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给靳芳菲准备的未来夫君!
一种莫大的危机感在伍思才心头蔓延开来。
在众人的期待下,那人终于来了。
果然是生的气宇轩扬又带着几分书卷气,难怪秦氏赞他是文武双全,这么一比自己是有些不如。
伍思才早已将这人视作敌人,看他的目光便多了几分审视。这人约莫也是个稳重的,面对秦府如此多人的注目,脸上神情不变,步伐依旧稳重。
心里不禁担忧,伍思才向靳芳菲看去,只见她也看着来人,这叫伍思才更加不安。
只见他稳稳的走到厅中,跪在蒲团上朗声道:“小生杨远见过秦老太爷,秦老夫人,以及众位长辈。日后多有叨扰,还请各位见谅。”
秦老夫人一见便笑了,“哎哟,果然是个生得俊俏的小郎君!”
秦怀义打量了杨远片刻,笑道:“的确是一表人才,看上去也很硬朗。”
不硬朗的伍思才默默捏了捏纤细的手臂。
秦怀义自幼从不习武,因此随意考校了杨远一些问题,见杨远对答如流,赞道:“学问不错,日后明仁也能有个一起讨论的人,小妹这人可是找对了。”
秦氏道:“远儿这孩子自幼聪慧,我见他日后必能成才。”
杨远也不自大,当下道:“是秦伯父靳伯父过誉了,不过晚辈一定不会辜负各位长辈的厚望。”
话音一顿,杨远转向秦明仁的方向,“这位便是秦大公子罢,早些便听闻秦大公子学问非凡,日后在下还要多向秦大公子多多讨教才是。”
原本还和伍思才同处一个阵营的秦明仁立刻倒戈,“哪里哪里,今日一见杨远兄见识不凡,不必见外,唤我名字便可。”
一直没开口的王氏这儿会忽然道:“如今一看果然是生的一表人才,与芳菲看上去也颇为般配呢。”
约莫王氏是被伍思才气着故意膈应伍思才,不过显然她成功了。
伍思才这会儿气得牙痒痒,可杨远那厢仍旧有条不紊的同秦府众人见礼,尤其这人惯会收买人心,备了不少邙州的特产。虽不是些值钱的玩意儿,却是胜在一个心意,尤其是相比空手而来的自己显得体面许多。
要说伍思才这也是担忧过度,她头一次登门时的大手笔至今让青笋心疼。
轮到伍思才这儿,杨远露出疑惑的神情,“在下眼拙,不知这位公子是?”
伍思才皮笑肉不笑,你不光眼拙还身残。
秦氏慢悠悠道:“远儿,忘了给你介绍,这是今日来府上做客的西伯侯府上的公子,伍公子。”
一个亲切的叫远儿,一个呢便是生疏的伍公子,其中态度可见不同。
伍思才即便再生气也不可能当着靳芳菲的面同她娘作对,于是也只好笑着同杨远见礼,不过大抵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人匆匆照面便再不多言。
却不想杨远最后走到靳芳菲跟前,不知从怀里掏出什么物什,只听他的声音响起,“芳菲妹妹,这是你最爱吃的酥糖,你离家多时,想必定是想念了吧。”
伍思才一听,头顶冒烟,一个不慎撞翻了一旁的茶盏,茶水洒了一地。
众人也因为这动静看了过来,伍思才因为害臊红了脸。
伍思才在心头教训自己也太不镇定了些,不过是一些酥糖,至于她如此慌乱?
面对众人的目光,伍思才低下头道:“抱歉,惊扰了各位。”
秦明仁看着伍思才叹了叹气,“伍兄不如随我去换身衣衫。”
这伍思才未免太不稳重了些,倒有些女子心气。
伍思才闻言低头一看,原是茶水溅到她的衣袍上了,她今天穿的是月牙白的长袍,淡黄的茶渍格外明显。
伍思才这会儿只差敲打自己,颇为懊恼。
“那好,有劳明仁兄。”
伍思才起身告退,临走之前看了靳芳菲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花厅。
因为先前的种种,伍思才有些苦恼,这份苦恼写在脸上,连秦明仁停了步子也不曾察觉,一头撞在秦明仁的背上。
“哎哟。”
伍思才吃痛,这才回神。
秦明仁见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大有长辈看着晚辈不成材的叹息。
“我说伍兄,不是我埋汰你,不过是个邻家兄长,你至于如此慌乱?”
伍思才见他如此直接,当下也不藏着掖着,郁闷道:“你又不是我,你当然不明白。”
秦明仁是经过芳菲被掳这一事彻底对伍思才改观,二人情投意合,家世匹配,伍思才为人又是个体贴的,而且表妹嫁到京城,日后也能多走动,祖母也会更为开怀,百利而无一弊,何乐而不为?
