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斯刚刚在安慰季子少一切会好的,但他心里有个声音再问自己。
现在对于他来说,一切就变好了吗?
不知道是因为季子少的呼噜还是因为刚才的对话,何斯又辗转许久。
客房没有卫生间,何斯轻手轻脚地下床向外间走去。走到客厅的时候,何斯被沙发那边的微光吸引,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何斯吓得够呛,一个高大黑影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是秦归。
秦归看见何斯还微微一笑,被晕黄的灯光一衬托,更增加了几分阴森的味道。
何斯平复了下心情,先是解决了生理问题随后坐到了秦归身边。
秦归正在摆弄着一堆银色的小球,小球在他手里不断变换的造型。
这人手里怎么总是出现奇奇怪怪地东西,之前的魔方,指尖陀螺,还有这个不知名的小球。
何斯:“这是什么?”
秦归:“巴克球……就是磁铁小球。”
何斯“唔”了声作为回答,他被这些小球的变换所吸引了。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小球们在秦归手中就从巴黎铁塔变成了一个王冠,最重要的是秦归明明没有怎么变动小球的位置,就像是轻轻一推,这些小球就自己变了个形态。
秦归将小球组装成了一只狗,放在了何斯的手心上。
何斯对那只狗爱不释手,但不敢使劲碰那些彼此吸附住的小球,生怕一个用力小狗就变成了其他什么东西。何斯突然就想起自己给秦归起得外号,“大狗子。”
“嗯?”秦归发出一个鼻音。
何斯原本只是突然想起这个称呼,秦归应声后他反倒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你真的失眠啊……”
“睡不着而已。”秦归现在完全没了晚饭时瞌睡的模样,“你快去睡吧。”
“少爷打呼噜。”何斯注意力又被小茶几上散落的拼图吸引,他发现一块拼图刚好能和已经拼好的部分上合上,于是顺手放了上去。
“别拼了,这里灯光太暗,伤眼睛。”秦归把装拼图的盒子反扣在茶几上,阻拦了何斯的视线,“嫌他吵去我屋里睡。”
何斯不答腔,又开始研究手里的小狗。
秦归也没强求,而是很自然地去拿手边的烟盒,将烟抽出来才意识到何斯在身边,点烟的动作一顿。
“你抽呗。”何斯小声道,“我气管炎是季节性的,现在没事。”
秦归将那根烟咬在齿间,也没有点燃,说话含含糊糊的,“我听季爷爷说你前两天熬夜等他上线问季子少的情况。”
何斯“啊”了一声,他没想到秦归会突然说起这件事。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就是一定要问问季爷爷才觉得心安,“我没想到你能联系到季爷爷,心里又担心,所以干脆就……”
“以后有事多联系我。”秦归说道,“你一个人离家这么远……你怎么想起找个离家这么远的地方读书的?”W市也是个高校云集的地方,以何斯能上X大的分数,想来在W市选择也不少。
何斯:“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想离家越远越好。”
秦归闻言奇怪地看了何斯一眼,“离家近不好吗?”
何斯抿了下唇,“就是想出来看看。”
“怎么样?”秦归还是没忍住,点燃了一直含着的烟,“出来的感觉怎么样?”
火光一闪而过,在昏暗的室内,何斯都能看见猩红的烟头上燃烧的黑迹。秦归侧过头吸了口烟,下颌的线条连带着他凸出的喉结上下耸动了一下。
何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这样吧。”
“那你挺独立的,我读大学那会儿,没事干就想着回家。也不嫌累,一个星期能往家里跑三四次。我爸妈嫌我烦,就给我买了这个房子,让我自己呆着。”秦归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他应该有个幸福的家庭。
何斯心想。
“我……”何斯有一瞬间想和秦归说说他的事,但他很快就把这个冲动克制下来。
已经习惯独立消化的事情要说出口不是件容易的事,分享私密的心情意味着狼狈和难堪。
秦归对何斯情绪的变化有所察觉,“怎么了?”
何斯深呼吸了一下,将多余的思绪抛之脑后,“有电影吗?”
