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摸了摸有些干裂的唇,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陆雪臣柔软而清冽的气息。
“阿嬴,你醒了。”钱坤从门外进来,快步走到床前,将手中的药放到一旁的矮桌上,把住他的腕脉细细查看。
占嬴尚有些回不过神来,呆呆的转头,一张口声音嘶哑的像吞了几斤沙子。“陆瑶呢?”
似乎是没想到他醒来就问起这个问题,顿了一下,钱坤松开了他的手腕,道:“陆道长回昆仑了。”
占嬴“哦”了一声,又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剧烈的动作扯得胸口的伤一阵撕裂的疼,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钱坤连忙扶住他,端起药递到他嘴边,“你别急,先把药喝了。”
喝完了药,占嬴的思绪也慢慢平静下来。原来真的是梦。胸口的伤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一切,虽然不知究竟是怎么发展到那个境地的,白鹭伤了他是真的,陆雪臣伤了玄素也是真的,颜清带着白鹭回了昆仑,陆雪臣理应也不会再留在这里,之前陆雪臣不也说过要回昆仑吗。
占嬴也不是真傻,到了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推开药碗,哑声问道:“师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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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阿嬴······并非师父要瞒你,而是······”
“我来说吧。”玄素从外面进来。钱坤张了张嘴,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玄素肩上那一剑果然伤的很重,虽然从外面看不出什么,脸色却难看的厉害,好像一阵风就能卷走。
玄素吃力的晃着身子走到床前,钱坤犹豫了一下起身让开,行动似乎也有些迟缓。玄素没有看他,在床边坐了,对着占嬴的脸伸出手。占嬴没有动,睁大眼看着他,等他说话。
玄素道:“对不起小嬴,我本想以后再告诉你,可是······你大概会觉得我没有人性,可我还是想为你做些什么。我知道这些年因为你母亲,你一直内疚自责,我只是想让你高兴,才偷偷的命人将你母亲的尸体偷了出来,设法复活。可我还是失败了,对不起······那晚······设阵的时候被陆瑶发现了,你母亲······再也醒不来了······先前你见过的,白牡丹就是你母亲······”
占嬴半天没有说话,愣愣的看着玄素。
母亲死的时候,占嬴并没有记忆,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母亲是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死。直到十岁那年才知道母亲是因为他,被献祭。从那时起,他开始每晚做噩梦,他并不知母亲长得什么样子,在梦里的时候,母亲也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每次都用泣血的双眼看着他,将他拉入痛苦的深渊,再从满身冷汗中惊醒。
也是在那一年,他负气出走四处云游遇到了颜清。
每次睁开眼,他都会想,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
因为他是占家唯一留下来的血脉吗?
可是当听到玄素说有希望复活母亲,心里却莫名的轻松愉悦不起来。玄素所说的方法,略一想便知,那十几条无辜的生命就摆在那里,委实令人无法坦然愉悦。所以,他并不恨陆瑶出手,甚至感谢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秉持着昆仑山的道义,彻底解脱了母亲。
钱坤站在一旁没有出声,占嬴朝他看去时,只是转开了视线,本就丑的令人发指的驴粪蛋脸,法令纹都似乎一夜长到了下巴。其实占嬴一直都知道,母亲是钱坤的表妹,钱坤会来到将军府也是为了那个喜欢了多年却嫁做他人妇的表妹。
到如今,他又能去怪谁?
要说错的,不过命运罢了。
或者不该出生的他。
在得知陆瑶已经回了昆仑,而自己也已经无恙,可以回京都继续安稳的生活后,次日,占嬴便与师父和玄素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回京。
大概是资质实在差到了极致,小冯没能如他老子所愿,跟随陆瑶一块上昆仑,出发之前,小冯耷拉着脑袋过来送行。
占嬴瞅了瞅小冯脸上的两个乌黑的眼圈,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拍的小冯摇摇欲坠。
“少年,你的决定很明智,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棵斋素戒色的好苗子,留着精力好生享受恣意的人生吧,昆仑山真他妈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相信我。”
小冯抬起核桃似得大眼,热泪盈眶道:“······还是你有见识!”
占嬴道:“不用感激我,记得哪日来京都的时候,替我捎上几个美人就成。”
小冯嗫嚅了半天,道:“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想起什么?”
小冯撇了撇嘴,“陆道长他······”说到一半,见玄素从门外进来,立马挥了挥手,抹着泪道:“行了,赶紧走吧,再说几句,我怕会舍不得你,难过的哭出来。”
玄素冷冷的看了小冯一眼,在占嬴转身之前,立时扯出一个笑脸,上前挽住占嬴的胳膊,“走吧。”
占嬴抬起胳膊,“把你的爪子收回去成吗?”
