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自知玩不过这些无赖,便从腰带里掏出五文钱递给老人。
老人却摇了摇头,“十文钱。”
“你刚还说五文钱。不给了。”江离把钱收回来。
老人指着江离的左手说,“五文钱是用来解梦,五文钱是用来算命。小伙子你命不好啊,摊上了七枝梅。”
江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用白布缠着的手,“你能看见?”
“那当然,天机岂是用肉眼看的。”
江离便缓缓把手背上的白布卸去,把手背递给老人。“你说这叫什么?”
“七枝梅。”
“干什么用的?”
“命数。”
江离咬了咬牙问,“寿命吗?”
“让我瞧瞧,这是几个枝桠,一二三四五六七□□,九个枝桠开九朵花,小伙子你寿命只剩下九年了啊!”
如五雷轰顶,江离的上身微微颤了颤,耳边又响起昨晚女子的话语,“你回来了。”
过会儿就成了兴善寺的智世大师说:“这小孩活不过而立啊!”
一个左耳一个右耳,轮番轰炸,江离觉得自己快疯了,脑袋沉的像是扔进护城河里的石头,水波咕嘟嘟的从眼睛往外冒着。
“小伙子,十文钱。”老人看着江离要走,赶紧拉住。
江离的魂魄好像已经出了壳,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木愣愣地从玉带里掏出许多铜板全给了老人,掉在地上的铜板也不捡起,直直地往南馆方向走。
“你去哪了?”顾青看着江离回来便问道,“找到解梦的人了吗?”
江离已经完全听不到人世间的生息,只冲着顾青藏酒的坛子走去,拿出一旁的酒壶装满盖上盖子转身出了大门。
“干嘛去啊?”顾青觉得奇怪便跟上他,冲他的背影吼道:“今天没带耳朵吗?怎么不理我?”
江离拿了酒壶出城门直往兴善寺走去,智世大师当时正带着弟子们做早课,看见江离失魂落魄地进来正要上前询问,就见江离打开酒壶盖子在佛祖面前咕咚咕咚喝下半壶酒。
“你这是在干什么!”智世大师严厉地训斥他,江离却全做没听见。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酒壶里剩下的酒洒了一地。
僧人觉得此事冲犯了佛祖,便围住江离速念佛经,声音和合一致,音调非常庄严。
顾青正要拉出江离向佛祖赔罪时,就听见江离号啕大哭,像是困在巨石中的凶猛野兽发出令人心颤的怒声。
第20章 第 20 章
大殿中央所供的阿弥陀佛像及侍立两旁的观世音菩萨像、大势至菩萨像都用黄金雕成。佛前悬挂的幢幡,形色非常优美,是特选织锦缝制的。供设的银花瓶内插高大鲜艳的莲花。经卷安置在一张沉香木制、足上雕花的几上。
忽闻钟声响彻云霄,震起山间树枝簌簌摆动。
江离坐在大殿的地上,像个刚出生的婴儿般放声大哭。婴孩的哭啼彰显着来到这个世上,江离的却不同,抽啼与哽咽中带着不甘,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江离抬头直直望着佛祖,头微向后仰,眼泪从眼角滑落。“他们说我是药仙,怎么可能呢?我连我自己都治不好。”
然后他轻轻笑了一下,“别人死都得得个治不好的病吧,我呢?无疾而终。笑话!生死簿活活被定到寿命三十。”
“然后我就开始害怕是天降横祸,吃饭的时候被噎死,从房梁掉下来摔死,出门被马车撞死……”江离说着,向前倾着身子去够酒壶,用手摇了摇听到一些水声,便仰头喝起来。“唔……”一些酒洒到了下巴和脖子,江离便用左手的袖子擦去,擦完看着左手手背的七枝梅。
“你要是有点良心,就别让我再继续忧愁惊怕下去,趁早收了我这条贱命吧。”说完,像是脱去全身力气一样如退场的木偶低下头。
顾青在惊诧中定了定神,上前拉住江离,“我们回去吧。”
江离摇了摇头。
“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好吗?”
