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隐瞒身份本不是大罪,但涉及到科举以及日后西伯侯府的爵位继承, 她的身份是万万不敢让旁人知晓。
但留在京城,她与芳菲时日长了难免会令人起疑, 不如趁着内乱的时机外放,一来可以得圣上信任,二来也可以解决一些在京城无法解决的问题——子嗣。
秦氏对此倒是十分开心,庐山府距离邙州最多一日行程, 能时常见到女儿这令秦氏对伍思才更添几分满意。
思绪一转而逝,她皱了皱眉,寻思着这公文该如何处理,一边淡淡道:“何事惊慌?”
青笋低着头,喘着气道:“夫人,夫人她带兵剿匪去了!”
闻言,伍思才手一紧,手上的公文立即撕裂成两半,她拍案而起,再无先前的平静,“眼下是何情形?!你怎么不拦着!”
青笋苦着脸应道:“禀大人,听闻今晨夫人便清点了府中人马去了乌鸦山山脚,此时还不知是何情形,再者说您还不知夫人的脾气呢?小的哪儿拦得住吶!”
“夫人带了多少人马?”
今晨芳菲跟她提起想要出城打猎,哪儿是打猎分明是偷偷剿匪去了!
她真是爱之深,不敢责,自她任命这庐山府的县太爷,芳菲随她一同来到此处,二人自然是过上浓情蜜意的小日子。可渐渐的她也算是明白为何当初丈母娘秦氏为何那般反对芳菲嫁到京城。
芳菲三天两头不是抓贼便是查案,这精神简直比衙门里的捕快还要勤快。不过芳菲武艺高强,又因着岳父靳将军去年大破突厥,守卫疆土,平定内乱册封为护国大将军,这衙门里的人对芳菲倒也信服。
这不,都敢瞒着她这个县太爷去剿匪了,这回来报信的只怕是担心事情被她知晓后怪罪才来的。
可这还偷偷带人去剿匪,若是有个万一……
她不敢做此猜测,连忙吩咐道:“带人,立刻随我前往乌鸦山!”
“是!”
与芳菲成亲以来,在芳菲的指导下,伍思才身子愈发硬朗,不再似从前那般身娇体弱,倒是也能在武力上独当一面。
伍思才清点人马后立刻前往乌鸦山。
这乌鸦山在庐山府的西面,有地理天险优势,易守不易攻。自去年朝中动荡,不知从何方出现的恶人占山为营,当起了土匪头子周围过往的商户苦不堪言。
先前伍思才批阅的公文正是庐山府各商户联合状告这乌鸦山山匪,希望官府派兵剿匪。
待伍思才赶到乌鸦山,观眼前情形,她不由看了看先前向她告密的青笋。
她怀疑青笋就是根墙头草!
青笋露出憨憨的笑,“夫人说让您来观战。”
伍思才哼了哼,怕不是让她来观战,而是让她来坐享其成罢了。
乌鸦山上烽烟四起,一片狼藉,土匪头子抓了一窝,这分明是芳菲攻上了山才让人来报信!
不过不得不说,岳父的骁勇善战倒是让芳菲学了七成,自从芳菲随她来到庐山府替她排忧解难,无疑是个优秀的贤内助。
唔……虽然她知其实不少衙门的人都觉得她才是贤内助。
“夫人呢?”
一个捕快应道:“回大人,夫人正在寨子里处理被山匪们拐来的人。”
伍思才点点头,让人带路。
若非乌鸦山上的土匪肆虐,这乌鸦山倒不失为一处风景优美之地,无数参天大树郁郁葱葱,山间温凉,正适合夏日避暑。
土匪寨子就修在乌鸦山的山腰,伍思才一走进去便看见不少女子,面容憔悴,泪流满面,大抵是被土匪抓上山的良家妇女。
伍思才叹了一声,自她来到庐州府便听说这乌鸦山的土匪猖狂,她作为一方父母官,至今才依靠芳菲攻下乌鸦山,实在是她的失职。
“青笋,吩咐下去,妥善安置这些被拐上山来的妇人。”
“是,大人。”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忽然从寨子里的一间房里传出,然后便是女子的细软声,似乎是在哄婴儿安静下来。
伍思才寻声靠近,走到门口便看见芳菲怀抱一个婴孩,芳菲脸上带着温柔的笑,一边轻轻摇晃身子逗弄婴孩。
“芳菲……”
靳芳菲闻声抬头,见是伍思才伸出一只手朝她招了招:“快来看,我在这儿发现一个出生不久的孩子。”
婴孩的脸邹巴巴的,伍思才第一眼看到有些嫌弃。
靳芳菲看她表情便知她心思,“我娘说小孩子都是如此,长开了便好看了,而且这是个男婴。”
平白无故,芳菲为何强调这是个男婴。
“你不会是打算……”
二人成亲一年有余,感情自是不在话下,一举一动皆牵动彼此心扉,便像靳芳菲明白她,她也明白靳芳菲。
靳芳菲低声道:“我们不是一直没想到办法应付祖母吗?我听说这孩子的亲生母亲生下她便去世了,他孤苦伶仃的,我们不如收养他。”
自她们成亲后,即便她们身处庐山府,每月一封的家书也会捎来祖母对她们的殷切期盼,可她们如何能有子嗣,于是二人一合计便打算收养一个孤儿。
但□□也并非易事,因此这计划便一直不曾落实。
伍思才瞥见一眼襁褓中的婴孩,有些发紫的皮肤皱皱巴巴的,头上的毛也稀稀落落,实在难以让人心生欢喜。
“这可是土匪的孩子……让他将来继承伍家,是否太过草率?”