“成,你说啥就啥。”玄素讪讪的收回手,嘿嘿笑了一声。
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冯县令点头哈腰的从院子里跑出来,拉着玄素表了一阵忠心,又命人抬了几箱东西上车。占嬴无心寒暄,早早爬上车,靠在车里假寐。
小冯看了眼一旁被他老子拉住絮叨的玄素,跺了跺脚走到车窗前伸手敲了两下。车内没有动静,小冯干脆直接将车窗推开,飞快的丢了一个瓶子进去。
“送、送你的!”
占嬴被瓶子砸中下巴,疼的一阵呲牙咧嘴,刚想抓起瓶子砸出去,垂眼一看,猛地顿住。玉白色的小瓶看起来很普通,但占嬴记得数日前在苍狼山下,陆瑶拿出来给他烤饼用的花蜜就是装在这样的一个瓶子里。打开盖子闻了一下,果然甜丝丝的。
小冯道:“这是陆道长走的时候落下的,你、你拿着吧!”说完急急的转身跑了。
占嬴莫名其妙的盯着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总觉得小冯今日各种古怪。未及多想,车门开了,玄素爬了上来。马车立马晃晃悠悠的走了起来。
再有几天就入冬了,官道两侧的树叶子已经发黄,坠在树梢风一吹就沙沙落地。放眼望去,满目凄凉,连鸟雀的鸣声都透着令人压抑的哀怨。
占嬴闭着眼睛靠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猛地坐起来拍了下车厢叫停。
玄素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察觉到占嬴情绪低落,上车后识趣的没有往跟前凑。占嬴突然坐起来,倒是将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占嬴道:“没有,我只是突然想起有东西落下了。”
玄素舒了口气,道:“什么东西?我叫人回去取。”
“不用,我自己回去拿。”马车刚好停住,占嬴不再理会玄素,弯身跳下马车,指着旁边一个骑马的护卫道:“你,下来。”
那护卫不明所以,却也顺从的跨下马。占嬴立马抢过马缰,翻身跃上马背。
“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人回去取不成吗?你身子还未恢复,又马术不精,万一摔了怎么办?”玄素神色慌张的从车里跟着出来,伸手拽住了马缰。
占嬴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玄素莫名的有些心慌,道:“要不,我陪你一块回去。”
占嬴一点一点将马缰扯回手里,“你们先走,到前面的驿站等我,我拿了东西就到驿站跟你们汇合,然后······回京。”
“可是······”
话未说完,占嬴已经双腿一夹马腹,调头朝着来路飞奔而去。
一路狂奔,回到县衙的时候已是下晌,占嬴确实马术不精,下马的时候大腿根都磨得火辣辣的疼,估计是破皮了。县衙门前停着一辆马车和一辆长板车,两个蔫头耷脑的士兵靠在门边,一脸了无生趣的掂着腰间的佩刀。看到占嬴下马,不由的瞪大了眼。
“哎?这不是嬴公子吗?怎的又回来了?”
占嬴将马绳随手一丢,问道:“你们公子呢?”
一人回头看了一眼,道:“公子在里头呢,要不,您稍等片刻,小的先进去通报一声?”
“不必了,我直接进去找他。”占嬴直接推开犹豫着想要上来阻拦的士兵,快步跨上台阶,直奔后院。
小冯果然在院子里,正忙得热火朝天指挥人往外搬什么东西,远远的就听见小冯的大嗓门喊着:“你他妈小心一点,要是摔了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轻点轻点!没长耳朵啊!”
占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因为小冯堵在门口,只看见里面一群人七手八脚的在抬什么,瞧着一角漆黑的木板,像棺材。
“干什么呢这是?”
“眼瞎啊你,看不见——”小冯一边骂着回过头来,看清楚来人之后,嘎嘣一下噎了回去,呛得咳了起来。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腰都直不起来了。
占嬴真担心他会一口气上不来撅过去,刚要过去拍上两巴掌,小冯被雷劈了似得刷一下跳将起来,将门哐的一声关上,“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能回来?”占嬴狐疑的朝门内看了一眼,忽然一阵心慌。
“能······当然能!”小冯一边咳一边朝占嬴身后望去,并未见到其他人,但脸色依然没有好看多少,眼神飘忽的跟天上的云似得,没个着落点。“我这不是惊讶嘛······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不该啊,早上应该都已经收拾好了,连根头发都没落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