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上满头大汗的士兵们一脸震惊。
而另一边——
“我可以进来吗?”华江羽深吸一口气,试图先把昨晚发生的事放到一边,站在匿馥的帐篷外问道。匿馥撩开了帘帐,看了眼华江羽,点头示意他进去。
“拿了你的血很抱歉。”一进去,匿馥开门见山说道。
“我能知道你要我的血干什么吗?”华江羽照常对她微笑,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在匿馥也走过来时,他还看了看匿馥那装衣服的大箱子——与他和唐忱那种装满冬季衣物的箱子不同,这个箱子里只有寥寥几件单薄的衣服。
“不能,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匿馥的语气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在华江羽听来更显得异常,他收回视线。
“你消失的那几天,是去干什么,或是去见了什么人吗?莫非是柏仄?”
匿馥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接下来还要消失好几天呢,也需要告诉你吗?”
华江羽看着她的眼睛,道:“我想知道你对我态度转变这么大的原因。”
匿馥一愣,避开华江羽的眼神,“你不需要知道。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是这样吗?那我没什么想问的了。”华江羽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走向外面,没有回头。
所以他不知道匿馥一直在看着他。
也不知道匿馥在他出去的刹那轻声说了句:“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你了。”
柏仄其实还是告诉了她一定要华江羽血液的原因,除此之外,她还知道了其他的事。比如她必须消耗大量妖力,因为她喜欢华江羽。比如她无法阻拦柏仄的计划,因为她嫉妒唐忱。比如华江羽喜欢的并不是她,而是……
“所以,知道太多,并不是件好事。”仇菁轻轻走进来道,大概之前一直等在帐篷外。
“你果然又用了妖力……”匿馥看了她一眼,叹息。
“我知道的。”仇菁走近匿馥,递给她一张图纸。匿馥打开一看,正是那天他们追的那个动物。
“我想华江羽应该提醒过你,少用你的妖力。”匿馥把图纸还给仇菁,正色道。
“无非是走得更早,对于我来说,和殿下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已经让我没有任何遗憾了。”仇菁脸色平静,像是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现在它应该已经回到敌营了,殿下请你除妖。”
“好,我今晚就出发。”
-
正午。
华江羽像之前那样,把两个碗端正摆在桌子中央,正襟危坐,模样乖巧地等待某人的归来。
时间悄然流逝,帘帐始终没人打开。
再等等吧。
华江羽不断对自己道。
即使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今天中午唐忱并不会回来。
可万一他回来了呢?
万一,他改变了未来呢?
之前不也发生过吗?
昨天自己就不应该推开他。
他会原谅自己吗?
会原谅吗?
华江羽越想越乱,直到饭变得冰冷也没有动筷。
哦,他还是没有回来啊。
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心脏却仍旧滴血般疼痛。
为什么不回来呢?生气了吗?
快回来吧,唐忱。
我会控制住自己的,不会再推开你了,所以快回来吧。
“训练还分心?”墨轻松一挑,将唐忱手中的剑径直挑飞。
“……抱歉。”唐忱低声道歉,弯腰捡起地上的剑,却迟迟没有动作。
“还在介意昨天的事吗?”墨走过来问。
唐忱惊得后退几步,而墨也心下一咯噔:他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那个……我今天不练了,状态不好。”唐忱急匆匆道。
不知为何,他突然很想华江羽。
中午没敢回去,他会不会更加生气了?
要怎么安慰他?昨天因喝多了而干的那些蠢事,要怎样才能让他不介怀?
唐忱并不知道。
但他就是想看着华江羽的脸,哪怕他生气也好,厌恶自己也好。
“不行。”墨却一伸手,拦住了唐忱。“训练就是训练,量足,才能进步。”
“在我这里,没有例外。”墨比唐忱略高,看向他的丹凤眼也透出森森寒意。没有废话,气势已足。
-
仇菁走到炊事部。
华江羽不在这里。
听这里的其他人说,华江羽下午不舒服,请了假没来。
仇菁点头。这是内部的事,总是牵扯到华江羽他们也过意不去。
“你叫邰鑫是吧?出来下。”仇菁指了指一名士兵,正是昨天问华江羽叹气的那名少年。
邰鑫手中动作顿停,没有出去。
仇菁在门口看着他,目光并不灼热,却莫名让人不由自主地战栗。
邰鑫咽了口唾沫,缓缓移了出去。
“说吧,与你联系的那只穿山甲,在哪里?”刚出来,仇菁便开门见山道。
“亦或是,你想让将军亲自审问你?”
