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远林端出和善笑容,“是这样,我陪同家中表妹一同前来参加林太君的寿宴,可这会儿我有事得离府,可不放心表妹独自在此,因此想拜托娘子你替我给表妹传个口信。”
小丫鬟露出为难的神情,各家举报宴席最怕传出些伤风败俗之事,她虽年纪轻却也听过不少府上发生的风月之事。
任远林哪里不知小丫鬟所想何事,叹道:“在下乃是秦府大公子,今日便是我表妹靳姑娘同我一道来的,她初来京城我怕她人生地不熟有个万一。这样我也不求旁的,只需娘子替我捎句话给表妹,我也好离开此处去办事。”
小丫鬟将信将疑,“不知公子想让奴婢替您捎什么话给那位靳小姐?”
“就劳娘子告诉我表妹,今日我同西伯侯府公子有约,现下只得先行离开,待宴席结束后我再来接她回府。”
小丫鬟在心底反复琢磨这话,想了半晌似乎并无不妥。
任远林见小丫鬟似有松动,连忙作揖,“还请娘子一定要帮在下这个忙。”
小丫鬟慌忙退后一步,“公子万万不可,奴婢替您传话便是。”
低下头的任远林露出得逞的笑容。
小丫鬟做好分内之事,好不容易打听到秦府的坐席,悄悄过去只见一个着月白撒花长裙的女子坐在席间。
小丫鬟上前行礼,低声道:“请问小姐可是秦府上的表小姐?”
秦明惠听见声音回头见是一个陌生丫鬟,想了想并未回到她的问题而是问:“可是有事?”
小丫鬟只当她是默认,便将任远林告诉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
秦明惠听完笑了,这伍思才有意思啊,不过不知他会不会好运降临了。
“让你转达这话的人是何人?”
“是靳小姐您的表哥秦大公子。”
“行,我知道了,多谢。”
小丫鬟完成任务便退了下去,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躲在暗处一直观察着秦明惠,好半晌见她没有任何离开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离开。
那厢伍思才按着任远林的话从花厅溜出来前往秦府的花园,一路上她这心想着待会见着靳芳菲该说些什么,心中越发忐忑。
还未至花园,行到一处柳木曲桥上,桥下是潺潺的流水。
“伍思才!”
伶俐熟悉的女声回响在耳边,伍思才四下张望未见人影,她一惊,莫非是她太过思念靳芳菲出现幻觉?
她摇了摇头走下桥,又听见声响。
“伍思才。”
这回听得更真切了些,的的确确是靳芳菲的声音,她心中纳闷这还没到花园呢,任远林分明让她去花园等。
“伍思才,你这个傻子!”
“唔——”
头上忽然被一个硬物砸中,伍思才吃痛捂住脑袋。
“这里!”
伍思才捂着脑袋往前走了几步,这是一棵茂密高大的梧桐树,她走到树底下抬头一看,树上赫然坐着一个红衣绫罗妙龄少女,若非识得她,伍思才以为这是哪里来的妖精。
大抵是因为今日出席寿宴的缘故,靳芳菲妆点精致华美,额上点了一艳红的梅花珠钿,像是止一株娇美的海棠,伍思才一时看得呆了。
她听到心怦然而动,之前在靳芳菲面前她也有过这样的感觉,那时她不明白,可如今她晓得了。
这是欢喜,这是中意,看到心上人不可遏制的欢悦。那是从心底迸发出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将目之所及变得绚烂夺目。
好半晌伍思才喃喃道:“你怎会在此?”
靳芳菲听到这话柳眉微蹙,红唇冷冷道:“我若不在此,你可是打算不见我了?”
显然靳芳菲为着先前之事还在生气,伍思才心底一慌,连忙解释道:“我怎么可能不见你。”
我想见你,可又怕见你。
“哼。”
靳芳菲盘坐在树上,稳如泰山。伍思才看了心生羡慕,这么高的树,靳芳菲也能如今安稳,她却连爬上去也做不到。
伍思才的沉默让靳芳菲越发生气,那日她不过是让他在外等了些许,他倒好撒气走了,这一走便是数日失去音讯。
“不想见我也罢,我这便走!”
靳芳菲作势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树枝看得伍思才心底发慌。
“你小心!”
听出伍思才的担忧,靳芳菲动作慢了慢,“你管我作甚,你不是不见我了么?”
伍思才知她若是不给出一个解释来,靳芳菲一定不会原谅她,她深深吸了吸气,抬头凝视着一团梧桐叶中的靳芳菲。
“你是不是幼时救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芳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三少爷:是我便要嫁给你!
