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怕死,我只是觉得死亡之前的那种恐惧,太折磨本人,和本人身边的亲人了。”
林海媛的这句话仿佛是一个魔咒,深深地刻在了陆攸契的脑袋里,直到一把手\\枪被转交到他手上,冰凉的触感将他刺激起一阵寒颤,大铁门轰隆一下打开,一束太阳光照了进来,射在众人脸上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陆攸契突然想到,原来在这篇荒原上,太阳还是会出来的,光明还是会见到的。
至于……死亡前的恐惧。
如果,他是说如果,如果人们能在意外死亡后重来一次,提前预知死亡过程,并且扭转自己的生死,那会不会就能挽回很多过失?
那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新生?
沉虔太小了,没有拿枪的资格,但他也不畏惧,拖着那根铁棍走在陆攸契的身前,随着人流一起前进,钢铁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大有一副为你赴死的模样。
陆攸契现在是真心佩服这不要命的小子了,也跟着挤身其中,磕磕碰碰间,衣服包里面的那枚指环突然咯了他一下。
时间进入了倒计时。
最后一分钟!
最后一秒钟!
再抬头的时候,太阳还是那么大,但灿烂的阳光已经投不下来了,天气是很好没错,但是这是在怪物之上的——天空中颓然多了几十只,不,应该是成百上千只黑影,它们像是长大变异的蝙蝠,盘旋在天上,遮蔽住了阳光,阴沉一片。
它们看到了地上的人,发出尖锐的声音,那声音说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什么也不像,是人类从未听过的声音。
它们直冲而下,那双枯槁翅膀的中间仿佛是一个人形,但面孔却模糊不清,黏腻在一起,再用双手抓住他们的肩膀,飞到空中,再狠狠摔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时间,血肉模糊,尖叫不断!
像极了火车中那翻天覆地的场景。
但这次是可见的,清晰的,而不是躲在漆黑之下的,是赤裸裸的!
很多人还来不及举起手中的枪,就已经死了。不是因为不适应,不是因为被淘汰,不是其他任何原因,而是被活活摔死的。
陆攸契感觉自己呼吸的时候整个肺部都是一片刺痛,他看不过来其他同伴在那里,但沉虔那小子举着铁棍乱晃的样子还是很明显,于是他跑过去一把抱住这小子,开枪就对着冲他们而来的怪物就是一枪!
怪物是打不死的,但会因为子弹的冲击而改变自己的航道,飞去其他地方。
陆攸契大叫:“叫你躲在我后面,你就给我乖乖的滚去后面呆着!现在还逞什么英雄?手上没武器就别乱跑!”
沉虔依旧一脸认真:“哥哥,这棍子有用,我真的见过!”
“有用个屁!”
沉虔:“他可以变长,长出刀来,很锋利!一刀能砍死好几百个怪物,我真的见过!在来找你的路上,我见过有人用过!他挥一挥就用了!”
陆攸契感觉自己要被他气死了,一边躲避抓捕,一边骂道:“那你让它变啊,它变了吗?”
沉虔低下头:“没有。”
但又立马补充道:“但是我真的见过,真的,我不是骗人的小孩!”
这样说就有些烦了。
陆攸契懒得理他这些毫无用处的话,眼角就突然瞥到了那个叫张玫的女同学,她的双手在很明显的颤抖着,举不起枪,但已经有一只黑影飞到了她的头顶,它们手指的指甲很长,像是一把锋利的剑,能一剑刺穿人们薄弱的身体。
陆攸契顶着让人头大的吵闹声,一把掀开沉虔,厉声道:“让开,我躲后面。”
陆攸契一直以为,自己虽然算不上孬种,但绝非什么逞强的英雄好汉。可偏偏自从这个沉虔的出现,在火车站推他出去的那一刻开始,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已经背负了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个包裹很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没法,更不敢丢给别人。
毕竟小沉虔只依赖他一个人。
他不排斥这种被依赖感。
甚至还有点喜欢。
以至于他在隐隐约约之间,让自己举起了手中的枪,很冷静很精确地瞄准,再开枪。
当然,他也想过,这完全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又是枪声响起,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做不到冷静,胡乱打出子弹,误伤的概率肯定达到了一种不可估量的程度。在这个遮天蔽日的恐惧之中,只能看见枪口发出的火光,连带着空气也变得火辣辣地呛人起来。
陆攸契对着张玫咆哮起来:“打啊!开枪啊!”
