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团几乎就要哭了,它一开始老成的语气已经全然不复存在,它反复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放弃我呢?为什么不呢?】
洛九江深吸了一口气,这里连空气都是灼热的,他呼吸之间简直像是在吞吐流炎。
火一样的热度强行提起了洛九江的精神,他神情一振,认真地同小世界解释。
“只要我能拯救便觉不冷眼旁观,只要我能保护就一定荫蔽到底。上天入地,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这是我洛九江的人之道。”
发光的种子恍惚地明白了一切,在身后追赶来的风声和雨声中,只有洛九江的心跳声是那么的清晰。
它说:【你爱我如爱三千世界。】
洛九江扯了扯自己干裂的嘴唇:“我爱三千世界如同爱你。”
第一次,种子从洛九江的怀里主动跳出,它滞留在半空中,身体爆发出巨大的不亚于天上黑色太阳的灵气,骤涨的温柔光芒逼退了视线所及范围内的全部阴影。
盐碱地被它并入身躯,然后是山丘、溪流和戈壁。种子越长越大,成为一个喷薄世界的雏形,它喃喃地向洛九江许诺:【我也将会保护你。】
原来世界的萌发和生长,也只来源于一个保护的念头。
那困住洛九江和种子的一切天险,重新被小小的世界纳回其中,成为被玄武破坏后的残破状态。
世界终究愿意背负着累累的伤痕继续生长,而不是自己把所有伤害抛出,然后奄奄一息地躺在大路中央,等着洛九江带他走过一段很远的路。
洛九江身上受伤的痕迹尽数消褪,却不妨碍他在心里猜度大概——被千刀万剐的感觉是玄武在自己血肉里大肆破坏的后遗症,风和雨都是翻搅过自己丹田的道源,而那轮黑色太阳,大概是那滴最后给了自己重重一击的阴阳。
如今他的小世界重新归位,他也理应回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中去了。
洛九江目送着那颗发光的种子越飞越高,恍然之间,好像看到稚弱的世界重新生长出根芽。
它在还没有长出第一条枝桠时就不行滴被外力摧折,可累累的伤痕绝不能扼杀一蓬勃生发的心。
洛九江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笑。耳边若有若无地响起小小一声咔哒,恍若命轨的齿轮又向前推动了一步。
它还只是一粒种子,只是一个小小世界的雏形,但总有一天,他会化为参天大树,在未来的某一日,将让天下修士都惊动感佩。
而对这一切,洛九江尚还只有一点模糊的感觉。
……
阴半死仔细地探查着洛九江的丹田,脑海里一刻不停地对洛九江丹田中的情况做着各种各样的猜测。
他行医数年,虽然一向“将死之人,难看,不治,滚出去”,但至少赶人之前绝对将症状分辨明析透彻了。
可他竟然不能判断洛九江丹田里的情况。
就在他难得犹豫,捻着银针却有些无从下手的时刻,洛九江丹田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波动。
阴半死猛地睁大了眼睛,神识牢牢地把洛九江丹田锁死。
他感觉到,就在那一小会儿里,洛九江的神识轻微地冒了个头。
——他的神识果然就藏在丹田里!
——他的丹田究竟有什么古怪?
要是这人不是洛九江,对方又刚刚被他治好,阴半死可能都恨不得剖开看看了。
他单手小心地按在洛九江腹部,灵气丝缕放出,忖度着那个仿佛气团、仿佛洞口,仿佛什么生命一样的……
嗯?等等,生命一样?
真的,洛九江的丹田给人的感觉是活的,那种“鲜活”感绝不是元婴带来的,反而更类似于某个独立存在的生命。
阴半死突然咽了口口水,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要知道,作为一个全能到没有任何短板的大夫,他甚至连接生的活儿都干过。
所以、所以……
想到某个惊悚的可能,一直以来,从来骂人不带脏字的阴半死,第一次在心里闪过这么粗俗的字眼。
他心想:牛逼大发了,洛九江这是他妈的怀了吧!
第271章 误会(捉虫)
阴半死不可置信,阴半死一脸木然, 阴半死只觉得天雷滚滚、天崩地裂、天塌地陷!
他万万不能相信!
这事简直违背了他的全部医学常识!
而且就算是怀了, 这个位置也差太多了吧!
