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昀贴完符咒后,小龙十分耿直地对陆钺说道。
“我好像在你身上嗅到了过期符咒的浓郁气息。”
正思考着如何甩掉这一身破符咒的陆钺:……
S市,席家。
席妈妈端着刚做好的温热晚饭,站在席雪房间的外面,用力敲了几下门,朝里面担忧地喊道。
“小雪啊,出来吃点东西吧,你没有胃口也喝碗汤啊,不要伤着胃了……”
“……或者,你开开门,让妈妈把饭送进去好不好?小雪,小雪!”
在连续的沉闷敲门声和母亲焦急的呼喊声中,席雪才从昏睡中慢慢醒转过来。
……她这是睡了多久?
席雪艰难地睁开眼时,房间里光线昏暗不堪,四周的黑暗像是都被驱赶至一处般,沉甸甸地压在她的眼前。
她捂着痛到快要炸裂的大脑,试图用手慢慢地撑起身子,可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一般,手软绵绵地使不上劲。
门外母亲掺着担心的呼喊声愈发紧张,她只得先沙哑着开口回应道。
“妈,我不吃。”
这一开口,席雪便愣住了。
……这苍老而又尖细的声音,是她刚发出来的吗?
意识到什么似的,她慢慢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原本年轻白嫩的肌肤已经像枯老树皮般布满了一道道可怖的皱纹,泛着死气沉沉的灰。
她的手颤抖得过于剧烈,甚至已经不听她使唤了。
好一会儿,她才艰难地抬起不听使唤的手,尝试着狠狠地捏了下自己的手臂。
手臂上顿时凹陷下去两个清晰的指印,失去弹性的肌肤缓慢地重新向上鼓起,恢复成原状。
痛感久久才迟钝地刺激到她衰弱的神经。
席雪跌跌撞撞地走下床去,想要拿起桌上的镜子。
她的四肢疲软无力,几乎是走一步便要踉跄地摔一下。
在极度惊恐的煎熬下,她感觉自己就像走在高山间的吊桥上,大风使劲地刮着,她在吊桥上摇摇欲坠。
随时可能跌下万丈深渊。
终于扑到桌前,席雪颤抖地抓起镜子,像等待审判结果般,她屏住呼吸朝镜中望去——
镜中出现的却再也不是她那张年轻美丽的容颜。
乌黑浓密的头发变得花白稀疏,松弛的皮肤上刻满深深的皱纹,眼睑下垂,双眼浑浊无神。
时间恍若在一晚间流逝了几十年,残忍地将她的容颜磨灭成暮年模样。
她眼睛蓦地一黑,手无知无觉地一松,镜子瞬间从高处重重跌落,摔得四分五裂。
地上镜子的多枚细小碎片里,竟同时诡异地缓缓浮现出一个男人的背影。
那男人转过身来,看着跌坐在地上木然的席雪,勾唇笑道。
“我已实现你的愿望,方轩的妻子在婚宴中死去,不久后他便会深深地爱上你,再也离不开你。”
“所以,你的十年寿命,我收走了。”
然后那人合上手里的命格簿,又惋惜地轻叹道。
“不过可惜,你好像只剩十年寿命了呢。”
第11章 后备箱里的小月老
陆钺收拾准备加班处理的文件时,苏昀也在认真地整理位置旁的东西。
将半成品红线毛衣放进储物袋里,拍打干净沾了红绳碎毛屑的软坐垫,又将软坐垫竖起来靠在墙上。
陆钺甚至有种小月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成功开辟出一个新工位的感觉。
收拾完东西后,苏昀挎着包站在陆钺旁边,等待着和陆钺一块去席家。
他兴高采烈地哼着‘今儿小月老真呀真高兴啊’的调儿,哼到高音处呆毛还配合地往上一翘。
陆钺眼里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
他本来打算先甩掉小月老,再去席家,但想了想这小月老还能掏出过期几十年符咒的迷糊劲。
便觉得还是将他拴在自己身旁比较安心。
一路跟随陆钺来到地下车库,苏昀望着那辆黑色保时捷傻眼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席家。
总不能再一路夸父逐日似地跟着陆钺的车跑到席家去吧?
