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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孤立守恒定律被打破 (南国无春)



“十一公司的垄断行为”、“高科技生活下的失业”,他们一字一句地重复那些复杂的台词,以保证当天的表演不出纰漏。

但仍然只有张骆驼肯听芦幸一一细节性地鼓吹和恶搞他的工作情况,其他人没什么耐心,他们都够累了。

“谢谢。”芦幸朝张骆驼做个鬼脸,“你比你男朋友,我们的头儿好很多,等逃离这座城市就甩了他吧。”

乔德从他身后走过,毫不费力地将张骆驼拉起来,带回卧室。

而至于飞鸟,飞鸟忙的脚不沾地,他全身心都投入于病毒制造中,但张骆驼和乔德完全插不上手。

病毒。病毒。乔德和张骆驼一次次进入南坪狭小的街道,默默站在飞鸟身后,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

“我他妈完全不该参与进来的。”他咬着糖,吐了一口唾沫,但是双手仍然在键盘上飞舞。他拼命地建立着病毒,似乎很烦躁,但他的表情说明他完全痴迷于此。那病毒越来越大,结构越发复杂,排列的编码和数字在其中舞动着,左右旋转,像是一个还没有建完的巨型蜂巢,飞鸟在其中小心翼翼地舞来舞去,左右添码,接着因为电脑拼命提示“搭建错误”而懊悔不已,将他的东西推翻重来,又暴躁地建起一个新的纯白数据。那些病毒和防火墙在他手下环绕,像一堆仍在打磨的士兵,而他对已经先进无比的网络城市不知所措,从那些霓虹灯中试图找出虚假的线索。偶尔张骆驼能和他说上两三句话,在飞鸟心情比较好时,当他建立起一段比较好的病毒段,他会放松一些,但仍然好不了多少。

与此同时,郑郑公寓里的四人会议也进入了紧张状态,他们在一起讨论的时间越来越频繁。他们一次次地讨论时间、地点和行动,盘算怎么做才能成功,考虑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并进行分组:张骆驼和乔德一组,芦幸和郑郑一组,一组操控一架飞船。

他们的联系靠信号机,一旦完成任务,就按下信号机上的按钮,信号灯会发亮,每个人分别代表信号器上四个不同的信号灯,芦幸的是黄,乔德是红,张骆驼是蓝,郑郑是绿。

至于破解的顺序,则像范柳说的那样:电力、网络、最后到神秘的Q。芦幸的人群只要一如约到十一公司,乔德就在公司按下警报,然后去飞山墓园和张骆驼会合破坏电力,芦幸则继续留在公司指挥破坏人群,郑郑则等电力切断的信号发出后,去打碎Q的左眼,完成破坏程序的最后一步。

张骆驼和乔德在破坏电力后就朝城市边境飞去,郑郑信号灯一发来他们就逃离这座城市。而芦幸和郑郑在一切完成后飞往边境。

张骆驼忧虑地皱起眉头,提出了异议:“我们可以等你们一起完成再离开这座城市。”

背后,阿煤的新闻在固执地播报,但放的很小声,几乎听不到,它似乎也专注地在听他们的话。

芦幸和郑郑都摇摇头,郑郑干脆利落地否决他:“我们能逃出一个是一个,这才是最重要的。”她直视着他,就像以往无数次争执一样。但这次更加真诚,她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告诫。

“你别这么好心,反正我跑了可不会管你们。”芦幸耸耸肩,歪着头,露出一个笑容。他靠着椅子,偏过头,像是在听新闻里的内容,某个人,发生某件事。

“是吧?阿煤?”他朝后一昂,对阿煤说,他非常喜欢阿煤,觉得它很聪明,按照芦幸的话来说,比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聪明,因此每当芦幸想要争取意见时,总会问一问阿煤。

阿煤的新闻播报在沉默中持续作响。“在南坪,一家新的舞厅开业,第一天有许多人扮作……”过了一会儿,阿煤才像反应过来芦幸在问他,将气若游丝的播报声打断。

“是的,对。”它胡乱回答道。它难得在他们谈话中没有不耐烦地抬高音量,而是放低音量,任新闻自由自在地流淌。

芦幸好奇地回过头看了它一眼,像是注意到了它的不对劲,阿煤平时可不是这样的,它回答时总会兴致高昂,因为它也参加了他们的谈话而高兴。

“朋友,你怎么了?”芦幸亲切地问道。

阿煤的新闻声变得越来越小,音乐无限接近静音,新闻当事人的说话声也逐渐变成隐约的电流。最后它干脆把新闻播报的声音关掉了,但它仍然没有回答芦幸。

郑郑见状,像是明白了什么,踢了芦幸一脚,芦幸犹豫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哦!你是嫌我们这几天一直在客厅谈话吵到你播新闻了吗?”他了解阿煤,阿煤很喜欢播新闻,而这半个月他们几乎天天在客厅开会和讨论,没有让阿煤很好地播报新闻。他吓得转过头去,举起手,朝阿煤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他最害怕的就是和阿煤吵架,不知道为什么。芦幸总是吵不过人工导航仪。

