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最爱的鲜花为伴,永远沐浴在馥郁的花香中,还有人把他记在心里。
晚上,路易睡在老维克多曾经的房间。墙上挂着古老的油画,画上一片粉红的玫瑰花田,天空湛蓝,飘着几朵白云,画面一角,海水渐渐与天相连,高大古拙的灯塔向东方眺望。
他听见潮起潮落的声音。
“你是孤儿?和我一样,”清朗的男声似乎从虚空处响起,周遭传来模糊的市集人声,“不如叫你维克多,胜利者,现在你有名字,挺起腰来。”
分明陌生的语言,他却能自如的理解其中的含义。
人声渐渐清晰,叫卖声此起彼伏,眼前视野像是被擦干净的玻璃,渐渐变得清晰。
在角落里坐着一个金发的小孩,他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胳膊细得让人心惊。长发黑衣的男人蹲下来,声调又轻又柔:“我能抱你吗?”
男孩没回答,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蓝眼睛。
司马致弯腰把他抱了起来,揩去男孩眼角的眼泪:“不就是以血为生,有什么可哭的?”
男人生得俊秀,笑容和煦如暖阳,似能消融寒冰。司马致扭头看着身边的白发男子,像是要寻求认同一样:“陆吾,我说的对吗?”
陆吾闷声道:“嗯。”
周围人群熙熙攘攘,建筑群也迥异于东方的飞檐斗拱,来往行人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们三人。司马致抱着男孩,大步离开了城邦,艳阳倾斜而下,男孩惊慌失措,挡住自己的脸,叫道:“啊、啊。”
司马致轻柔地用广袖挡住炽热的太阳:“竟然害怕阳光,倒真像我们那里的走影,吸血还怕光,那我岂不是得让阳离避着他些。”
昆仑君在一旁看了一眼,毫不客气拆台:“说什么傻话,他就是太久没见太阳,刺到眼睛而已,不信你过一会儿把袖子放下。”
司马致动作一顿,瞪了昆仑君一眼:“就你话多。”
他们不论去哪里,都把维克多带在身边,与他们一起的还有个金色的鸟。维克多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鸟,尾羽纤长华美,羽毛如流淌的黄金,羽冠轻卷,就连眼睛都是极深极美的暗红,好似剔透的红宝石。
“这是阳离,”金色的鸟儿停在司马致手臂上,歪头打量瘦小的男孩,“你们以后就是朋友了。”
偶然一次经历,司马致捉到一个能从人变成狼的奇怪家伙。维克多在他们暂居的屋子里烧火取暖,阳离停在他的肩头,时而低头梳理羽毛,一人一鸟等待那两个男人回来。忽然,门外传来几声大笑。
“维克多,快出来,你看我们抓住了什么!”
维克多丢下柴火,跑出去一看,昆仑君逆光走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巨大的狼。维克多骇得后退一步,连忙钻进屋子里躲着。他以前被狼群撕咬过,遍体鳞伤地逃出生天,如今维克多手里这只狼,比以前那只头狼还要庞大。
司马致一怔,追了过去:“怎么了?”
维克多瑟瑟发抖:“我怕。”
“别怕,你牵着我袖子,咱们出去看,”司马致笑起来,摸了摸维克多柔软的金发,“昆仑君变成老虎的时候,比那只狼还大。”
昆仑君把那只生死不明的狼扔在草丛堆里,封了个结界,等那头狼苏醒。这狼一晕,就是十天。期间司马致还勒令昆仑君变成白虎在房间中走来走去。
维克多第一次看见白虎时,战战兢兢,不敢说话,缩在司马致身后,紧紧揪着他的袖子,可又止不住好奇心,总会探头去看。白虎一望来,他又马上缩回去,活像一个小尾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而威武的生物,他见过猫,白虎像猫,却又比猫大了十几倍。
某天清晨,白虎卧在庭院里晒太阳,阳离鸟也落到白虎背上,优雅地梳理羽毛。维克多扶着门框,看了好久,终于大起胆子,尝试去抚摸白虎漂亮的尾巴,还没接近,白虎就冲他龇牙,锋利的獠牙让他为数不多的勇气烟消云散,连滚带爬地跑回司马致身后,眼泪唰得就下来了:“我害怕!”
司马致冲那边甩尾巴的昆仑君喊道:“你欺负小孩干什么良久,唇分,他轻声说:“别这么难过,是我心甘情愿。”!”
白虎声如滚雷,听得维克多头皮一炸:“你不想教他一些拳脚功夫防身吗?”