左右洛九江的身躯已经被全部盘活, 目前看来是绝对死不了的。阴半死索性先把洛九江在榻上扔着,自己转身从药匣子里翻了一瓶平心静气的丹药来, 一仰头全部吞了。
等那瓶由深雪花作为主材料的药丸尽数落肚,药性缓缓从腹部挥发上来,阴半死原本都快裂开的表情重新恢复得平静无波、鬼气森森。
他转过身来, 缓步踱到洛九江身边, 凝视着洛九江尚且不知大难临头的安静睡颜, 无声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在他的四条指缝里,正各夹着一片削铁如泥的锋利小刀。
阴半死的目光来回地在洛九江丹田上巡视打转, 他非常冷静非常镇定地想道:我究竟是剖还是不剖?
——要是剖的话, 是不是侧切比较好啊。
所以说, 洛九江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早在少年时代, 他就已经得出一个结论:深雪花不能瞎吃,谁吃谁惨。
阴半死在两个念头间来回不定地摇摆, 他微皱眉头, 左手手指轻轻搭在洛九江丹田, 灵气再一次如丝如缕地探查了一番。
洛九江的神识只在刚刚稍稍露头, 现在又一次沉进他的丹田里, 与那团生气勃勃的什么东西混作一体。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回洛九江的神识不再是被刻意隐藏压抑着的。
他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阴半死不无遗憾地想: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好像也不用着急剖啊。
算了, 不剖了,免得杀鸡取卵……啊,不是,免得一尸两命。
阴半死将自己的银针和小刀在药囊里收起,招手拉过来一个凳子在洛九江身旁坐下,一边看护着洛九江的情况,一边按着他的手腕诊脉。
大概切脉切了有几百次,只差把洛九江皮肤磨秃之前,阴半死才不得不放弃——看起来是真的诊不出喜脉。
他本是世间难求的神医,但毕竟此前修为不算特高超,直到获赠了来自公仪先生的道源后,他才新结了元婴,因此对神识发生意外情况并无太多的经验。
所以面对昏迷不醒的洛九江,他也只有聊胜于无地疏通着对方新生成的经脉,希望能通过经脉直抵丹田,以此提醒洛九江的神识。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寒千岭才失魂落魄地走进来。他抿紧嘴唇不言不语,双眼里布满着细细的红血丝。
他走到洛九江的榻前,手指微微一动,像是想要触碰洛九江的脸颊又不敢。
服用了深雪花药丹的阴半死心平气和,甚至不太理解一个时辰前的自己怎么会为了隐藏秘密就把寒千岭支出去。
他放弃了一直以来在寒千岭面前的某种高冷和矜持,主动对着寒千岭开口道:“九江的神识没有遗落,正藏在他的丹田里。”
寒千岭闻言先是松了口气,又随之一愣。他好歹也是个修士,基本常识是有的,神识本应在泥丸宫安顿,怎么现在跑进丹田了?
想到这里,寒千岭的语气有点发涩:“怎么回事?”
阴半死的心境已经因为深雪花变得非常祥和。
他如此冷静、如此镇定,用毫不打颤的声音和解释道:“据我猜测……九江可能是在安胎。”
他往常的音调一向沙哑飘忽,自带一种脾气不好的装神弄鬼感。然而吃了深雪花后声音却变得中气十足,铿锵有力,一听就非常具有可信性!
寒千岭:“……”
寒千岭:“!!!”
寒千岭:“???”
苍天可鉴,厚土为证,他决不是那种殴打大夫,制造医闹的龙,这可是大夫治着治着就自己发疯了!不干他的事!
寒千岭两眼不自觉地睁大了一些,他猛地倒退一步,深吸一口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这不可能,我们在元婴之前根本没有……何况我们近期也没有……”
阴半死听出来了,原来症结是在眼前这位举世无双的神奇物种身上。
他想了想,又回身从药匣里取出了一个和先前一模一样的深雪丹药瓶,用从没有过的口气友善地跟寒千岭建议:“要不然你先吃了这个。”
一旦习惯了他平时半死不活的口吻,再听他的友好语气,简直让人怀疑药里有毒。
寒千岭深吸了口气,谨慎地接过药瓶,凑到自己鼻端一嗅,从那熟悉的芬芳花香中辨认出了药丸的主材料。
“这个对我没用。”他简短地解释道。
阴半死拿深雪花入药前,必然对材料做过基本的处理。而寒千岭是可以空口干嚼七朵深雪花的狠人,因此这一瓶药丸子对他来说什么事都不当。
不过看到这瓶药,他倒是明白怎么这位阴峰主状态这样不对了。
阴半死看他执意不吃,也就从善如流地重新把自己的药瓶子拿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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