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了,多穿两件上身。”祁有望给祁来来套了三件衣裳,将她裹成胖乎乎的小团子,这才满意。
周纾无奈地看着她:“四郎哪儿来这么多奇思妙想?还会给孩子弄这么多小衣裳。”
祁有望没解释,而是兴致勃勃地道:“我让人给安安也做几件吧!”
她是个行动派,心里有想法后便去实施了。周安安比祁来来大几个月,故而还得去量体,等周安安得到新衣裳时,恰好是在年关之前。
至于祁来来,在祁有望与周纾的抚养下,身体越长越好了。她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又黑又大,双眼皮也越发明显。
她并不怕生,不管是谁抱她,她都会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对方看,有时候会笑,又会莫名其妙地哭。
经常往茶园跑的周纾跟她相处久了,心里也像化开的冰雪,暖洋洋的,只要有空,便会抱着她,跟她玩,见她笑也会跟着笑。
哪怕是周安安此前都未曾享受过这种待遇,旁人都觉得,这大抵是女儿与妹妹的区别了。只有祁有望明白,周纾这是在认真地学习如何当一个母亲。
年前,祁有望与周纾带着祁来来回了祁家过年,顺便给祁来来办了场小小的满月酒。这次的满月酒就只有祁家的亲戚,以及祁有望的几个朋友,比周家上次办的满月酒要低调许多。
即便如此,祁来来也收到了不少礼物以及来自长辈的关爱。方氏抱着她不撒手,祁忱与吴氏也难得将她当成孙女来逗了片刻,大着肚子的陈见娇也想过去沾沾福气。
祁二郎家的小子也围着祁来来、周安安两个婴儿转,还问他的爹娘,能不能给他也生个可爱的妹妹,闹得在众人面前的郭氏害羞极了。
吃完年夜饭后,祁有望与周纾便带着孩子回了她们的小家。祁来来是第一次到这边,但是她并不怕生,每日依旧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找人陪她玩耍。
因孩子的出现,二人的独处时间变少了,但是她们也不后悔收养这个孩子。在弹琴或者煮茶时,会将孩子抱在身边,希望她耳濡目染之下,能受到艺术的熏陶。将来不说往琴师方向发展,或者继承周纾的事业,但也不至于对此一窍不通。
年后,眨眼便到了开春时节,几场春雨过后,气温稍微回暖。
许是楮亭乡的生机影响,才栽种了一年半载的新茶园便生长出了两三年的效果,周员外尝试让人将新长的嫩芽摘下,送去制茶,发现炮制出来的茶叶味道竟然不比茶亭茶山的差!
不过出于对茶树的养护的考虑,今年新茶园的茶叶只用以制作春茶,夏茶与秋茶都不打算制作。
至于新茶园的名字,周员外也懒得想,直接冠以“新茶亭”之名,与旧的茶亭茶山合并为一处茶园。所以茶亭茶山的规模也从原本的三十亩扩大到了五十亩,让本就为楮亭茶争破脑袋的茶商们期待不已。
因楮亭茶作为贡茶,第一批新出的茶都得被官府快马加鞭送进京,所以新的茶商往往是在那之后才前来茶园洽谈的。
这时不少茶商便会看见周纾领着他们逛茶园时,会有一个俊美的“男子”抱着一个孩子在茶园里玩耍……
知道祁有望抱了个孩子回来养的还是少数,故而许多人都下意识地将那孩子当成了周安安,直到周纾朝他们微笑着解释:“那是我家郎君与女儿。”
茶商:“??!”
是他们落后了吗,周纾何时生的女儿,他们怎么不知?
不过仔细一想,女子有孕基本好几个月才会显怀,少则四五个月,多则七个月。他们认为周纾属于后者。再联系冬天里周纾几乎很少外出谈买卖,多数都是由底下的管事负责的,所以周纾在家养胎的可能性很大。
“满月了吗?”他们又问。
“过年那会儿就满月了。”
他们又细算,如今已经是二月了,周纾的身体已经好利索,所以又出来了!
