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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他被我养死了 (观颐)


我打了个酒嗝,诚实道:“有,还真有,芙蓉泣,天界万金难求的好酒。”
殷希声只当我醉后胡言,并不信我,抬手又满上了我的杯子,道:“喝!你喝!我这红泥,定比那芙蓉泣好上百倍!”
我听他谦词都丢了,显然是醉得不轻了,便饮了那杯中酒,站起来告辞:“我家兄还有事,先走一步。明日此时,你我欢饮达旦,不醉不休!”
殷希声把脸朝下埋在桌子里,“德音,再取一坛红泥来,让楼公子带走!”
连吃带拿,我空手而来,美滋滋地满载而归。
红泥入口绵软,后味热辣猛烈,芙蓉泣也是这个味道。
丘原的水土只能生长嘉木,然而不知何时,丘原的最东角落悄然生出了一株芙蓉,明止君为此还特意请了我去辨认,令人失望的是,那花株平平无奇,确乎就是凡间的芙蓉花。
这株平平无奇的芙蓉平平无奇地长到了开花,终于显出了一点不同来――它会哭。
丘原是没有雨的,也没有露,那株芙蓉花上泣露,我说它在哭,原汀还不信,非和我说:“天界不相信眼泪。”我想他莫不是有病。
第一个尝了芙蓉泣的人是我。事实证明,越不怕死的人越好运。
我在丘原醉了一夜,原汀以为我被天道回收了,尸体留在园子里做土肥,吓得来寻我,被我拉着一起又醉了一夜。
那是泽灭木之前的旧事了,打完泽灭木后我再去寻那株芙蓉,它仍在哭,哭得整个丘原东角都是酒香。也不知那花是多么丧气,才能一刻不停地哭上五百年。我自愧不如。
芙蓉泣虽然万金难求,但神胜在活的长,一天攒一金,攒上百年总能喝上一口。之所以难求,绝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量少,并不是我和原汀赚了黑心钱的缘故。
我这几日早出晚归,也叮嘱了不需要等我晚饭,所以甫一进门,我就自觉地摸进了厨房。
什么也没有。
我提着酒站在厨房里,高声大喊:“明―岳―!”
明岳就像地鼠一样,突然冒了出来,“主人有事?”
我被他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追责道:“我问你,你是不是想饿死我,好继承我的美貌?”
明岳无辜道:“小的冤枉。”
“那么你就是想吓死我,好继承我的智慧。”我断定道。
明岳提出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为什么不能继承您的财产呢?”
我气得跳脚,“我难道还不如那些金银珠宝的阿堵物吗?!”
一个两个,都只知道我的钱,都只知道我有钱。没有人知道,我不但有钱,我还年轻,我还智慧,我还貌美。
我气得赶人,“走走走,不想看见你。”
明地鼠怎么悄无声息地冒出来的,又怎么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茫然四顾,突然意识到失策。
居然忘了问他哪有吃的。好饿。
第28章 就叫你们地鼠门吧
观颐

我在厨房里什么也没找到,于是又提着酒晃出去了。
殷希声酒量不差,我今日侥幸喝倒了他,其实自己也快到顶了,我现在连吸气都觉得费力,感觉红泥酒已经漫上了我的喉口,以至于我连一口空气都没法再往身体里塞。
天色不早了,仆人们各自在整理打扫,我从厨房到花园一路,没遇上几个人,等到了花园里,更是一片静寂,人影也不见。
我坐到石桌边,突然玩心大起,像方才喊明岳一样地,大喊一声:“裴―珏―衣―!”
没有动静。果然不是每个人都像明地鼠一样。
我失望地回头,裴珏衣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石桌另一边,问我:“楼公子有事?”
“啊!”我一拍桌面,大喜道:“真的可以召唤出来啊!”
裴珏衣:“???”
我激动着拍打着桌面,“裴珏尔也可以这么召唤吗?”说着我就要再次大喊。
裴珏衣制止我,“楠杉出门去了,楼公子有事不妨同裴某说。”
“没事啊,”我实话实说,“我就是想召唤一下你。”
我兴致勃勃道:“你同明岳是不是一伙的啊?其他人也一样吗?你们都是一伙的吗?”
裴珏衣眯了眯眼睛。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去了,裴珏衣站在背光,夕阳在他身后落下,衬得他光芒四射,身形十分高大。
裴珏衣说:“楼公子在说什么?裴某为何听不懂?”
“我说,”我重复了一遍,“你和明岳是一伙的吗?你们都是地鼠怪吗?为什么一喊就能冒出来?”
裴珏衣:“…”
看裴珏衣的反应,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了。我有点失望。
不过我叫裴珏衣来也不是要验证他的种族,我再一拍桌子,大气道:“坐下!”