秦归弹掉半截烟灰,没有多问,起身在电视柜里挑出一张碟片,是李奥纳多的《荒野猎人》。
故事发生在无尽的冰原,漫天的大雪覆盖了所有痕迹。何斯在李奥纳多吃生牛肉的时候睡着了,梦里也是李奥纳多结冰的胡子和睫毛。
就算前一晚睡得晚,第二天何斯因为生物钟早早醒来。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缓了几分钟才意识到这是他昨天没有参观的主卧。何斯扭头便看到床头柜上摆着昨天那只巴克球拼成的小狗,他昨天一直时不时就拿起把玩,秦归见状也就没再给小狗来个变形。
小狗旁边竖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秦归一家三口在X大校标那儿照的合影。照片里的秦归看着比现在年纪更小些,应该是刚上大学的时候。秦归和秦爸爸长地出奇得像,秦妈妈生得大气明艳。
除了这些,床头柜上还摆着何斯当初送给秦归的收音机。何斯打开开关,收音机“兹兹”的电流声,时间还早,电台都还没有开播。
何斯走出房间,发现季子少和秦归都还在睡。秦归委委屈屈地蜷缩在沙发上,身上地毛毯掉在了地上。
何斯捡起毛毯帮秦归盖上,本准备把人叫醒让他回房睡,但想了又想还是没有行动。
好不容易睡着了,那就这样吧。
第二十八章 你怎么这么爱哭
何斯早上还有两节专业课,他留了张纸条,说是中午再来找秦归和季子少。
这个小区离X大真不远,何斯在小区门口找了一辆共享单车,一路不慌不忙地骑到学校,时间还有富余。想着舍友们帮自己背了两天书包,何斯趁着这点时间给三人带了校门口加肠加蛋的杂粮煎饼。
打开煎饼的塑料袋,葱香和酱香就在阶梯教室里飘散开来。老大一口咬下去小半个煎饼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拉更多的仇恨,吐词含糊但语调夸张道:“你说同样都是煎饼,食堂和校门口差地这么多呢?”
前排的有个长辫子的姑娘“刷”地回头瞪了老大一眼,马尾辫差点打掉老大手里的煎饼。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上课了呢!”平日里也对煎饼十分感兴趣的封远天这会却兴趣缺缺,“你亲戚走了吗?”
何斯心里默道这话听得怪怪的,回答道:“没,我下午还要出去。”
封远天 “哦”了声,面无表情地咬了口煎饼。
正巧这时候代课老师拿着教案走进了教室,何斯也就没有再多和封远天多说,拿出笔记本准备记板书。
封远天安静地啃了会儿煎饼,和老师一齐开口:“斯儿啊,你最近怎么一直远离人民群众啊?”
老师:“高斯去噪主要……”
两个声音跟环绕立体声似的,何斯提笔就把“高斯”写成了自己的名字。
何斯一边摇着涂改液准备改笔记,一边小声回答道:“我的错我的错,一直有点忙。”
封远天:“你忙什么呢?这都快一个学期了,我那天碰见你实验室的学长,他说你比赛项目早做完了,没事干就在实验室里打游戏。”
何斯:“……”
“我不是,我没有。”何斯很想这么回答,但是估计这么说了,那封远天估计就彻底生气了。他在心里默默斥责学长的大嘴巴,又想果然不能在实验室里打游戏,学长都知道了估计董老师心里也应该是有数的。
老二听到他们两的对话,腆着一张大脸凑过来:“说呀,斯儿你最近和哪个小妖精一起打游戏呢?被迷得五迷三道,让我们姐妹三个天天独守空房。”
“一个单机。”何斯顺嘴就把山庙最近一直玩的游戏说了出来。山庙天天在群里分享战况加卖安利,何斯对那个游戏也了解不少,说出来也不怕露馅。
“也就是说你还是时间打游戏喽。”封远天道:“那你空出时间,新阶段等级上限提高五级,到时候一起冲级啊。”
何斯赶紧拍胸脯保证,“没问题没问题。”
大概是他们这四个边吃边聊天的组合太过嚣张,老师敲了敲黑板,看着何斯道:“现在讲的可是重点啊,考试要考的。”
何斯和专业课的老师们都十分熟悉,现在被老师抓个正着,当下就闹了个大红脸,认真听起课来。封远天他们在上课的时候一般都不会去闹何斯,毕竟期末都要考何斯的笔记过活。偷着在实验室自己打游戏这件事也就被何斯蒙混过去了。
下课后何斯要回宿舍,他要回去换身衣服。昨天虽然在秦归家里洗漱过,但衣服是没换的。
封远天见状便道:“一起去吃饭啊?”
“啊?”何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了,我回宿舍收拾一下就出去了。”他刚刚收到秦归的消息说是中午带季子少去小吃街。
封远天:“你不是下午才出去吗?”
何斯尴尬地笑笑:“中午下午不是差不多吗?”
封远天又“哦”了声。他一不高兴就“哦”人,现在这个表现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何斯,“我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