司马致低头看小孩,若有所思:“也对。”
罗马帝国并不太平,司马致与昆仑君云游西方时,已发现不少奇特的物种,司马致挺感兴趣,都一一记在卷轴上。
帝国有个教廷,供奉上帝,颇有点政教合一的感觉。司马致曾见过这种统治方式,他在坐忘观生活了上百年,坐忘观的前身与如今教廷颇为相似。那时候坐忘观的道士们都臣服于那位据说已得道成仙的天师,除妖降魔,扫尽辖区内所有“妖物”。
而他身边这个孩子,就被教廷视为“妖物”。
……
路易醒来时浑身酸痛,陆吾蹲在他枕边,担忧地看他。路易彻底清醒了,猛地弹坐起来,痛的他嘶得叫了一声。下一秒,他就落入一个怀抱——陆吾将他揽在了怀里。路易想起梦里的昆仑君,似乎和现在有许多不同。
他有些小调皮,喜欢拆台,还爱开玩笑。路易看着陆吾的脸,心里鼓胀,有些发酸。司马致死了一次,善逝又在他面前死了一次,他是在昆仑山巅睥睨天下的神君,如今却变成一只胖胖的灰狸猫,成日跟在他身边。
“我……”路易张张嘴,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反复叫他,“猫先生。”
“嗯?”
“猫先生。”
“我在。”
“猫先生。”
陆吾没再回答,反而定定地看着他,眸中酝酿他看不懂的情绪,深沉似海,路易疑惑抬眸,“猫先生?”
路易听见一声轻叹,陆吾用掌心遮住他的眼睛,随后唇上一片温热,陆吾贴着他的唇瓣,低声说:“别这么难过,是我心甘情愿。”
第68章 修道院、湖边树
这个吻一触即分,像极猫尾扫过他的脸颊。
路易在塔中住了一个星期,将所有手记、手札都翻出来一一读过,除去隶书,便是拉丁文与希腊文,路易并没有系统地学过后两种文字,只能囫囵吞枣看个大概。老维克多十六岁之前都是与司马致、陆吾一同生活,这毋庸置疑。
许多手札都是没能寄出去的书信,相隔千年,仍然保存完好。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那只金色的鸟,阳离。
有时他走出高塔,眺望无边无际的花海,心头却一片荒芜。时至今日,他仍不知司马致与善逝因谁而死,细枝末节的记忆倒是从梦中拾了起来,可最为重要的片段至今不知不知在何处飘荡。
“猫先生,那次在冥土,你和监兵君……”路易穿行在花海中,翻过小山坡,俯视山坡上白云般的羊群,咸腥的海风拂面而来,路易眯起眼,迎着金色的阳光,吐出心底埋藏已久的疑问。
白虎跟在他身后,倏地听见这声音,不由得停下步子,“嗯?”
“解开九阴君的封印,却让我两次消失在你的面前,”路易低眉敛目,看不出情绪,“你记起多少来了?或许不止于善逝有关。”
陆吾没搭话。
“陆吾,你快些记起来吧。”路易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偏头,笑着说,“我想看你像以前那样活泼。”就算喜欢拆台,爱凑热闹,泼冷水,甚至还有孩子气的调皮,那是是生机勃勃的陆吾,无忧无虑。现在的陆吾说话温言细语,似乎被什么东西吓怕了一般,他不愿看到陆吾这般模样。
白虎怔忪,抬起的前爪许久没有落地。
路易的脸在阳光中变得模糊,恍惚间,他看见路易眼角闪过一点红光,那一瞬间,他像极了善逝。
“好。”陆吾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维克多总抱怨自己养的那群羊时不时就突破围栏、糟蹋花田,却还是乐此不疲地放羊,地中海的阳光灿烂而不炽热,湿润的海风扑面而来,花香开始在空气中飘散。路易躺在草地上,暂且忘记前世今生,沉浸在花香与阳光里。
维克多将路易带到老维克多的埋骨地,那里的玫瑰已经盛开,花香四溢。路易站在花田小径中,回想记忆中那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胆小、爱哭鼻子,却在司马致死后,成为了中世纪时所向披靡的英勇战士。
“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维克多。”
或许是听见他的赞叹,玫瑰花在海风中摇曳,或鲜红、或浅粉的花瓣尽数飞上天空,路易抬眼望去,漫天花瓣雨都落入他的眼眸,像是那个小孩红扑扑的脸蛋上,挂着的笑容。
一个星期后,路易与维克多挥别,维克多告诉路易,等到清明节时,他会去广都为路心素扫墓。路易欣然答应,随后便同陆吾一齐回到格拉斯小镇,再穿越地中海,前往希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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