江离抬眼看了看顾青,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两手拉着顾青的手乞求说:“帮我叫叫沈郁,我想见他,我想见他……”
顾青看着江离眼睛里打转的眼泪,冲他点了点头。“我这就去,你好好的呆着。”
江离看着他出门,轻轻嘱咐了一句,“别告诉我娘。”顾青应了声就一路小跑下了山。
说是山,三辅周围的山却并不高,看过那名山险峰的人总把那喊土丘。从山顶到山底石阶约有几百个。有人说有九百九十九,有人说吹嘘,这山都没那么高。先不管这石阶有多少,顾青一路快跑只觉得眼睛像是要花,石阶上的白雪亮晃晃让人看不清石阶的移动,明明踏过了那层台阶,却当没跨过又迈出腿去,结果一脚踩空滚了下去。
还好只滚下几个台阶就停了下来,顾青一手扶住旁边的台沿儿,一手捂住心口,心脏砰砰砰地直跳,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儿蹦出来。
“生死簿活活被定到寿命三十。”顾青想起江离说这句话时,身子有些颤抖。可是周围的僧人只是围着他冷漠地念经,那一瞬间让顾青想起以前看人驱魔的场景。
江离就是那个魔。
想到这儿,顾青鼻头一酸,急忙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冲着城门跑去。
“有人在吗?我要见裕王。”顾青一边用手掌使劲拍着大门,一边声嘶力竭地喊道。他不知道江离现在怎么样,不知道那群僧人会怎么对他。
“谁啊?吵什么?”门口的仆人打开了门,冲着顾青打哈欠。
“裕王在吗?我要见裕王。”
那看门的瞟了顾青一眼,衣衫破烂的贫民,便用朝天的鼻孔看着顾青说:“裕王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顾青皱着眉,一只拳头已经紧紧握住,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麻烦你通报一下他,就说江离出事了……”
“江二公子?”身后闪出一个人影,用惊讶的语气说道。
顾青记得这个人,便两手赶紧拉住那人的手说,“让我见见裕王。”
福来急忙点了点头,带着顾青来到沈郁的书房。沈郁的书房里挂着很多幅画,细细看去画上的人都是同一个,江离的各种形态笑貌惟妙惟肖。
顾青一进去就湿了眼眶。这样的人儿以后就不在这世上了。
“顾青?你怎么来了?”沈郁放下毛笔,起来迎顾青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吩咐丫鬟给客人倒水。
“不用了。我来是因为江离想见你。”
沈郁的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微微地翘起。“那他人呢?”
顾青低着头,压抑自己的悲伤缓缓说:“在兴善寺等你,他出了一些事……”顾青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喉头动了一下,抬头无言地望着沈郁。
沈郁愣了愣,冲着门外喊了句“备马”便匆匆走了。王府门外已经由仆人拉着一匹马在等候了,沈郁接过马缰绳,轻轻一跃骑到马背上,“驾”一声扬长而去。
骏马一路飞奔出了城门,踏过护城河上的桥,向兴善寺的方向冲去。马蹄哒哒的声音渐听渐弱,从桥下走出个老人一手捋着长长的胡须望着沈郁的背影。
骏马到达山下时,沈郁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一路飞快地往山顶跑。届时已经中午,太阳挂在中天,积雪开始消融。
沈郁跑到寺外时就听见异常庄严的诵经声音,他走进寺庙时,院里的松树正巧啪嗒掉下一层积雪。江离听到声音便回头望去,沈郁正站在松树后。
智世大师看见沈郁便叫众僧停下,说道:“散去吧。”
“师傅!”一个僧人疑惑地问道。
智世大师带头离开,又重复了句“散去吧”。
沈郁走到江离面前,慢慢蹲下来,一手抚摸着江离散落出的一缕秀发,轻声地问:“怎么了?”
江离两眼深情地望着沈郁,奶声奶气地说:“想你了。”
沈郁宠爱似的笑了笑,便在他身边跪坐下来。
“顾青说我被阶级尊卑困住了……”
沈郁转头望向江离,江离把他的头摆正,自己则靠在沈郁的肩膀上继续说道。
“沈郁啊,沈丛生,丛生哥哥……”江离一遍遍换着称呼叫沈郁,沈郁便在他身旁一声声应着。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祖母带到这个寺里,那时你还没出家,在皇宫里做你的皇子。我有一次听到智世和尚要和祖母谈话,但他故意避着我,我觉得好奇便偷偷跟在门外。智世和尚对我祖母说,这孩子活不过而立啊……”
听到这儿时,沈郁急忙向江离看去,江离头正倚在他的肩膀处,表情看的不十分清楚。沈郁便缓缓抬起手臂搂住江离,一只手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捏了捏。
江离继续说道:“那时候我可能才十岁吧,记不清了。小孩子本来对这些就不当作事的,可是从寺庙回去后,祖母就请了很多大夫给我看病,每个大夫都说这孩子很健康啊,什么病都没有。”
“不过她很快想出了个好主意,她让我自己学医,这样以后我生病就可以自己医治了。于是就请了很多大夫给我上课,又找了很多医学的书籍,最开始还都是些世面常见的书籍,慢慢的就开始找江湖失传的偏方。”
“……上次你吃的那个□□真的是你自己制作的?”
江离点了点头说:“嗯……渐渐的就什么都会了,什么疑难杂症也都会治了,三月他们还喊我药仙。祖母气喘的严重时,如果我在就可以治好她的,可是大哥没通知我,他等祖母过世后才传信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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