而张骆驼也想了起来,尽管这几天阿煤似乎对他们开会这件事不再厌烦,甚至会主动倾听,但是它已经很久没有播它喜爱的新闻了,而是常常一言不发。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了阿煤,将椅子拉得朝阿煤近一点,担忧地说:“是这样吗阿煤?”一旁蜷缩在乔德怀里的毛毛也发出担忧的鸣叫,一瞬间,这个房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收音机上。

但阿煤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当张骆驼开始敞开心扉就开始吵吵嚷嚷,说出它的不高兴之处来。它仍然保持绝对沉默,仿佛在他们对话时已经陷入了某种陷阱。

张骆驼感觉到了不对劲:“你怎么了?”他偏过头,小心翼翼地问,不明白阿煤为什么不说话。阿煤很少这样,它通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开心和悲伤都在一瞬间浮现。

“你说出来吧,没关系的。”郑郑鼓励它道,露出一个笑容。

装载阿煤芯片的收音机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这是阿煤在考虑时常有的标志。

“我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想问你们……”过了一会儿,它终于开口了,它的声音像平常一样平滑而干净,没有任何感情,是机械发出的完美之声。但张骆驼却从里面听出了紧张,阿煤的说话断断续续的,仿佛有芯片卡在它的发声处,有些犹豫。

“你们讨论逃离城市这个计划多久了?”它问道。

张骆驼想了想,不解地和乔德对视了一眼,回答道:“……可能有半小时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们总共讨论多久了?以天来算?”阿煤说。

张骆驼皱起眉,艰难地算了算:“……十五天?还是十六天?”

阿煤听完了,不知怎的,又陷入了沉默。

“怎么了吗?”张骆驼蹲下身,小声地问道,他不知道阿煤怎么了,他很少如此。

阿煤沉思着,电流在停顿间流淌,它终于说道:“我在想…——”

它猛地顿住了,像是说不出口,那收音机的电流声加强了。

“我在想——”它又重新开口道,这次不像上次那么吞吞吐吐的,但仍然很缓慢。

阿煤终于完整地开口了:“我在想我也想参与这次的行动。你们能不能带我去——”

张骆驼一下就愣住了。芦幸的椅子本来后倾,它“蹦”的一下回到原地。

郑郑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带上你?”

她显然以为他们听错了,或者阿煤的意思不是他们想象中的。

但阿煤再次重复了一遍,没有犹豫地:“是的,请带上我。”它说,这次的语气变得坚定。

“怎么带上你?”芦幸将椅子往前一拉,他有点困惑地说,“你是什么意思……”他没有说完,但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他想说什么。阿煤没有实体,它的芯片被装在某个东西,本质上它是思想,而不是可以四处走动的东西。

阿煤的语气非常平稳,它丝毫没有退缩,语气像刚才一样:“我可以跟着张骆驼和……那个乔德,他们可以把我放在飞船上,我继续当我的人工导航仪,为他们指路或者其他的。”

芦幸为难地皱起眉,郑郑轻轻地咬着她的亮片指甲。他们两个都有些不安地向张骆驼看来,眼光停留在张骆驼的表情上,阿煤的这个请求太过于突兀,没人能反应过来。但还没等他们从张骆驼的脸上看出什么,或者张骆驼有什么反应,另一个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为什么?”

他们诧异地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那个声音是乔德,他坐在桌子旁,他的表情像往常一样,没有丝毫变动,那双灰色的眼睛镇定自若,毫无波澜地注视着那台阿煤寄附的收音机,像他只是说了一句平常的话。

“为什么你要参加?”乔德冷冰冰地重复了一遍。

“对。”芦幸也想了起来,他跟着问道,非常疑惑地,“阿煤,你为什么想要加入进来——这可不是什么——”

“好玩的事。”郑郑跟着接话道,而芦幸点点头。

他们的目光落回到了阿煤的身上,准确说不是阿煤,而是收音机。阿煤没有身体,那收音机只是它暂时寄居的躯壳,只要它想就可以离开,它实际上是没有重量的思想。

阿煤沉默了,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那滋滋的电流从那收音机里流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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