”尾音的“啊”字调子拖得老长,连唱戏的都要自叹弗如。
梁大夫一听病人中气还足,想必没有那咋咋呼呼的少年讲得那般严重,一颗悬起来的心先就放松了许多。
沈安蜷在床幔后边,抱着右腿呼天抢地,床前围着几个焦头烂额的侍女,一看见梁大夫,马上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握住老头的手:“堂主,大夫来了!”
梁大夫从容不迫地打开药箱:“您伤在哪里?且让老朽瞧瞧。”
沈安非常没羞没臊:“伤在大腿,脱裤子才能看着,姑娘们都先出去吧,我给女人看要收钱的。”
侍女们有的红了脸,有的翻白眼,排成一行鱼贯而出,梁大夫伸手拉开青色的薄纱床幔。沈安只穿了一件白色中衣,长裤已经褪下,一条狭长的伤口从膝盖一直延伸到大腿根。伤口虽然自行止血了,但因为处理不及时,开始红肿发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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