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觉得她爹对付女子一向不是很拿手,只看她娘,她祖母,谁不是将她爹拿得死死的。
西伯侯微微抿着唇,态度更是亲切,看着秦氏便道:“这便是亲家吧,难怪芳菲那孩子明秀贤惠,一看便知是靳夫人教养得当。”
秦氏笑了笑,“侯爷有礼,亲家二字可是不敢当。”
“况且您这话实在是谬赞了,芳菲那孩子跳脱的紧没个规矩,是我平日疏忽了才是。哪儿像您府上的公子,聪颖绝伦,知书达理。”
西伯侯嘴角一扯,回道:“靳夫人这是自谦了,芳菲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一看便知继承了靳夫人您的风采,说起来犬子平平无奇,毫无出众之处,是犬子高攀了才是。”
……
平平无奇的伍思才见这二人你来我往,听出几分周旋的意思,至于谁占了上风却是不知。
至于旁观几人,说到底这是靳芳菲亲事,自然是要秦氏这个亲娘说了算,于是秦老太爷和秦老夫人作壁上观,时而笑笑,秦大人则是想插话没能插上。
大抵是西伯侯急性子来了,不愿再继续绕弯子,直截了当表明来意。
“今日来,还是想借此机会定下两个孩子的亲事,也想听听靳夫人您的意见。”
秦氏轻轻放下茶杯,终于扯到正题了。
“说句实话,侯爷您可别介意。”秦夫人淡淡笑着,“我只有芳菲一个女儿,若是让她嫁到孤身京城,我是不放心的。何况,您府上的情形我也知晓一二,有一事我不得不为她考虑周全。”
西伯侯一怔,果然如伍思才所说不好对付。
“不知靳夫人所说的是何事?”
秦氏淡淡道:“芳菲的性子绝容不得有二,若是两府结为亲家子嗣无所出,那时又当如何?”
秦氏自己只生下芳菲这个女儿,而且生下芳菲后她便知她无法再生育,可她不愿靳卢纳妾。
为此事她不是没有遭受过非议,好在靳家一脉靳卢的兄长有一遗腹子,便是靳飞,她见那孩子可怜便收到膝下也算是延续了靳家的香火。
正是如此她才晓得这世道的无情。
有的人便是不论感情,只论香火。
而西伯侯府是真真正正为了子嗣一事而烦恼。
西伯侯万万没想到秦氏会直接提出此事。
“夫人想如何?”
秦氏却是看向伍思才,“事实上今日我便想要伍公子给我一个承诺,也是给芳菲一个承诺。”
“今生永不纳妾!”
秦老夫人闻言轻轻叹了叹气,却未阻止,她生的女儿,性格她最是了解不过。既然她敢当面提出来便是做好了对方会拒绝的准备。
秦怀义是一向知道妹妹性子刚烈,却不想此事如此执着,他所考虑的是如何让靳芳菲安稳出嫁,莫要闹出失去名声之事。
房中气氛有些冷凝,西伯侯自秦氏提出那个要求后西伯侯便陷入了沉默,伍思才如坐针毡。
子嗣一事于西伯侯府而言便是一颗巨雷,不知哪一日便让西伯侯府陷入恐慌。
可伍思才想,她本就是女子,怎会和芳菲有子嗣!
还纳妾,她莫不是嫌命长了些么。
正当伍思才打算自己答应秦氏的条件氏,西伯侯抓住了她。
伍思才担忧的看着她爹,就怕她爹说出的答案令秦氏不满意。
不想她爹却是先问她,“你可确定了这辈子一定要娶靳芳菲为妻?”
伍思才不假思索的道:“自然!”
西伯侯闻言给了伍思才一个肯定的目光,也正是这个目光让她有几分出神。
然后便听到西伯侯的声音响起,“这个条件,我可以向靳夫人保证,只要我活着一日便绝不让犬子纳妾。”
秦氏其实根本不信伍思才的话,她想要的是西伯侯作为一个长辈的承诺,日后才能给靳芳菲一个保障。
西伯侯微微拱手,“今日便请在座的几位替我们做个见证,也算是我们两府结为姻亲的一个约定。”
秦氏这才露出今日头一个真诚的微笑。
伍思才还有些恍然,她竟有些不明白作为她爹,他竟会答应这个条件。
接下来气氛较之先前显然不同。
秦氏目光平和笑容浅柔,即便是心中略微不满,却也给足了西伯侯面子。
这么简单?
伍思才暗暗思索,她以为今日得排万难,除万险才能让秦氏同意这门亲事。可眼下看来,似乎并不难啊?
