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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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如同有一个巨大的罩子,将小区中的人密密实实的保护在里面。
谷梁斐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冷眼瞧着谷梁家的人围殴他的母亲。
幼年的谷梁斐不明白,只恨他们毁了他和母亲静谧的生活,而现在,重新经历一遍的谷梁斐却听懂了。这群谷梁家的人说他的母亲掌握了后山的秘密,让她交出开启桃花林的法子。
——不仅因为谷梁家的画作,更是因为时间的回溯,长生不老的选择。
谷梁斐站在那里,尚且青稚的面庞面露疑惑,他不知道该相信谁。
但长久以来,他待在谷梁家,对谷梁家的行事作风有深厚的了解,无事生非不是谷梁家的做派。
谷梁家的人开了这个口,那就应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谷梁斐仰头去瞧他母亲的表情。
12岁的谷梁斐没有这个动作,所以他不曾发现,他母亲脸上的不屑与嘲讽。
27岁的谷梁斐发现了,他不仅发现了母亲的表情,更是注意到--他母亲并未反驳。
12岁的时候,他母亲没有反驳,现在,他母亲也没有反驳。
他的母亲从未反驳过这件事情,却在临死前告诉幼小的谷梁斐,替她杀了谷梁家全家,为她报仇。
谷梁斐的心底窜上一股寒意。
他越接近事情的真相,越不肯相信真相。
什么样子的母亲,会在临死前坚持让未成年的孩子手刃亲人为她报仇
谷梁斐猜到了隐藏多年的真相,却迟迟不肯相信残酷的事实。
他的母亲笑得癫狂夸张,她脸上浮现的大快人心让他无法忽视,她说:"成功了!终于成功了!我的好儿子,你现在至少有金丹期的修为,拿起剑,杀了他们!"
谷梁斐震惊的说不出话。双手不受控制的举起剑,年幼的谷梁斐镌刻着月色的剑身,狠狠的刺入对面人的胸膛,谷梁斐的眉头皱起,想收回手,手中的剑却不受控制,幼小的双手紧握剑柄,月色的剑甚至在对方的心脏中旋转碾压,血液沿着剑身滴下,红色与黄色叠加,滴落在地上,冒出黑色的气息。
谷梁斐几次想收回手,始终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这并不正常。一切像是绘制完毕的画作,每一帧每一页,容不得更改。
谷梁斐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
他想停下,他拒绝重演这一幕屠戮。
他停不下来。
冥冥之中,有什么无形的界限阻止了他。
他只能按照母亲的指令,面无表情的杀了谷梁家的人群。
他们躲避着,生怕伤了这年幼的孩子。孩子却不领情,只想杀了这群伤了他母亲的人,狠狠的毁灭他们。
谷梁斐只能望着自己的手,握着自己的剑,杀死自己的叔伯。叔伯们诧异的双眼望着他,眼中却没有愤恨,他们甚至劝慰他:"孩子别怕,这不是你的错。"
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久到这段记忆早就沉没在云烟中,谷梁斐此刻却忽然想起来,叔伯们的宽慰让他的动作顿下,而他的母亲又一次开口。
此时此刻,斐母疯狂的笑了,"你们毁了我的爱情,逼死了我的爱人,看着吧,你们谷梁家必定家破人亡!必将毁在你们自己人手中!绝望吧!”
