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职·新历90年 (夜中糯米酒)

那么……
天气，天气真好，晴天真棒。

Flo：这我倒是不反对……
大哥，没事的，您不用强找话题。

Vein：唔唔……

他懊恼地挠挠头，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苦涩。
长叹一口，他沉默，一路不再言谈。






第103章 8月25日
高大的建筑，耸立着的冰冷的铁门。
时隔多年再到这里，景象看着和记忆中的基本一致。
只不过，它看起来破旧了很多，破旧感主要体现在爬藤的外墙。
墙砖的缝隙已然成了藓类最好的居所。铁门远看倒还威严，凑近一瞧才发现很多锈蚀。

Vein：这里被封锁了。
想进去的话，要走后门。

Flo：（要进去吗。）
（大哥他，到底……？）

起了一阵风。
风很大，从侧面吹，能让人站不稳脚步。

Flo下意识抬起胳膊，借此少许阻挡风的袭击。
眼角看到大哥拐了个弯，从转角探头，连连示意要他快点过来避难。

是单向风，转弯之后好很多了。

Vein：真危险。
你没事？

Flo：还好……
好突然啊，这个风。
而且还很大……

Vein：这附近经常有这种状况。
习惯就好……走吧，再一段就是后门了。
……
Flood？

Flo：……
抱歉，有点走神。

这个地方……和那阵风，很容易让Flo联想到了他的梦境。
真正站在这里当然更有实感，而且也不会有什么年轻的Sui先生的影像。
本应安下心来，当意识到现在并非梦境之后，不知为何心里涌了一股子怆凉——又算不上彻头彻尾的难过。

一路静悄悄，以前这里就是这副鬼样子。
当年，尽管内里人数众多（作为商品的孩子们占主要成分），却根本不喧闹。
在各种严厉的规矩和从不留情的惩罚措施之下，敢反抗的实在少之又少。

Flo：（也不知道，同期的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
（虽然……想往好的方面考虑……）

很快他们便到了所谓的后门。
门口一张小凳上坐着一位男性，面相看着有四十多岁。
看到造访之人，他把翘着的腿收回去，伸一个无比冗长的懒腰。

Vein：一如既往地清闲啊。

这个人是……Flo有印象。
是那个店家的熟人，经常帮着管理店铺。相比而言，这位要温柔很多，孩子们都很期望他的当班。
名字是……泰（Ti），是简称，他不曾提过全名。

泰：闲着多自在。
你小子，成天到晚只会——
哎呀，我才认出来，你不是？

他盯向大哥时，眼神相当漫不经心。一个偶尔的瞥看到Flo之后，他顿时正色许多，一拍大腿，哈哈哈笑了起来，每个哈字都踩着节奏，笑声像打手鼓。

Flo：您好……

Flo讪笑，先打招呼。想要叙旧或者聊近况之类，临出口却实在不知道该在这位的面前说些什么。
泰先生很理解，他打圆场，说就算是老熟人也不需要每次见面都东拉西扯，何况他们以前互相的关系还那么微妙呢？

泰：你长大了不少哇。
多少年了？……五？六？

Flo：五年。
泰先生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啊。

泰：哈、哈、哈！
好心态是年轻的秘诀，你们都该学学。
特别是Vein小子，说你今年二十五岁不到，谁敢信？

Vein：……没关系的吧，这种事情。

大哥确实看起来有点老……仔细一想，不是脸的问题，是他的穿着搭配实在太一言难尽的缘故。
穿正装的时候还好，毕竟正装该是哪样就是哪样，私底下……记不清了，反正从各个方面都很“惊人”。

泰：说到年龄，你是哪年出生来着？
哎呀，老了老了，忘事多咯。

Flo：67年。
……应该是。

自小孤儿，出生日期这种东西……年份姑且能猜，月日真不好说。
认识Sui先生之后，他说生日每年只有一次，若是因为“不知道”这种理由就浪费实在太可惜。于是每年的生日，都是和Sui先生同一天庆祝的。
Sui生在四月一日，然后，今年的……