裴珏衣听话乖乖坐下。
我把酒坛封泥一掀,推到裴珏衣面前,“请你喝酒!”
殷希声和我炫耀过,红泥难酿,材料多样,程序繁杂,一月所得也只有我带回来的这一小坛。我算了算,按我和殷希声的喝法,这七八日里,我们已经几乎喝干了绿蚁醅十年的存货。
其实我酗酒,这个真的不能怪我。深州爱酒,深州人会喝奶就会喝酒,会吃饭就会酿酒。深州风俗,可一日无饮食,不可一时无饮酒。我在天界憋了千百年,下凡又忍了好几个月。毫不夸张地说,小半月前我喝下第一口红泥时,那才是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人间滋味之时。
殷希声还说过,红泥是非卖品,问他原因,答我:“殷某人自饮尚嫌不够,如何能有富余惠及他人呢?”
我再问他,为什么当日初见我,开口就要德音上红泥。殷希声回我:“岚起身上有深州的味道。”却原来我还是占了籍贯的便宜。
我和裴珏衣喝了有一会儿,感觉喉咙口的红泥已经满上脑袋顶了。我打一个酒嗝,怀疑沁出眼眶的眼泪都是红泥酒液。
“不行了,”我把酒杯扔开,“不喝了。”
裴珏衣还举着酒杯,有些为难地看着我。
我其实已经不太清醒了,看人都是叠影了,我伸出一只手,做一个喊停的动作,“你喝,你别晃,你喝。”
裴珏衣不听我话,还在左右摇晃。
我不耐烦道:“让你别晃了!坐直了!听我说话!”
于是裴珏衣才乖乖坐正。
表甥这么听话,做舅舅的我给他讲了个故事当奖励:从前有位公子,他的爱人是一名刀客,他们曾经神仙眷侣,携手天涯,然而人心易变,不知怎的,曾经山盟海誓,到头来山平海枯,旧情不复。最终,公子带走了刀客的刀,刀客则孑然一身,扬长而去。浪迹江湖忆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
裴珏衣执盏的手顿了顿。他可能是被我的故事打动了,因为我初在绿蚁醅听到的时候也挺感动的。这个话本还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做《碧玉蜉蝣迎客酒》,不过好听归好听,我还是有点不懂这个标题和它的内容有什么关系。
裴珏衣走出花园前,我叫住了他:“如果你和明岳…”
“楼公子想说什么?”裴珏衣驻足原地,耐心地等我说完。
我脑袋里充满了酒液,思考起来都格外费劲,上一刻准备的问题,到了出口时已经忘了个七七八八。
我只好换一句话说:“如果你和明岳,你们是一伙的…”
我发自内心建议道:“就给你们取名地鼠门好不好?”
裴珏衣:“…”
裴珏衣残忍地拒绝了我:“不好。”
第29章 我们说的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啊
观颐
越别枝叫我:“楼岚起。”
我也叫他:“越别枝。”
他叫我:“岚起。”
我也叫他:“别枝。”
越别枝问我:“你是谁?”
我回答:“我是楼岚起。”又问他:“你是谁?”
越别枝道:“我没有问你名字。”
我叫起来:“错了错了,你该回我,‘我叫越别枝’。”
越别枝:“…不要闹。我问你,云中君的前主人是谁?”
“是我啊。”
“…”越别枝道:“再前一个。”
“嗯?”我被上冲的酒气噎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他的?”
越别枝寒声道:“怎么?裴珏衣听得,我听不得吗?”
他这个话就说得我很莫名其妙了,“我也没跟裴珏衣说过呀?”
越别枝胸膛动作很大地起伏了一下,仿佛他强迫着自己咽下了什么滋味糟糕的东西,难受到连表情都扭曲起来。
越别枝放轻了声音,一字一句地问我:“那么我把话摊开说了,那个刀客,他是什么人?”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哪个刀客,又突然灵光一闪,“公子的爱人?你问他是什么人?”
越别枝声音粗哑:“是。”
“哦。”我恍然大悟,“你问他啊?他不是人啊。”
“不过你要想听他的故事,可以去绿蚁醅。”说着我又突然想起,绿蚁醅是家酒肆,越别枝还小,我不能带坏他,便又改口:“算了吧,也没什么好听的,你要想知道,我给你把话本买回来。”
越别枝闹了个误会,他的脸颊鼓动了一下,我都能听到他牙齿互咬发出的悚然声响。
我抖了一下,怕越别枝一气之下咬碎了满口牙,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叫他:“你过来一点,到我身边来。”
越别枝依言站过来,我起身和他比了比。可不得了了,原本到我胸高的小孩,现在竟然有我眼睛高了,果然小孩子都是见风长,之前那小身板都是缺衣少食的苦日子活生生虐出来的。这倒霉孩子。
越别枝长得这样快,过不了多少时候就要超过我了。我问他:“你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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