张玫双眼无助地看着他。
“该死!你好歹动一下啊!”随着陆攸契身体的移动,他也感受到了这些怪物的疯狂,就连跑动时带起的风里就好像藏着刀子,而在他身边,眼睁睁地看到了一个人被拉上天。
他卯足一口气,对着那个怪物开了一枪!
怪物放下了那个人,转身向另外一边飞去。
可这次,当陆攸契举起枪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刻之后,陆攸契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把全身上下那一系列的快动作骤然停下,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和手,全是鲜\\血——别人的鲜\\血,以及张玫的鲜\\血。
陆攸契有些茫然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都是血呢?”
“为什么会有血呢?”
他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怪物因为那一枪改变了路径,直直往张玫所在地方飞去了。
而弱小无助的女大学生还没来得反应过来,只感觉一个冰凉的东西从自己身体滑过,疼字刚到嘴边,眼泪打了个转,意识就已经开始涣散了。
张玫是被直接砍\\死的,尸体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割伤,触目惊心,也残忍至极。她死在了陆攸契去救她的路上,倒在了陆攸契的眼前,溅了他一身的血,像是在控诉这他为什么要分心呢?
我们明明才是认识的人,你怎么能在就我的路上分神呢?
看,你一分神,我就死了啊!
陆攸契猛地发现自己其实是害怕的,他否定了之前的幻想,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辜负了别人的期待。
张玫倒下了,没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这种想法,但是怪物是不会停下的。
一切来得太突然。
沉虔在他身后,使出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用铁棍敲飞一只怪物,可转眼间,又被另外一只抓住了手臂。
往昔 第七
陆攸契一把扑过去抱住了沉虔的腰, 但就算是他俩的体重叠加在一起,也丝毫不能对当下的局面构成任何威胁,怪物拖着他和小沉虔一起脱离地面,飞快地悬空起来。
超重的感觉让他头脑眩晕。
人站在高处,视线总是能比站在低处时看到的更为广阔,看到的风景也会更多, 没有人会喜欢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 这大抵也是登山成为户外火热运动的原因之一。
可现在的高空, 并不是那些波澜壮阔, 延绵千里的血色,配合着这份恰到好处的荒凉,仿佛有哀歌在吟唱着, 远处的尘埃铺天盖地而来,屠\\夫的刀已经举起了。
陆攸契和沉虔看到的是一个人间地狱。
“后面, 打后面!”
“你的头上也有。”
“这是什么鬼东西!走开!快走开!”
“救命啊……”
“呜呜呜呜, 爸!妈!你们在哪儿啊?”
陆攸契的头皮一炸——远处的郭教授他们几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齐铭和齐运对背对抵在一起, 相互守护者彼此的盲点,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两兄弟达到了一个完美的重合,林海媛被他们三个护在中间, 一边差汗水,一边帮一个陌生人包扎出血不止的伤口。
他们,连第二个末日都这么困难,那以后怎么办呢?
楼房内也蹿进了天上的怪物, 里面说是有科学家们在分析这个世界的构成,只有在它爆发的时候,才能检测到那细微的涌动,因此,需要陆攸契等人在外面抵抗敌人,他们才能有机会来完成工作。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会有那么几只跑进去。
却没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跑出来。
每个人都在死守着自己的岗位。
陆攸契抬起头,视线恰好对上沉虔的眸子,再越过他,看到了那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然后,缓缓地举起了手,紧紧地扣住了枪,停留在最后一刻。
陆攸契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有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处境,耳边是呼啸凌冽的风,他冷冷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要死了。”
沉虔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点点头。
陆攸契:“那你怕吗?”
沉虔摇摇头。
陆攸契:“其实,你如果不回来找我,估计还可以活得更久。”
这句话让沉虔哽咽了一下,陆攸契说得没错,他提前离开这么多天,如果不折回来找他的话,估计早就跑到市区去了,至少不会在这里毫无外援的荒原上面对这群怪物。
他可能会被大人们关怀保护起来,可能现在躲在防空洞里面,可能会吃上好吃的东西,可能会穿得很暖和,甚至可能得到一个更踏实、更温暖的惠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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