泰：嘿！嘿？嘿——！
想什么呢？以前的你可没这么阴沉的呀。
那个带反了一堆家伙的孩子王，原来不是你？

Flo：哈啊……对了，我以前还干过这种事来着。

Vein：诶？什么意思……孩子王？

泰：这家伙，平常可听话了，突然！就有一天，带着同期的孩子大肆反抗！
哈、哈、哈！
那时候可累人，我这把老骨头根本摁不住他。

大哥诧异地盯向这边，上下打量Flo的外貌，眼神里写满了不相信。

Flo：辛苦了，那个时候……
我完全没考虑到您的立场，真是抱歉。

泰：挺好的啊。
后悔的是啊，我当时简直没用，哈哈！

和泰先生聊天聊久，满脑子都会回荡他过分爽朗的笑声。
他从以前就这样，虽然本质和蔼，刚开始很多人会以为他只是个疯老头。
看他这么精神，Flo险些忘记，他今年已有六十高寿。






第104章 8月25日

Vein：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一直以为……啊，没什么。

Flo：见笑了，真是。
那个，泰先生，现在这里？

Ti：如你所见，已经这破样子咯。
放着它单独荒凉下去，有点于心不忍。
所以老骨头我就成天在这呆坐着咯，反正也闲，舒服得很。

Vein：你的家人都不管管的吗？
失礼了。

老先生眸子一亮，皱纹的脸上忽而洋溢出一股子神采奕奕。
他突来兴致，双手一拍，大笑道：

Ti：家人？哈哈！那是什么东西？
哎呀呀，我不想引你烦来着，抱歉啦，小兄弟！

他向后伸手，不需要回头确认也能精准地拉开门闩。
门真的锈到不成样子，吱呀呀的，声音很刺。

一旦大开，里面阴嗖嗖的凉风便吹了出来。

Ti：你们是要进去看看的吧？别客气。
想看到什么时候，尽管够！

身边的大哥感激地点点头，拽起自己的手就急躁往里冲。
Flo不及反抗，只能由着。跑进十几米他才停下，痛苦地用手捂捂两边的耳朵。

Flo：大哥？

Vein：没、没事。
那老家伙，嗓门真的……大。

Flo：一点都没变。
以前，要是大家不听话，就要被罚在半米之内听他念书。
……酷刑啊。

自己曾接受过这份惩罚，Flo印象特别深：在接受惩罚后的三天之内，他看什么满脑子回荡的都全是泰先生的念书内容。
熬过那段精神污染确实费了他一些功夫，但是……

Vein：唔唔……
呐，Flood。

Flo：嗯？

Vein：在这里长大……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之前还以为很凄惨，很卑微，总之只能用悲剧形容……抱歉。
但是这么听着，好像也没那么惨，至少泰先生很温柔吧。

Flo：我想想。
泰先生很温柔，这点不否认。
但也不是所有时候都由他照顾。

Vein：是吗。他……

哐！

身后的门被砸上。

随着这一声巨响，唯一光源就此消失。

刚才瞧着，室内相当空旷，很大面积内没有杂物堆积。
突然的巨响总会吓一下，Flo很快定神，眯眼试图在黑暗中辨别景象。

Flo：（泰先生……为什么。）
大哥，您没事……大哥？

他就在身边不远，没有因为黑暗而走散。
奇怪的是，大哥忽而一言不发，摸索着发现，他似乎坐在了地上。

Vein：没……没事。
别管我，去……找光……快……

声音也十分虚弱？
就这么放着他，Flo当然不会放心，至少也要知道造成这股变化的原因。
是光线的缘故吗，眼下这个推测是可能性最大的了。

Flo：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走开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请您说明白。

Vein：哈啊……就是……黑，所以。
我……我不想说话，你快点……

Flo咽口口水，说声明白，于是走开，遵照他的吩咐，去寻找新的光源。

Flo：（门是泰先生关的吧，来的时候，他和大哥很熟悉似的。）
（有理由认为，泰先生知道，在黑暗的时候，大哥会变得奇怪。）
（……但是，目的是什么？他有和大哥对着干的需要吗。）

凭着感觉，Flo一点点沿着来时的方向走。
周边没有杂物，走起来不容易跌倒，可同时也没有能够指明方向的标志。
明明只是十几米的直线，他却花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摸到门板。

Flo试着敲门，并呼唤：

Flo：泰先生，泰先生？
您还在吗？开个门，好吗？

无应答。

Flo：（……既然这样。）

Flo双脚站开，手在冰冷的门板上摩挲片刻，估算距离和所需的力道。
他一口深呼吸，刹那紧绷，一个拳头冲着铁门就是痛揍。

哐——！

比关门时还要更可怖的动静，震得室内的空气都不住颤抖。
吱呀呀，铰链再次哀鸣，缝隙间露了光线。
光越发扩大，随着铁门的轰然倒塌，室内又有光明。

铁门上，被打的部分凹了一个大坑。Flo看看那坑，又看看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