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个死字几乎是从他喉咙里憋出来的,带着悲怆之意。
知道樊音经历过得一切的林疏行和穆南一时想不出什么宽慰的话,只好放任那人浓重的悲伤溢出眼眶,沉重的氛围压在薄薄一寸空气之上。
良久,樊音自己缓了过来,收敛好眼底的情绪,将那里一汪悲伤而翻腾地海洋生生地冰冻成死水,波澜不兴。
“鹤山宗你该注意下,我虽不甚清楚,但,那里是有些古怪。如果可以,亲自查看一番为好。”灭魂这个难解决的东西让樊音忌惮不已,他想着自己寄生在匕首中的日子,瞧着灭魂涂炭生灵,就是一阵后怕。修真界的安危他终究还是牵挂在心上的。
“是,晚辈记着。”林疏行面上恭敬一如之前。
“你们也该回去了,灭魂收好了。”樊音一醒来就没准备再留人,他身子再弱自理的能力还是有的,何况那人走了,留着血骨岭这个空壳子给他,于他而言有何意义,他又不会死守着。
“是。”林疏行知道自己没这个立场去阻拦樊音什么,哪怕是为他的身子考虑让他多歇着几日都没这资格去开口。那个人身上背着的担子是他自己一肩扛下的,选择的路也是亲自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踏出来的,哪怕最后的结局不甚欢喜,旁人也没资格去做那个拦路的石子。
“上寒宗千山绵亘,山巅产的一种茶旁处皆尝不到,前辈有兴趣可以来尝尝。”林疏行顾左右而言他,委婉地扬了下嘴角,其实离大白话只差那么一点意思“上寒宗的大门随时敞开。”
在场的都明白话里没点破的意思。樊音面上温润如初,眼里的笑意也真的几分,连同那深处藏着的一切暗色都像冰山尖顶的雪,阳光初至,冰雪消融,露出泥下冻土,约莫能瞧出三分绿意。
“自然。”樊音笑着接过了林疏行抛出来的邀请。
“晚辈先行告退。”林疏行礼数周全,临别之话道尽便转身出了竹屋。穆南跟在他师尊身后见礼,又跟在他师尊身后出去,活脱脱跟屁虫的模样,屁颠屁颠地让屋子里的樊音看了会心一笑。
“风夙,他们,或许会和我们不一样。”樊音轻轻地出声对着空气说道。他想着,他是该去找那个人了,这些年头待在匕首里,饶是当初他恨意再多么滔天,也被那人一日日的自残,悔恨,泪水等等给逐渐的浇灭了。
其实他早该这么正视自己这颗在皮肉中掩藏得太深了的心。他是喜欢那个人的,在很早的时候,只是那时候的那点还不怎么明显的心意被身上的包袱扼杀在了最开始。
师尊说得没错,扛不下的包裹就该放下。
跟着自家师尊回去了的穆南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下,原因就是偷偷地下山惹恼了那座冰山,冰山一旦变成火山,喷薄的怒意就像岩浆一样,从山顶喷薄而下。结局便是穆南被师尊这座大冰山给狠狠地罚了。
也是在穆南好不容易罚到林疏行满意了,准许他下山了,他才从众人口中,说书人的故事里,渐渐拼凑出一个不知真假的后续。
有人说樊音没找到风夙,他还在茫茫山川中寻找。
也有人否定,拿出风夙重伤走不远这个强有力的证据,说他找到的时候风夙已经先走了一步,没见上最后一面的樊音抱憾终身。
更有一种说法,愿意相信的人更多,支持这个的大概心底都希望世间缺憾能如天上星月,缺时不必介怀,早晚时间会给人一个满月。那种说法是风夙等到了樊音,两个人见到了最后一面。
比起最后两人的结局如何,在各大茶楼酒楼,甚至是修真门派隐隐传着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事在穆南跟着林疏行离开后的当天晚上便传了出来。
说的便是那个之前一直流传着的关于血骨岭血雾以及封印的由来。樊音说血骨岭的血雾,血骨岭中封印魔尊的阵法都与他无关,种种皆是风夙的自毁长城。
樊音知道风夙将一切推给他,一手打造之后错误的传言是为了洗涮去他身上修真界罪人的标记。可他不需要,他将一切重新还给风夙,只希望求得一个世人容纳下昔日魔尊的一方窄空间。