秦明仁叹道:“我说,若是芳菲表妹和那杨远能成,芳菲至于跑到京城来?我瞧着平日伍兄你足智多谋,怎的此时如此慌乱,你这般自乱阵脚,倒是给旁人机会。”
不远处正好是一处凉亭,伍思才走到亭里坐了下来,看着秦明仁心中一摊苦水不吐不快。
“明仁兄,我是怕啊,芳菲若是不接受我又当如何?而且看上去靳夫人对我也不甚满意。可我是真心喜爱芳菲,我这一辈子唯有她才能圆满,若是不能……若是不能……”
伍思才靠着石桌仰望上天,若是不能她又能如何?
她在心里问自己。
“我看你啊就是关心则乱,芳菲对你感情不假,再者,姑母也不见得就不喜欢伍兄你。”秦明仁看着伍思才,“说不准姑母是在考验你,这段时日伍兄不如尽力表现,只要你出自真心,我想姑母也不会棒打鸳鸯。”
伍思才无法吐露自己的女子身份,若她是个男子,她必然会光明正大的去争取。
二人静默半晌,秦明仁忽然问伍思才,“有一事我不明,还望伍兄指教。”
“嗯?”
“我记得头一次见伍兄时,我也以为伍兄时那外人所言只知铜臭不知书香的人……”
伍思才听见这话不由看向秦明仁,秦明仁露出抱歉的神情,“抱歉,这话绝非是瞧不起伍兄的为人,而是这是世人固有的偏见,当初我也不例外。可相处下来我发现伍兄文采不菲,丝毫不似外人所言。世家公子大多参与科举,不知为何伍兄从未想过仕途这条路?”
“虽经商也能绵延家族,可到底不如仕途根深来得底蕴深厚,福泽后辈。即便是个不起眼的六品官,只要有爵位在身那也能百年不倒。”秦明仁抿着唇觉得有必要点明事实,“话说起来,伍兄你出生高门,家世显赫,本来以我们府上的门第算是高攀,可我想我爹又或是姑母之所以犹豫大抵跟伍兄你弃仕择商有一定的关系。”
西伯侯府的爵位虽是世袭,可若是伍思才一辈子选择当一个商贾,那这个爵位只怕到了她之后便成了一个空壳。在高门横立的京城,西伯侯府渐渐也会成为一个过去,不再光辉。
这事是伍思才心头的一个心结,也是一直以来压在伍思才身上的担子。她爹虽然从来不说,但心底也是希望她能光耀门楣的。
……
靳芳菲等了许久不见伍思才回来,只好出去找人,却只见到秦明仁一人折返。
“她呢?”
“他说今日我们府上家宴他不便叨扰于是先回府了。”秦明仁苦笑,也不知是否自己的话过于严重把人吓着了。
靳芳菲垂下眼眸,看不出神情,只听她喃喃道:“怎么又走了。”
第69章
家宴毕, 靳芳菲陪着秦氏散步消食,母女连心,秦氏见女儿心不在焉,在心底长长叹了叹气。
想着秦氏忍不住停下步子略带埋怨,“芳菲, 你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我这个老妪如今是值不得你花费这半点儿功夫咯。”
靳芳菲回神,也不知如何解释, 想起这是娘亲多年来头一次回家, 自己这般的确是不孝。
于是心下有愧,靳芳菲挽着秦氏的手, 软语讨好,“娘, 您可是十月怀胎生我的娘, 做女儿的哪儿敢怠慢您呢!我这些日子可发现京城不少有趣的玩意儿, 女儿带您去看看?”
秦氏也不是真的同女儿置气,“娘在京城长大, 有什么不知道?你啊,属你惯会撒娇, 同娘这儿插科打诨。”
“娘疼我嘛!自然是容忍女儿咯!”
秦氏无奈摇了摇头, 这女儿是真的性子养的太过散漫了, 不过邙州的那地方又怎能和京城一样,那里民风朴素开放,入乡随俗加上又是唯一的女儿自然从小溺爱的多。
可眼下, 靳芳菲的行为也让她这个当娘的有些后悔。
秦氏不禁道:“今日你看到远儿那孩子是作何想的?秋试可不一定要在京城参加,他此番来京城,用意何为,娘想你不会不知道吧?”
闻言,靳芳菲皱了皱眉头,“娘,您怎么又提这茬?我不是早同您说过,我一直将杨远哥哥看成像大哥一样看待,您怎么老是瞎撮合。”
秦氏也知强扭的瓜不甜,可她也有她的顾虑。娘一直想让芳菲嫁到京城也好弥补当年自己远嫁的遗憾,可芳菲这个性子,她是在怕她处不好各家之间的关系。芳菲这孩子是聪慧,可人际往来,各家利害关系,芳菲从来不是个隐忍的性子,家宅内院也不是芳菲一直向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