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直觉。
所以寒九从小就努力将自己变强,尽量将自己摘出丞相府,原因很简单,他不想和寒敬言继续居于同一个屋檐下,他想离开寒府。
南泽国的人都说寒小侯爷恃宠而骄,向南泽宣帝要了侯爷封号又要侯爷府,实在是骄纵纨绔至极。实际上这侯爷的封号和府邸,都是宣帝早早为他备下的。本来宣帝是打算等寒九成年娶亲的时候赐他封号和府邸,但因为在一次偶然的微服中发现寒九与寒敬言关系并不和睦,所以提前给了他封号,让他品阶凌驾于寒敬言之上,希望能够让寒敬言对寒九好一些。
但实际上,因为寒九是南泽国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十三岁稚龄封侯的小侯爷,所以寒敬言更加有理由管教自己这个“不成器”的侯爷儿子了。
所谓的“寒家门楣”“为君为臣之道”“居其位食其禄不谋其政”等等,有时候只是一句话的事儿,寒九就要被寒敬言管教几天。最后他不胜其烦,终于跑到外面独自闯荡江湖去了。
不过,倒也确实让他闯出了一番天地。
时光逝去,曾经的孩子长成卓然的少年,寒九对于自己的父亲,并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怨言。
没有侯爷的身份时,他说自己污了寒家门楣;有了侯爷的封号时,他还是说他污了寒家门楣。他有时候不太懂,寒家的门楣,到底该是怎么样的?像他大哥那样,入朝做官、为人师表?还是像他本人那样,一丝不苟、称宰做相?
他并不是一无是处。
哪怕是被他气得吐血三升的老夫子,也曾经夸过他“逸群之才,天人之姿”,即便他再洒然不羁、肆意妄为,到底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寒家的事儿,更没有做过什么让人喊杀喊打的奸恶之事。
寒九在珠子里闭上眼睛,叹息一声,说到底,他只是不喜他这个儿子罢了,哪有那么多的原因。
外面,寒敬言将珠子放到书案上,沉声道:“这鲛人珠的主人还活着,不能为他人所用。”
寒九在珠子里悚然一惊,冷汗骤出。
这个珠子是鲛人珠!那个女子?
☆、隐情五
外面寒渊的声音传来:“她只是普通的鲛人,法力低微,就算杀了也无多大用处。”
寒敬言道:“鲛人族不会弃自己的族人不顾,你且照我说的去办。”
寒渊似乎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开口答应,退了出去。
寒九在珠子里一阵沉默。
画面再转,寒九发现自己再次被人攥到了手里,只是这人的手掌心肌肤柔软、温度偏低。寒九不及细想,就听到有人大喊:“海姐姐!”
寒九精神一震,想起这声音正是之前那个名唤赤鳞的雌性鲛人。再联想到云藏所认识的海姑娘也是鲛人一族,一时间对这个海姐姐的身份有了八/九分的猜测。于是他控制神识外放,去看赤鳞口中的海姑娘到底是何种模样。
众人所处的位置是一处荒郊。之前那个叫赤鳞的雌性鲛人正口吐蓝色的血液,被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抱着,那人冷面如霜,黑发一丝不苟的束起,腰背长剑、手持拂尘,正是十三年前的云藏!
四周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两名女子和三名黑衣男子。其中一个女子一身粗布衣裳,难掩其绰约风姿。另外一个女子一身红衣、绝丽的容颜中含着三分英气三分妩媚,上挑的眉眼宛若春雨后的嫩芽,娇媚灵动,勾人心魄。
寒九一时间红了眼眶。
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母亲,云嬛长公主。
云嬛长公主生平最爱红衣,她肤白貌美、高贵娇媚,确实也极为适合红色。寒九受她影响,生来也甚是偏爱红色。
寒九多年未见云嬛长公主,这一见,心神巨震,还没看清接下来的事情,脑海一痛,就从鲛人珠的记忆中撤了出来。
云藏半跪在寒九一侧,伸手扶住他,微皱眉头道:“澄心定意,抱元守一。”
同样的一句话,寒九没有像当初在河底一样立刻照做,而是睁开眼定定看着云藏,神色复杂。
云藏仿似看出了什么,出声安抚道:“有什么事,等修复好识海再说。”
寒九沉默了一下,闭上眼,尽量摒除杂念,一点点将识海中暴乱的力量抚平。
一切完成之后,外面时间已经不早。阿陆过来催了一次,本想叫二人上去吃饭,结果看到寒九在入定,便没有再来打扰了。云藏一直陪在寒九身边。所以寒九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云藏虽凛若秋霜却隐含担忧的脸。
寒九躲避似的垂下头,将那颗赤红色的珠子置于掌心,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是鲛人珠,它的主人叫赤鳞……喜欢我大哥。”
云藏难得愣了一下,旋即伸手揉了揉他的发顶道:“我没有骗你。我不知赤鳞与你大哥的关系。”
寒九抬头看他,见他不似说谎,只好询问道:“赤鳞还活着吗?她的珠子为什么会在木犀手里?”