谷梁斐的眉头皱的更深,这话谷梁斐12岁的时候曾经听过,天真的他当时以为,谷梁家逼死了他的父亲,又逼死了他的母亲。谷梁斐为此愤怒,将叔伯们的退让当做愧疚,再也不愿留手,一举犯下杀孽。
可现在听来,他母亲表达的根本不是曾经的小谷梁斐理解的那个意思。
如果他的母亲有另外的爱人,因为他父亲的缘故,不得不与心爱之人生死相隔,最后她心怀憎恨,那一切不同寻常的细节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何他的母亲从来不愿意待在谷梁家,也从来不曾说过一句与他父亲有关的话,他的母亲与他说的最多的话,便是让他努力学画画。
此时此刻,谷梁斐多年来的困惑终于明晰,为什么他的母亲从来不肯让他待在谷梁家,反倒要将他偷偷带出来——因为她爱的从来都不是他的父亲,她当然也不爱他。她带着他四处奔波,只为了死在谷梁斐的面前,为了给幼小的孩子种下仇恨,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彻底毁了这个家。
谷梁斐只觉得一丝凉气从脚底窜上心头,他有些害怕。
一切早在15年前就注定。
15年前便注定今日的这一遭。
他的母亲还在继续说下去。
说那些不可思议的时空穿越。
接下来的话,谷梁斐没有听到过,12岁的他举起剑的那一刻,便丧失了理智,失去了意识,等他恢复意识后却发现自己屠戮了谷梁全家。
他未曾听到后面他母亲的细心安排,更不知道,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就在谋划这件事情。
桃花林为有情人而开,替有情人祈愿,但凡事也有意外——当你愿意用生命乃至灵魂去换。
谷梁斐从未想过,世上竟然有人愿意用魂飞魄散换一个愿望。
谷梁斐也从未怀疑过,年幼的他为何能够越级杀人。
母亲一直说他重杀戮,是天生的不详。说的久了,他也信了。
他想,或许他天生就是不详的煞星,所以才轻而易举的入魔,轻而易举的杀血脉至亲。
其实,越级杀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何况对方还是通晓画作的谷梁一族。
他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哪里能够在一瞬间的功夫,杀了这么多的大人。
他并不是因为偶然出现在这里,他出现在此处,因为这里的人开启了时空,他便从遥远的未来降落此地。
那人,便是他信任倚重,未曾怀疑过一丝一毫的亲生母亲。
————
符杭站在小区门口,探头探脑的望着谷梁斐,试图找一个破除结界的办法。
小小的孩子穿着西装,前额的头发梳的板板正正,一副小大人模样。
谷梁斐望着近乎疯狂的母亲,身影渐渐消散,地上变得很干净,像是刚刚打扫过的,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结界渐渐在消散,记忆中的很多地方逐渐补全。
12岁的孩子能记得多少事情呢,身体的保护机制会扭曲他的记忆,粉饰太平。
谷梁斐的母亲灵魂消散,露出身后一个不高的身影——年幼的葛夏背着书包,从外面走进来。
似乎一切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他对葛夏深厚的依赖,葛夏被美化的形象,在他的母亲消散的那一刻,葛夏的身影从后面走过来,走到他面前,咦了一声,又倒回来:"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啊,不是说好了,我今晚去你家吃阿姨做的烤羊吗?"
原来是这样。
原来,葛夏从未变过。
葛夏当年并不是安慰他,只是挂念一顿烤羊排。
多可笑啊。
唯一改变的,从头到尾都在改变的,只有他的记忆。
只有他自欺欺人的记忆。
谷梁斐看见年幼的自己张了张嘴:"她死了。"
葛夏张大了嘴,啊了一声,快速的跑走了。
谷梁斐终于想起来,当天晚上,葛夏的双亲带着葛夏来拜访。
但记忆是会骗人的,它剪去了葛夏的双亲,只留下葛夏一个人。
然后编织了一个支撑他半辈子的谎言,靠着几个精致裁剪的画面,让他不那么孤单,让他认为自己被需要,让他以为,自己没有被世界抛弃。
葛夏渐渐跑远。
谷梁斐站在原地,在记忆中,他在这里站了小半个下午,他不敢回家,他希望能够有一个人从远处走来,能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告诉他回到家,他的母亲还在厅中等他,为他烹饪了汤。
他今天画画课上得了双A,或许能得母亲一句夸赞。
————
有人走进结界的时候,谷梁斐还在出神。
他知道不会有人进来。
一双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底下传来:""好气!凭什么葛夏就能第一时间进来,我不行!"
谷梁斐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腿上挨了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后悔啊,真的,答案略跪在键盘上哭泣,同样都是为爱发电,我为什么不写哈利跟小蝎子啊!
十万字,第一次觉得十万字那么多,写也写不完写也写不完啊
最后,还有在坑底的小可爱吗?挥动你们的小手,让我看一眼你们。
☆、33
还别说,符杭年纪不大,踹人挺疼。
"低头看我!"穿着小西装的符杭恶狠狠的叉着腰,小短腿不停地踢着谷梁斐的小腿。
"你——"谷梁斐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半天,终于在疼痛中回过神,说了一句十分老套的话"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能回去吗?我来接你回去。"符杭还是气鼓鼓的,小小的一张脸写满了我不高兴几个大字。
时间漩涡并不是超市的大门,谁想进入就能够进入,在不涉及灵魂与生命的代价之前,它只对有情人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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