那估计在成功签上红线之前,他会先被活活跑死。
也不能一路飞去席家,因为他的灵力不足以支撑他飞行过远距离。
他极有可能飞到半途时便灵力彻底耗尽,啪嗒一声重重摔进滚滚车流中。
然后成为天庭第一个被车活活撞死的神仙。
苏昀对着保时捷沉思了半天,眼睛倏地一亮。
他原地轻盈地一蹦,略施了些小灵术让自己稳稳当当地坐在车顶,又用了好几根钢化红线将自己牢牢地铐在车上。
这样就可以吹着最狂的风,喝着最烈的灵液,一路美滋滋地去席家了。
苏昀盘腿坐在车顶上,接着快乐地哼起了他的小曲儿。
陆钺从另一辆车上取东西回来时,看到的便是将盘腿坐在车顶上、歪着头瞅自己的小月老。
那小月老还‘机智’地用红线将自己‘锁’在车顶上。
从远处乍看上去,与春节后返家途中被绑在车顶上的鸡鸭并无太大不同。
除了这只小月老会灵活地躲闪各种可能袭击他的标志物。
陆钺面无表情地望着将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小月老,在心里长叹几口气。
他故意去远处拿东西,故意将车门打开,故意在另外一边等了好一会儿。
结果这小月老还是没有把自己折腾进车里。
罢了,随他在车顶吹风吧。
陆钺打开后备箱时,准备将带给席总的红酒放进去时,才发现自己带错了红酒。
真正要放进去的红酒还安静地躺在公司里。
陆钺边打电话给助理,叫他帮自己拿红酒下来,边将拿错的红酒放回另一辆车里去。
半分钟过后,他再回来时,原本塞了个小月老的车顶已然空空荡荡。
陆钺罕见地愣住了,他转到前面望了眼车内,车里却也没有小月老的身影。
这习惯折腾自己的小月老又跑去哪里了?
陆钺心里忽然有些不安的焦躁。
这时助理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将正确的两瓶红酒送了过来。
暂时压下心头的疑虑,陆钺揉了揉紧皱着的眉头,抬高后备箱,准备将红酒放进去。
然后陆钺准备将红酒放进去的手瞬间停在了半空。
一旁的助理疑惑地问道,“……陆总?”
后备箱里,一只施了缩小灵术、窝在后备箱里的小月老讶异地抬头,与他面面相觑。
小月老还反射性地抱紧了自己怀里的红线团。
他往旁边移了移身子,给他的新邻居——红酒空出了位置,然后继续无辜地瞅着陆钺。
……原来是把自己重新安排进了后备箱。
陆钺深呼吸一口气,缓慢地合上后备箱。
他刻意放轻了动作,生怕吓到里头还在兢兢业业织着红线毛衣的小月老。
“我把红酒放前面。”
助理一头雾水,看着‘空荡荡’的后备箱,不知道为什么陆钺会改变主意。
“好的,陆总。”
去席家的路途中,向来将时速卡在最高限速的陆钺第一次放缓了车速,以小龙眼中的‘龟速’稳稳当当地开到了席家。
按照他以往开车的习惯,小月老估计得在后备箱里滚上好几圈,直撞得头破血流。
小龙幽幽地开口道,“陆钺,你真的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心冷如铁的你了。”
“以前聚财司司长的女儿邀请你兜风时,你冷漠地拒绝了十次不说,最后一次迫不得已答应时,还选了最快的一朵万里云,一眨眼就到了目的地。”
小龙惋惜道,“那是多么可爱美丽的小仙女啊,在你时速上千的万里云上,精心做的发型都被风刮成了鸡窝头……”
陆钺一踩油门,将小龙不安分的头摁回口袋里。
“闭嘴。”
被陆钺的手指头顶下去,小龙立刻改口道。
“我错了,你还是那个铁石心肠的你,从未变过。”
陆钺打开后备箱,一个晕车晕到找不着北的小月老立时跌了出来。
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晕头转向的苏昀终于勉强找到了可以扶靠的一颗‘大树’——陆钺。
陆钺看着直把自己当做树干、虚弱地搂着自己腰的小月老,眉头微皱。
他指尖刚微触到小月老的手,正想着直接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推开时,小月老本来被吓得笔挺的呆毛晃悠悠地倒了下去。
陆钺的手一顿,由推开小月老改为捏起他的呆毛。
他捏小月老的呆毛,小月老借他的腰一抱,这也算两清了。
手刚固定好呆毛的位置,陆钺便嗅到了泛着股铁锈血腥味的死亡气息。
他的目光蓦然凌厉起来,循着那股腥甜气息,锁定在不远处的席家。
那是未亡人傀儡的气息。
趁小月老还晕车晕得几近失去神智的时候,陆钺捏起他头上的呆毛,给小月老施了一道防止未亡人发现他的神符。
他轻声说道,“记住了,这才是真正的避妖平安符。”
而不是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一块灵石十张的过期神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