“伍公子,请用茶。”
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将新换的茶盏放到伍思才面前。
伍思才看了这丫鬟一眼,暗觉奇怪。
她这般可怕吗?小丫鬟见了她也要手抖。
小丫鬟见伍思才看过来立刻低下目光,扫过茶盏的缝隙。
伍思才随着小丫鬟的目光定睛一看,茶盏底座的缝隙中竟然藏了一张纸条。
她偷偷打开来看。
“后花园凉亭。”
伍思才手一抖,天老爷,这是芳菲的字迹。
西伯侯注意到伍思才良久的沉默,以为他是不自在,于是假意咳嗽一声,随即道:“说起来,万事倒没有当着未来新郎官讨论的道理。”
“思才,你不如出去侯着。为父同亲家讨论讨论细节。”
伍思才诧异的看向她爹,这柔和的语气是怎的回事?还有这顺势递来的梯子又是什么情况?
西伯侯挤眉,一切全交给你爹。
伍思才手里握着纸条,扯着嘴角艰难的笑了笑,随即向众人告退。
唯有秦氏轻轻发出“哼”声。
伍思才退出正厅,先前那个小丫鬟竟还在。
“伍公子,请随奴婢来。”
此后花园便是当时伍思才翻墙而入的那处,记起那日,伍思才感到啼笑皆非。不过也正是那日,才真正让芳菲摒弃原先的误会选择接受她。
不知何时小丫鬟已经不见身影。
伍思才站在一个茂密高大的梧桐树下,忽然一颗梧桐果实砸在她头上。
“傻子。”
轻笑声传来。
她抬头看着树干上坐着的精灵,一如那日林太君府上的情形。
等伍思才爬上树与靳芳菲并肩而做,这一次的伍思才不再像上回一般拘谨,她毫不犹豫的牵过靳芳菲的手。
“我怕掉下去,得牵着你才行。”
靳芳菲笑了笑,任由她牵着。
过了片刻,靳芳菲问:“我娘可是同意了?”
伍思才“嗯”了一声,“我没想到靳夫人她只是要求我爹不让我纳妾便同意了亲事。”
靳芳菲闻言便“咯咯”的笑起来。
伍思才不解的看着她,“可是我说错话了?”
“我告诉你为何。”
靳芳菲凑到伍思才的耳边低声道:“因为我娘以为我们二人……”
伍思才微微红了脸,竟是因为此。
靳芳菲身上淡淡的香气传到她的鼻尖,让她心猿意马,那微微撒在她脸颊的热气像是蚂蚁在她心尖挠痒。
几乎是毫无意识的。
伍思才转头轻轻咬住了靳芳菲的双唇。
辗转描绘,轻揉慢捻。
秋风吹过,梧桐树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透过光与树的缝隙,依稀看得见随风而动的衣襟。
第78章
马车里,西伯侯如是问, “还舍不得?”
伍思才呆呆的看向她爹。
“嗯?”
西伯侯吹胡子哼了一声, “你敢说你出去那会儿没见过芳菲?”
他指着伍思才,不成器的叹道:“你看你脸上都开出两朵花儿了!”
伍思才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她爹的话中之意,微微红了红脸。
西伯侯自然是打趣伍思才, 看着伍思才娇羞的模样,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果然是年少,尤其是情窦初开, 真是片刻也分离不得。
“这亲是定下来了, 可仍有一众繁复的事儿需要准备,好在这亲事定在一年后, 时间倒是充裕,届时让你风风光光成亲不是问题。就是这接亲的事儿需要……”
“什么?!”
伍思才忽然的惊叫让西伯侯吓了一跳。
“好好的, 你嚷什么嚷!”
西伯侯瞪了伍思才一眼,一边顺着自己的心,他这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这一惊一乍的。
“爹,怎么亲事定在一年后?!”
伍思才就差直接掐住她爹的脖子质问, 明明说好的早日成亲,一年后……谁知一年后是个什么光景。
西伯侯瞪了伍思才一眼, 这才慢慢道:“我能有何法?靳夫人唯有这独女,想留在身边多教养一段时日实乃人之常情,我能拒绝吗?何况这下定过礼,你以为是简单的事儿呀?今日我们来本就算是失礼, 真正的议亲可比眼下复杂的多。靳夫人自然也想让芳菲嫁的更加体面,慎重一些也无可厚非。”
伍思才拧着眉头,叹道:“那我怎么办啊?”
一年,那可是无数个日日夜夜,若是不慎被靳夫人知道什么,她可不能保证靳夫人知道真相还能把芳菲许配给她。
西伯侯“啧”了一声,“亲都定了,人还能跑了?!”
“况且你不是才决定参加科举,这一年正好你认真钻研功课,一年后高中再成亲不是更体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