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起身作揖行礼,道:“皇后不必介怀,天师说他一直想要见一见这只灵兽的真面目,如今得见,都是托了皇后的福,一点小伤,请皇后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五斗米不是投靠了赵王司马伦吗,什么时候这两人联起手来了?潘岳心中暗忖,那边皇后和孙秀刚结束了一番虚情假意的奉承,贾南风便道:“今日是皇上的寿诞,我想着能在今天让皇上吃一口诸怀的灵肉,延年益寿,臣妾废了再多的心思也都无憾了。不过……”她的目光变得狠毒起来,“太子殿下素来喜欢在宫中杀猪宰羊,今日不妨亲自为皇上表演庖丁之法,既助了兴,也尽了孝。各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呀?”
在座的人哪敢说不是,纵使一些人觉得此举实在有失太子身份,也是支支吾吾不敢应声。
司马遹被带了上来,多日守灵让他身形消减了不少,人也变得沉默寡言,此刻一语不发地站在堂中,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
侍卫用绳子捆住诸怀的四足,置于案板上,诸怀似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依旧乖巧地啼叫。一旁的小厮将屠刀递到司马遹手中,轻声道:“太子殿下,请吧。”
司马遹纹丝不动。
贾南风目光凌厉,大声道:“太子殿下,请吧!”
“皇后,我有一个绝妙的主意!”众人的目光从依旧纹丝不动的司马遹转移到从坐席中跳出来的潘岳。
“哦?”贾南风按捺住烦躁,勉强笑道,“什么主意?”
潘岳道:“太子殿下纵使庖丁再世,但干巴巴地砍猪有什么意思。正巧我洛阳太学准备进献给皇上的稀世珍宝,玉笛扶风。常言道,有肉需得有酒,有酒需得声色俱全,不如,将酒色一道呈上,也给各位大人解闷,岂不妙哉?”
扶风扶风,岂非伏凤?贾南风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但还是挑不出毛病来,只得道:“如此,也好。”
酒香飘来,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携着几名头顶海碗的舞女鱼贯而入,杨容积立在中间,右手持银剑,左手捧着一大坛醉人的美酒。
司马遹向潘岳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潘岳回他一个娇俏的媚眼。
司马遹似乎想起了被魔音支配的恐惧,眼中惊惶,一句“不要”正要破口而出的时候,一声清亮的笛音划破天际,只见一名女子将玉笛置于唇边,骨节分明的手在笛子上有规律地点按。她与身后舞女一同伴随悠扬笛声翩翩起舞,姿态百媚,众生迷醉。
石崇在一旁兜着手,言语中毫不掩饰炫耀的语气,道:“女子绿珠,可花了我足足十斛明珠才买下来的。”
玉笛在唇边吹奏,烛火朦胧,绿珠朱唇轻启,手指灵活翻飞,笛声时而似女子轻语幽言,时而似战火蔓延拉动人的心弦。笛声带着魅惑之音,众人的心皆是陷在其中,竟一时不能自拔。
杨容积持剑挑起一坛美酒,以极快的身法在在空中劈了一掌,酒坛应声而裂,酒水似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剑光乍现,化作凌厉剑气,所到之处好似容器一般将酒浆稳稳托住。舞女姗姗来迟,巧笑着向杨容积作了个福,足尖点地,一跃而起,在空中稳稳地劈了个叉。剑光撤下,酒浆倾倒在舞女头上的海碗中,一滴不漏。
众人连声叫好。那舞女笑意盈盈地走到一位大人身边,取下头顶的酒碗,喂到大人口中。
“好酒!”大人喝了一口便醉了。
杯中酒,眼前色,耳边情。
试问谁能抵挡住如此诱惑?
司马遹眼前亮了,他拿起手中的屠刀,毫不犹豫地向诸怀的脖颈砍去。
一刀封喉,血必长流。
这本是他从小到大引以为傲的屠猪招式,可是眼下,他震惊地望着手中破刃的屠刀,喃喃道:“这不可能。”
刀破了,猪没死。
诸怀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却只见脖颈上一条极细的刀口,竟是半点事都没有。此刻它受到攻击,凶相毕露,挣扎不休,止不住地嚎叫。
潘岳飞快地环视一圈,果然,孙秀的嘴在默默无声地张合,似乎在念咒语。
诸怀被咒语催动得更加烦躁,挣扎愈发剧烈,刹那,绳子被它挣断,它原地打滚,立了起来,向司马遹嘶吼一声,猛地冲了过去。
“殿下当心!”
然而,就在众人都以为诸怀要咬上太子的头的时候,太子反射性地屈起一手,挡住自己的脸——这个动作在众人看来就像是太子殿下向那野兽下了一个命令一般。诸怀也十分给面子的,硬是刹住了车,转身,向皇帝司马衷袭去!