云藏浅浅摇头:“当年海姑娘收到赤鳞的求救信,立刻赶往南泽灵川城,结果到的时候赤鳞已经丢失了鲛人珠。海姑娘无奈之下只好找我帮忙。赤鳞不愿意说出鲛人珠的下落,我与海姑娘便顺着那鲛人珠的气息找到了你母亲。”
寒九听得心中一跳,开口道:“不是我娘拿的!”
云藏道:“我知道。”
寒九松了一口气,只听云藏道:“鲛人珠虽然是从你娘那里找回来的,但我和海姑娘都不相信你娘会拿走对于鲛人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们问她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说是城里的珠宝店老板送来的东西,她看着漂亮就留下了。我们根据她所说的珠宝店位置去找那老板,结果到的时候老板已死。”
寒九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只要赤鳞肯说出来就行。”
云藏道:“她不愿意说,我们线索又断了,所以海姑娘决定不查了,直接带着赤鳞和鲛人珠回东海。”
寒九大致猜到结果了。
“赤鳞没熬到回东海。”云藏道,“鲛人珠被下了剧毒,赤鳞毒发,我们又遭遇到蒙面黑衣人攻击,大意之下让赤鳞丧了命。”
一旁的木犀忽然凑过来,抓着寒九的手放到云藏手掌中。
寒九一脸莫名其妙,还没开口问,脑海中就传来木犀磕磕巴巴的声音:“主、人……可以、安、慰他一、下。”
寒九一脸黑线,木犀是怎么看出来云藏需要安慰的?他想抽回手,不料被云藏先一步握住:“你说赤鳞喜欢你大哥?”
一说到正事,寒九也忘记挣扎了,立刻道:“是。赤鳞喜欢我大哥,所以自愿献出鲛人珠。只是我看他们说话的样子和对话内容,好像我大哥一直在找鲛人珠似的。而赤鳞给他珠子,完全是在他意料之外。”
云藏看着寒九略微躲闪的眼神,再加上他微红的耳根,眼中划过一丝暗色:“这件事,和你父亲没关系吗?”
寒九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云藏无声的叹了口气:“猜的。”
寒九沉默了一会儿,将自己在珠子里的所见所闻全盘说了出来,随后道:“我觉得我大哥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寒九的错觉,他总觉得寒渊的表现有些违和。
寒九和寒渊年龄相差较大,他蹒跚学步的时候寒渊已经在皇宫伴读;他初入学堂的时候,寒渊已经在朝廷有了一席之地。他们相处的不多,但感情也不算太差。他大哥对他尽心尽力,没少在父亲那里帮他求情。他在外面闯荡江湖的时候,好几次死里逃生,靠的都是他大哥给他安排的暗卫救命。
寒渊对于寒九来讲,是比父亲更加值得信任的存在。
“我大哥从来不是一个利用别人感情的人,更何况赤鳞对他真心一片,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绝不是这样无情无义之人。”寒九皱眉道。
云藏想了想道:“或许和顾兰英有关。”
寒九也认真的思考了一番,觉得以寒渊对顾兰英的感情,确实有可能。
寒渊在十年前就成了亲,娶的是南泽国大将军顾军的女儿顾兰英。顾兰英嫁进来的第二年就怀了孕,第三年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寒黎,今年已经七岁半,是寒九一直都挺喜欢的小家伙。三年前,顾兰英再次怀孕,寒府上下一片欢庆,只是还没等孩子生下来,顾兰英大出血,死在了产床上……
顾兰英死得蹊跷,她不是第一胎,也不是一般的弱质女流,生产之前更是胎像正常、母子健康,结果忽然发生难产……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从那之后,寒渊变得沉默寡言,整日不见人影,寒九也很少见到他,寒黎更是经常哭着要父亲。
寒九不知道寒渊是不是太过伤心顾兰英的死亡,他很多次都想找这位大哥好好谈一谈,但每次都被对方冷冷的拒绝。最后甚至连见都不愿意再见他。寒九那段时间没少为这事儿唉声叹气。
现在想想,顾兰英没有嫁入寒府之前,似乎生了一场大病,药石罔效,差点就入葬了。
寒九越想越惊,同时又想到他父亲那句[这鲛人珠的主人还活着,不能为他人所用],一时间对于自己的父亲更加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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