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魔尊再也坐不住了,开始漫天漫地的搜寻玄机子的下落,大有挖地三尺也要将那一对狗男男找出来的架势。
那一段时间,天地变色,处处腥风血雨,魔气纵横。可几乎翻遍了每一个犄角旮旯,魔尊也没有找到玄机子和那只狐狸的身影。
于是再次上昆仑山。
魔尊运气好,这一回竟叫他在昆仑山颠将那只狐狸逮了个正着。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一照面魔尊就将狐狸打了个半死,等泄完了火方拎起奄奄一息的狐狸喝问玄机子何在。
狐狸在他手里吐着血沫,恨声道:“你还有脸问!若不是因为你,他何故会被关禁闭!”
魔尊有点懵。
原来玄机子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昆仑山,而是因为他违逆长老意愿被关了禁闭。
虽然有些恼怒长老们的阻挠,但对于玄机子的态度,魔尊不禁还是窃喜的,他倒是真的想看看玄机子到底能坚持多久,对自己又究竟用情到什么地步。会不会为自己反出师门,反正地狱血海的大门永远都为玄机子开着,他反出师门正中他下怀。
魔尊没有再对狐狸下杀手,也没有为难昆仑山的道士,悠悠然回去等玄机子主动过门了。
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月,一个月后,一只在昆仑山下修炼的小妖急急的跑到了地狱血海,告诉他玄机子死了。
死了?
魔尊一时间竟然没能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直到小妖将玄机子不肯听从长老的意见杀了他,因而承受四十九根噬魂钉,被打碎元神,万劫不复的始末说完,呆滞良久的魔尊方发出一声令地狱颠覆血海动荡的哀嚎。
那一年,昆仑山遭遇了有史以来最惨痛的一场血洗,没了玄机子撑场,几乎是单方面的被屠杀,最后活下来的不过几位早早遁隐山林的长老和弟子。
昆仑山几乎成了一片血海废墟。
又过了一年,那几位幸于苟活的长老终于在一处穷乡僻壤的旮旯里找到了隐世多年的前任掌教,玄机子的师父,数人重打精神回归昆仑山,在唯一安好的玄室找到了盛放玄机子遗体的冰棺。
那时,魔尊已经消弥于三界,而冰棺之中沉睡的人体内多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只是中间出了些差错,心魂缺失了一块,玄机子并未如计划中醒来,就这样一直沉睡了下去。
等了将近百年,长老们也苦寻了百年,终究未能寻到那一缕心魂所在。眼瞅着玄机子复活无望,好在魔尊已殒,世间再无大的威胁,长老们方郑重决定下葬了玄机子的遗体,重新修整振兴了昆仑。
听到这里,几乎与自己猜测的相差无几,占嬴久久没有出声,只将身体蜷的更紧了,手按在心腔处一阵一阵难耐的窒息。
看着陆瑶近在咫尺的脸,占嬴张了几次嘴,方才嘶哑的出声,“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魔尊并未如传说中殒灭,而是侥幸转生了,你会不会······”
会不会怎样,占嬴终究没能问出口,连他自己也不知在害怕什么。短短几日相处,对于陆瑶,他说不上喜欢,但也不算讨厌。要说道士理性冷情,可每次他有危险道士都会第一时间出手相救。但他也没忘了一开始道士冷静甚至冷酷的利用他,甚至这一次来苍狼山可能也不是为了他,而是遵循师命来取回那一缕心魂,说到底他还是被利用来寻找心魂的一枚棋子罢了。
占嬴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前世如此,这一世亦如此。
他将自己抱得更紧了些。陆雪臣抿了抿唇,忽然伸出手臂将他抱了住,占嬴微微一僵,抬眼,道士近在咫尺的星眸并没有看他,只将他轻轻的往怀里带了带,声音若轻风般在头顶响起,“这样会暖和一些。”
占嬴不置可否,虽然如今的天气还算不上太冷,但山上露重,凉气从地底下渗上来还是令人通体冰凉,忍不住发抖。这样靠着道士结实温热的胸膛,确实能够抵消一些寒意。
将身上的道袍扯了扯,盖住两个人,占嬴伸出手从衣服下面抱住了道士的腰,紧致起伏的腰弧搭着手臂舒适正好,不禁想起在鬼谷外的那一晚,他也是这样紧紧环着道士的腰,一直到天亮。
“我不会杀你。”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忽然响起了道士低沉的声线。
占嬴愣了一下。然后将脸紧紧的贴在了道士的胸前,心中却是嗤笑。
他说,不会杀了他。
可是,没有那一缕心魂,他一样逃不过一个死字,区别只是死于他之手还是自己消亡罢了。
他不知该不该恨道士的无情,或者该不该恨道士假惺惺的安抚。说到底,在昆仑道士的眼中,他本就早该在三百年前就混沌于天地,却好命的偷得了这十九年的光阴。
可是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论他究竟是不是魔尊转世,不论魔尊前世有多么作恶多端,令人深恶痛绝,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不过是十几年如一日小心翼翼活着,除了好美贪色,从未行恶作孽,为何要他来承受恶果,再受一次剖心之痛?