这么一来,无疑是坐实了这个孩子是她生的猜测,他们不由得暗叹:“这祁四郎与周小娘子藏得可真深,不声不响地就生了个孩子!难怪周小娘子近来没有再揪着吴家不放,想来是要生孩子,无暇应付他。”
当然,他们不会想到,周纾之所以不再揪着吴家不放,那是吴家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吴家声誉受损,加上红茶也渐渐成为主流的趋势,选择跟周纾合作的茶商越来越多,在各方的打压之下,他自然已经不值得周纾再去费心应付。
而周纾发现茶商们误会孩子的来历后,解释了一句:“这孩子是灵鹿送来的。”
茶商们表示明白:“灵鹿送子,这个传闻我们一直都坚信是真的。”
周纾:“……”
她干脆不去解释了,反正孩子的来历对她而言都不再重要,让人以为孩子是她生的,将来等孩子懂事了,对她的影响也会少一些。
虽然祁家曾经去追查孩子的来历,但是迷信灵鹿的乡民还是大多数。渐渐地,便鲜少人再去想祁来来是被遗弃的事情,而都传——周纾有天晚上做梦,梦见了林子里的绿光,然后发现灵鹿给她送了个孩子过来,等她睁开眼时,她就生出了一个孩子……
祁有望不满地纠正:“什么绿光?绿光多不好听,蓝光、白光、金光,怎么都比绿光好听呀!”
周纾:“……”
你纠结的是这个?
这个谣言被传得有鼻子有眼,其实是因为这其中有周纾的手笔,她不过是将梦中梦见的场景安在了孩子的来历上。
对于坚信巫蛊、葛仙等的乡民在目睹了楮亭乡的变化之后,已经对神魔鬼怪类的事情深信不疑。即使有知情人说孩子是捡来的,也没有人信。反而有些老人会教训他们,不可以质疑灵鹿,否则他们会厄运缠身的!
于是越来越多人都默认了祁来来是周纾生的。
——
陈氏抱着周安安到楮亭乡小住几日,祁有望便让祁来来跟周安安一起玩。两个孩子里,周安安都还不曾会爬,所以她们凑一块也只是躺在一起流口水。
孩子有祁有望看着,陈氏便跟周纾又说了些家常,顺便告诉她,陈自在要成亲了。
周纾甚感诧异:“表哥定亲了?”
“是啊,这门亲事是你舅母那边找的,挑的黄道吉日在下个月。他们说这正值茶园最忙碌的时候,怕耽误了你的事,所以没有特意通知你,只是下个月你若是得空,那便去喝杯喜酒。”
陈氏虽然转述了陈家的话,但是言语中都希望周纾下个月无论如何都得抽空过去。
周纾道:“我知道了。”
她也没有多问,毕竟陈自在能老实安分她也不会刻意去在意他的事情。至于陈家的聘礼从何而来,又有多少,这些事若是她的爹娘经手的,她也无法阻拦。
谈完了正事,陈氏又免不得要再唠叨两句:“虽说你们都将孩子当做亲生的,可毕竟不是亲生的,还是自己生一个要好,不然你跟东床偌大的家业,由谁继承?”
她如今也不盼着自己能再生个儿子了,至于过继的事情也随着周员外将家业慢慢地交付给周纾而打消了念头。
倒不如说,自从周员外能再生育后,有人建议他纳妾。若早那么十几年,陈氏肯定会同意的,可她与周员外恩爱了二十多年,也习惯了独占丈夫,如今让丈夫纳妾,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况且,我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这孩子当初是东床抱回来的吧?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跟外头的女人生的孩子,然后抱回来说是灵鹿送回来的。”陈氏说到这里时,压低了声音。
周纾正色道:“娘,四郎不是那种人,她爱我,很多事都会与我商量,也不会瞒我,更不可能背着我跟别的女人生孩子。”
周纾对祁有望的信任不仅仅是建立在她知晓祁有望的身世上,也是因为她能明显感知到祁有望对她的感情,以及尊重、信任。
陈氏脸上悻悻然:“行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你别往心里去。”
送陈氏离开时,周纾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看见祁有望因为祁来来尿裤子了而手忙脚乱,她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让我来抱她,你去拿新的裤子过来。”
其余人家的小孩都是用一条肚兜包裹住身子的,祁有望偏偏要给祁来来穿裤子,所以每次孩子尿了、拉粑粑了,就得换一条裤子。
等祁有望给祁来来换上干净的裤子后,周纾才点了点祁来来的鼻尖,道:“以后随娘亲去茶园,教你认茶、制茶。”
“娘子不是说,随她喜欢吗?”
“为人爹娘,又怎会真的由着孩子的性子?该教导的还是得教导,该约束的地方约束,让她日后有更多可以选择的机会,也是我们的责任。”
祁有望心想,这样也好。当初的她如果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那么在方氏的庇佑和宠爱之下,或许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生活,但是绝对无法像现在这样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默默地看了眼祁来来,在她葡萄大的眼睛注视下,仿佛看见了小号版的周纾。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章时,突然想起那时候的习俗和风俗里,巫师等都是很流行的,许多人看病不去找郎中,而是找巫师,尤其是信州信奉葛仙……总而言之,是个很迷信的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