原来如此!潘岳心下通明,原来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想多啦,潘岳怎么可能会吹笛子,让他表演爆炒诸怀肉还差不多嘞~
第44章 诸怀之乱
原来如此!潘岳心下通明,原来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这样。
可是,已经太晚了,趁着众人恍惚之际,诸怀已经冲到了皇帝面前,锋利的牛角眼看着就要插入皇帝的心脏!
它突然顿住了,任它使出了吃奶的劲也向前动弹不得。诸怀愤怒地回视,只见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狠命地揪住了它的尾巴,手的主人脸色爆红,额头上大颗汗滴落下,正是司马遹。
诸怀大吼一声,掉头向司马遹冲了过去,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去咬司马遹的喉咙,可尾巴被人制住,行动受限,便一口咬上他的大腿。锋利的牙齿陷入皮肤,生生扯下了一大块血肉!司马遹痛苦地嘶吼一声,手臂陡然生出千钧之力,将诸怀摔了出去。
诸怀被摔出了两丈远,头晕目眩,抖了抖身子,又站了起来。
“来人,护驾!”贾南风大声命令道。
众人总算回过了神,侍卫们操起兵器围住诸怀。瞬间殿内冷光交接,箭矢横飞,数十把兵器击在诸怀身上,可诸怀的皮宛若钢铁一般坚硬,竟是刀枪不入。
诸怀暴起,浑身一震,身上的兵器爆开,向四面八方袭去,它扑到面前一个侍卫的身上,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血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血腥味更加刺激了诸怀的兽性,它一口一口撕咬身下侍卫的骨肉,大口咀嚼,竟是连骨头渣都不吐。
皇帝司马衷张着嘴看着这一切,两眼一翻,吓得昏了过去。
笛音奏起,声音清亮入耳,仿若冰凉甘冽的泉水浇灌在众人心头,让人顿时心神清明了起来。诸怀茫然地抬起头,淌着血水的嘴巴停止了咀嚼,怔愣地望向乐声源头。
见笛声奏效,绿珠不易察觉地向诸怀靠近几步,诸怀防备地弓起身子,但没有发动攻击。曲调一转,欢快转为温柔,仿若傍晚时分被母亲呼唤回家吃饭,仿若生病之时在母亲温柔的臂膀当中酣睡,仿若一个睡前故事,让人忍不住地泛起倦意。诸怀在笛声当中安静了下来,四肢伏地,额头正中的人眼一眨一眨,几乎就要睡着了,殿中的人,几乎也都要睡着了。
孙秀眼中透露出狠厉的光芒,他暗中祭出一枚符咒,轻飘飘地一甩,那符咒化作一把不易察觉的小刀,与地面融为一体,贴地而行,径直扎在了诸怀柔软的肚子上。“”
“嗷嗷嗷!”诸怀痛地嚎叫,顿时从魅惑的笛音中清醒了过来。
潘岳暗道不好,那诸怀痛苦之下,见物便顶,见人便咬,殿内登时一片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众人四处逃窜。
“太乱了!”杨容积持剑为潘岳挡下了诸怀的一击,回头冲他大声道,“保护皇帝!”
混乱中贾南风的声音凌厉道:“太子犯上作乱,意图驱使诸怀杀害皇帝,来人,抓住太子!”
听到贾南风的话,孙秀心下了然,口中念咒,驱使诸怀直奔昏睡的皇帝而去!司马遹和杨容积同时起身,一把屠刀,一柄长剑,堪堪拦住了那野兽的去路。
诸怀力大无穷,用牛角顶住这两把武器,后足用力蹬地,两人灌注了全力的兵器竟然裂出一道裂纹。
笛声再起,绿珠吹奏的神情陡然狠厉起来,笛声带着凌厉的杀气席卷而来,仿若百兽之王的一声号令,带领千军万马在战场厮杀。而此时,在场人士背后均是一寒,两个沉重的脚步,带着粗热的鼻息和喉咙里压抑的野兽嘶吼从殿门走了进来。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巫山天犬和东北白虎挣脱了主人的绳索,大摇大摆地进了宫殿。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饶是司马遹一向天塌了都不在乎的模样,此刻也是骇得喘不过来气来,胸口起伏不定。
笛声愈发尖锐凌厉,司马遹看了看一旁聚精会神吹笛的绿珠,再与杨容积对视一眼,登时醍醐灌顶,不自觉地与杨容积同时收力,撤回了手中的兵器。两人俱是往旁边一让,腾出了地方。
那诸怀感觉到前方阻拦不再,正待继续遵循咒语指示向前攻击,但出于野兽的本能,身后传来的异样又熟悉的气味让它回身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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