毕竟是日后将她和靳芳菲百年后合葬的子孙,伍思才还是更希望一个出身清白的孩子,更何况涉及到伍家的百年基业,也草率不得。
靳芳菲抱着婴孩道:“我早知你有顾虑,我问过了。这孩子其实是一富商夫妇的遗腹子,当初他父亲母亲途径此地被山匪所虐,山匪见那女子生的美貌不顾她有孕强行带上了山,数月后便生下她,只可惜那女子受□□生下他便自尽了。”
“我想今日我来到这里碰上他或许是个缘分。”
伍思才思忖半晌,“先带回府养着吧,也不知长大了是否是个英俊的男儿。”
“还有一直抱着不累吗?”伍思才从靳芳菲手中抱过那婴孩,这才发现这孩子轻得可怜。
想来也是,土匪窝里,又有谁会善待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靳芳菲靠在伍思才怀里,“我听说婴孩幼时看谁看的比较多便会长得像谁,若是他天天看着你岂不是长得像你这般风流英俊,那你还担心什么?”
听到夸赞伍思才自然露出得意的笑,不过这得意却没能持续太久。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在床榻之上柔媚无骨的模样,像朵娇花一般,惹人怜惜。”
这话靳芳菲是贴着伍思才的耳朵说的,语气暧昧,山间清凉的风也多了几分燥热。
伍思才在心中叹了一声,她也不知缘由,在那事上她从未占过上风,按芳菲的话便是,是她先娶的自己,合该她掌握主动。
可伍思才不愿落了面子,于是板着脸,一本正经,“当着孩子的面,芳菲你得谨言慎行。”
靳芳菲笑了,“打算收养这个孩子了吗?”
“且看看,谁让祖母催的厉害。如今便是岳父岳母也有这个念头,我一见到岳母就怕,这事早解决也好。”
“伍大人英明!”
“吧唧!”
伍思才的脸上立刻多了一个唇印,她抿了抿唇,这还差不多。
二人将孩子交给青笋并吩咐他隐瞒这个孩子的存在,青笋不明白却也按着吩咐偷偷将孩子带回了城。
乌鸦山上原本并非土匪的据点,这里原本也有村民,只是被土匪赶走了。既然土匪被抓住,下一步便是要让乌鸦山恢复往日的平静。
伍思才牵着靳芳菲手漫步在山林间,虽然她今日来时看见的结果十分顺利,到乌鸦山的土匪能猖獗一时必定有他的本领在,想要攻下乌鸦山并非那般容易之事。
“芳菲,答应我下次不能再像今日这般了。”
靳芳菲沉默了半晌才道:“如果有下次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你……”
伍思才有些恼怒,靳芳菲却打断她,“这段时日这些土匪越发猖狂,来往的商队几乎无一幸免,你也看到那些被抓上山的女子是怎样的遭遇。你身为一方父母官,剿匪义不容辞,可我怎能看着你亲自上阵,披荆斩棘,战场上瞬息万变,刀剑不长眼,我是万万见不得你受伤的。”
“所以即便还有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先替你解决麻烦。”
一番话温柔又动情,伍思才忍不住红了眼眶,靳芳菲笑道:“怎么这个毛病还没改好,动不动便要哭。”
伍思才吸了吸鼻子,“谁让你对我这般好。”
“我娶你的时候说过会护你一生周全,自然会做到。”
伍思才一怔,“我记得好像是我们第二次成亲的事情我说的这话吧?”
靳芳菲抬头看了看天,“是吗?我怎不记得了。”
话落,靳芳菲已脚步加快往前走去,待伍思才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
“芳菲,你耍赖!”
伍思才追上去,“明明是我说的!”
靳芳菲被她抱住,“谁说的都一样,总之我是不会让你涉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