-
最后还是没叫来墨。
邰鑫招得很快,也很全。
他的家人被当成了人质,敌人让他潜入军队,时刻关注将军的动向,并让他随时汇报给一只穿山甲。敌方也有一只穿山甲,两只穿山甲在地下交换情报,然后返回各自通知。匿馥他们那天看见的便是刚返回的穿山甲。
于情于理。
“那你得知的最新的消息是什么?”仇菁问。
“他们……他们暂时按兵不动,等三个未知闯入者……就是华兄他们……走了后就……就发动攻击。”
很详尽。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仇菁最后问道。
“啊、啊?这些都是穿山甲告诉我的啊……”邰鑫天真地一抬头。
仇菁默默看了他一眼,摇头,转身。
“留个全尸吧。他家人恐怕早就不在了。”仇菁这样对看守的士兵吩咐道。
若是殿下亲自来办,大概会办得更好吧?恐怕连还藏在这里的那只穿山甲都能一并挖出来,或许还有那边那只……
此时的墨并不知道他的参谋正在想什么,他手中拿着一本看起来岁月已久的书。这本书被保存的很好,没有破损,甚至散发着淡淡清香。
“《妖怪百录》……重明鸟……”墨轻声念叨着。
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妖怪百录》首次出现于林希正口中。
☆、在这个夜晚
“沙沙——”
轻微的风声吹动着灰尘,一位值夜的小士兵打了个喷嚏,握着杆|枪又继续打瞌睡。
没人能看见黑夜中闪过的黑影,没人能听见静谧中踏风的声音。
这是敌方的阵营。
这是敌方将军的帐篷。
匿馥此刻身着夜行衣,漆黑的眸子里一抹红光转瞬即逝。
“现在,把你手中的纸烧了,忘记你刚刚看见的和听到的,把穿山甲叫出来。”匿馥一手撑着桌子,俯下身,在动弹不得的将军耳边轻声道。
这是不同于她平时的声音。
这声音里透出浓浓的蛊惑味,却让人欲罢不能。
纵使将军有再强的意志力,在这一刻,仍旧只能如被细线吊着的木偶一般,机械而又听话地达到要求。
穿山甲钻出地面的瞬间将军便倒了过去,同时匿馥一把捉住穿山甲,毫不犹豫将它烧成了灰。
匿馥走之前回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留下痕迹后消失在空气中。
寒风吹过,寂静的敌营没有任何声响。
许久之后,帐篷外缓缓走进一人。这人竟有着与晕倒的将军相同的面貌。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地面,连那些纸被烧成的灰都没看见。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
“我想你清楚我来找你的目的。”墨撩开帘帐,仇菁果然还坐在书桌旁看书。
“殿下从匿馥那里顺来《妖怪百录》,独独翻看了九尾狐一页和重明鸟一页。匿馥已经有所行动,殿下来这里怕是想来问我的意见——关于改变未来。”仇菁有条不紊道。
“殿下可知强行改命的后果?”仇菁严肃地抬头,却见墨凑了过来,贼贼道:“不是来和你说这个的,上次和你说那个曲子,我编好了,特意来给你听听。”
“殿下……”仇菁扶额。
“我来找你真的只是为了让你听听的,别太累了,偶尔也要放松一下吧?”墨一边笑着一边掏出了羌笛。
不等仇菁有所表示,他便举起这小小的羌笛开始吹奏。
江南的人总说,羌笛吹出来的曲子,永远只有悲伤的乐调,像极了士兵的哭声,幽幽不断。因为那不是乐曲,那是哭诉,是思念,是决绝。
直到今天,仇菁才觉得,是之前的自己孤陋寡闻了。
墨微闭着双眼,舒缓的音乐从口中吹出,诉说着温柔,诉说着爱情。不高亢,不悲伤,充满向往,充满希望。
小小的帐篷只有两人,周围安静得不像话,却莫名营造出温馨的氛围。仇菁感觉自己像在偌大的宫中,穿着华丽的舞衣,面前的墨也是一身庄重,一笑一动,清浅和煦。他伸出一只手,热情地邀请仇菁起舞。
一曲终了。
“真好听。”仇菁由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