第39章
站在梧桐树上的靳芳菲脸色古怪, 居高临下的望着伍思才,慢慢道:“是又如何,不是你又当如何?”
伍思才察觉靳芳菲表露出的淡淡不喜,虽她不知为何,但想了想道:“若是, 我自当极欢喜,若不是,那我或许会失望。”
“失望?”
伍思才抬头注视着靳芳菲, “嗯。我希望救我那人是你。”
靳芳菲心底一热, 遂又坐了下来,低头看着伍思才询问, “为何你希望是我?”
自然是因为欢喜着你,因此每一份感动和记忆皆希望有你。
伍思才自然不敢如此直白, 她明白自己喜欢靳芳菲却不确定靳芳菲是否是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可她不想这么同靳芳菲如此断了联系, 或许她可以试试。
她靠着这棵梧桐树的树干坐下来,笑道:“如果是靳姑娘的话, 那么对于我而言将会是一生难忘之幸事。”
“所以靳姑娘,那个人是你吗?”
其实这个问题伍思才早已在心中有了答案, 可她就是想亲耳听到靳芳菲说出答案。
靳芳菲撇了撇嘴, 坐在树上晃着双腿, 半晌吐出一句。
“你先回答我,清风姑娘同你何干系?”
伍思才一怔,登时忆起那日青笋所言, 她细细观察靳芳菲的神情,的确是介意的模样。
原来靳姑娘真的因为她同清风姑娘说了几句便吃味,如此表现想来的确是在意她。
这般想着伍思才露出笑容,靳芳菲被她看得有几分不自在,怒道:“你作何在笑?”
伍思才一听连忙止住笑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同清风姑娘不过是几面之缘,并无特别的交情,这点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靳芳菲审视的看着树下坐着的伍思才,“那她为何偏偏独对你特别?”
“……”
这如何回答。
伍思才思虑半晌,“莫非是她见我俊俏?”
她自认任远林和吴磊的容貌绝不及她。
“又或许是她见我富贵?”
当时在场的,便只有她家财万贯,这个理由似乎也说的通。
“自大!”
靳芳菲摘下一片叶子扔了下去,轻飘飘的落在伍思才的手中。
伍思才握着青葱的梧桐叶,认真道:“靳姑娘,你可千万要相信我,除却上一次随你一同去那群芳院我可从未单独去过,偶然去过几次也只是因为应酬。”
靳芳菲其实早对清风姑娘一事释了心怀,那日明眼人看得出来清风姑娘对伍思才十分青睐,但伍思才并无逾越之处,可当时不知怎的她看到那一幕觉得刺眼的紧,可在府中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
可她真正气的是伍思才这些日子以来竟未曾再找过她试图解释,她想伍思才或许并不在意她。今日到林府赴宴得知伍思才也在此,她便寻了机会借口来了前院只为能够见伍思才一面。
她也不知能否见到,可她就是想试试。
“上来。”
伍思才僵住,“上来?”
靳芳菲颔首,“嗯,这里风光好,你也上来看看。”
伍思才苦笑,颇为无奈道:“靳姑娘,这么高的树我可爬不上去。”
靳芳菲却坚持,“爬树并不难,你爬到一半我再拉你上来。”
见状伍思才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那我试试,如若不行,靳姑娘你可切莫笑话我。”
靳芳菲笑,“好,我答应你。”
伍思才起身拍了拍手,望着高大茂密的梧桐树在心底长长一叹,出生十多载爬树这事她是真没做过。
“我开始了啊。”
伍思才像幼儿蹒跚学步抱着树干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可由于毫无经验,一开始总是抱着树干滑下来。好不容易能够借着树干攀爬,可慢慢的越来越高伍思才便有些支撑不住,可看着靳芳菲期许的目光,她心底便有股气说什么也不让自己放弃,咬着牙攀着树干一点点往上爬。
终于爬到靳芳菲坐着的那根树干,伍思才的额头已经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可她却觉得开心极了。
“来。”
靳芳菲伸出手,伍思才愣了愣然后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挪到树干上与靳芳菲并肩而坐。
“快快擦擦汗。”
伍思才接过靳芳菲的手帕,一边擦汗一边叹道:“这还是我头一次爬这么高的树。”
靳芳菲露出笑容,“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
顺着靳芳菲的目光,伍思才感受着从树叶中间穿过的风微微抬起头眺望远方,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这林府的一花一木从这里皆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能看见不远处的花厅里人影攒动,似乎推杯换盏的情景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