他招谁惹谁了?
次日,六人整装上路,再次深入苍狼山腹地。只是气氛比昨晚更诡异了几分,尤其玄素,看陆雪臣的眼神跟磨尖的刀子似得,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一边看一边冷哼,仿佛嘴里咬得不是牙,而是道士的筋肉。
陆雪臣提议再入一次黑寡妇的老巢,若是无果再去别处探查。玄素逮着占嬴走远的空档颠颠的跑到陆雪臣身边,鼻孔朝天的觑着道士淡然的侧脸,问,“你昨晚为何唆使你师弟把我点倒,偷偷的跑去抱着我的小嬴睡?”
陆雪臣眨了下眼,转头回道,“我没有。”
小冯眼明心细,代为解释:“他确实没有唆使小白道长,他也确实是正大光明的抱!”
陆雪臣点头。
玄素气的七窍生烟,指着陆雪臣的鼻子恶声道:“你、你还要不要脸!你们昆仑山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的斯文败类,简直有辱门风!修道之人竟然也敢——”
话没说完就被陆雪臣打断,“三皇子慎言,在下虽出身昆仑,却并不代表昆仑,而且,昨晚不过是为取暖之举,并未有何逾距,谈何辱没门风?换做是三皇子,在下也会一样。”
“巧言令色!明明有六个人,你却单单只为小嬴取暖了!”玄素一针见血。
陆雪臣想了想,道:“钱师傅和子真是习武之人,不畏寒。而当时三皇子和冯公子睡在火堆旁,甚至额上都冒了汗,想必无需在下操心。”
玄素哑口,瞪着道士半天没说出话来。
小冯抚额道:“说的也是,昨晚差点烤焦我一层皮······”说着拉住从后面跟过来的白鹭,“小白道长,你昨晚就睡在我旁边,怎么也不知道帮我翻个身?”
白鹭翻了个白眼,“你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
小冯道:“那能一样吗!要说就是你不如陆道长体贴细致,不懂得怜香惜玉。”
白鹭自然也留心到昨晚师兄关怀某人的一幕了,当时心里就膈应的不行,暗道姓占的果然不是个好东西,整日与三皇子眉来眼去恶心人不说,连他纯洁如斯的师兄都不放过,实在可恨以及!
毕竟是自己的师兄,敬仰根深蒂固,淳朴的小师弟直觉善良心软的师兄是被姓占的强逼,屈辱而就。是以听到有人肆意诋毁他心目中天人一般的师兄,当下火冒三丈,“你······满口胡言!信不信我打碎你满嘴的牙!”
小冯连忙捂紧嘴巴,夹着腚跑了。
玄素却耿耿不能释怀,恶狠狠的剜了陆雪臣一眼,放言道:“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心思!告诉你,小嬴是我的,谁都别想染指!你最好以后离他远远的,再让本皇子看见你蓄意接近小嬴,别怪本皇子无情,要你好看!”
陆雪臣摸了摸自己好看的脸,觉得或许不需要再好看了,于是放慢了脚步,果然顺从的与走在前面的占嬴拉开更远的一段距离。
占嬴走出一段,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拉越远,不禁回头,就见陆雪臣慢悠悠的走在后头,玄素正挤眉弄眼的冲道士耳语,察觉到他的目光,玄素立时抬手揽住了道士的肩膀,冲他不知意味的诡笑。
占嬴转头问身边神色专注的师父,“那俩干嘛呢,一副奸情满满的画面感?”
钱坤闻言也回头看了一眼,不予置喙。
占嬴觉得不妥,虽然自己对道士没什么想法,也不待见道士对自己抱什么念想,可也见不得表面风光霁月的高岭之花被思想龌龊的殿下彻底带上邪路。
你说好好的,放着大把如花美眷不去光顾,俩男人眉来眼去的恶不恶心!
第41章 第 41 章
占嬴觉得昨晚吃下去的干饼子又在胃里面搅腾了,扬声冲道士喊道:“你没吃饱怎么着,走的那么慢!这里可就你有点三脚猫的功夫,难道还要我替你开道不成!赶紧的过来!”
陆雪臣掀起眼皮,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拨开肩上掐得紧紧的手,腰背笔直的朝占嬴走去。
好在道士过去之后,并未和占嬴并行,大约占嬴是真的打算让道士在前头探路,好随时替自己挡下迎面而来的危险,刻意落后了几步,玄素略略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却仍不敢大意的快步追了上去。
几个人寻到“盘丝洞”的入口,点燃火把鱼贯而入,然而进到里面之后皆是愣了住。
昨晚离开的时候,洞里还是富丽堂皇的殿宇,当然经过一场厮杀恶斗,大殿之内已然一派狼藉,满地毒蜘蛛的残骸和黑幽幽的毒水,可眼下出现在几人眼前的却是一个简陋干净的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