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是甘愿栽进去的,那个人不管找到也好,没找到也罢,上至九天,下达黄泉,上天入地的他都要找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回到主线再次开启漫长的追妻路,真的是很漫长
第57章 风水轮流转
明明只是在血骨岭听了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再长又能说得了多久,然而再次回到上寒宗的穆南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像是隔了一辈子这么长远的距离。然而还没等他生出一种重回故地的激动感和亲切感,林疏行一句话将把他给打趴下了。
“为师记得后山有个药园子,许久没派人打理,南儿你去打理一下。”两个人刚踏上千尘殿,双脚还没在那块地上站稳了,林疏行便扫了眼身后,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交代了给自家徒弟的任务。
“师尊。”穆南早已没了刚开始对上这人的假面具,面上什么恭敬之意,孺慕之情,装出来的听话乖巧等等通通没了,取代之的是副撒娇,讨价还价的模样。
“没得商量。”林疏行不是个眼瞎心不明的,这段时日的这些事足够他看出来他收的这个徒弟,这个之前被他认定为心眼实的其实机灵着。
穆南一把拉住林疏行衣摆,以前他万分痛恨的身高成了他现在撒娇最大的仰仗,他抬着头,努力地在阳光底下睁大眼睛,这人面相本就生的好,一副孩童样子扮作这般惹人疼的模样,一般人恐怕早就丢盔弃甲,连连松口退步。
林疏行面上是毫无松动之意的坚冰,他根本不去看穆南。“山门前的千阶石阶门下弟子一向疏于打理,为师看南儿颇有兴趣揽下这活。”
“师尊!”穆南连忙松开衣摆,在林疏行身后老老实实地站着,“徒儿不该瞒着东霜师兄偷溜下山,也不该偷偷跟着师尊。”他低着头,一一数出自己犯的错,末了还像个一时犯了错后来醒悟过来的乖孩子一样,嗫嚅着说道:“徒儿,知错了。”只是比道歉专用标准版本少了后面那句“请师尊责罚”。
“知错便改。”林疏行是个狠得下心的,他能在穆南走在正确路上的时候对他百般宠溺宽容皆可,但一旦他有半点的行差踏错,那么该有的惩罚不会因着这点口头上的认错而免了。
穆南悄悄地瞥了眼林疏行的脸色,知道他的师尊没有松口的意思。“是,师尊。”后山的药园子有多大他说不上来,好像整个地盘能走过去的都算是药园子吧。山门前的石阶有多少阶他没数过,只是瞧着自家门派那立在山顶上的大门与万层云海交相呼应也该知道这山没个百千丈的也说不过去。
师尊这次可真的是被惹恼了。而他,苦日子也是避不了了。
打发走穆南,刚一踏进千尘殿,林疏行便看到坐在桌案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渚郁正端着一杯茶,就这么举在半空,不喝也不看上一眼。
“师兄。”林疏行看着架势就知道是来秋后问债的,当即快步上前。
渚郁身为掌门,平日里常忙于门内事务,对他这个小师弟虽然是有心多加管教,可一来自己忙不过来,二来师弟毕竟是一殿之主,自己在责罚训斥上也就放宽了不少。何况师弟能不再行那些事已经让他格外高兴,所以便更加放松了对他的看管。
这不,就导致了这人敢公然不听话私自下山,还有事瞒着不报。渚郁只要一想到自己前脚刚吩咐这人老实呆在千尘殿,后脚千尘殿人就没影了就是一肚子的火。
“这边坐下。”渚郁在人一进来,就从头至脚细细地看了一遍,在看到这人没什么事后才放下心。眼底藏着一抹赞赏,在师弟刚醒悟过来的时候,他能看出这人其实与这地方有着一层隐隐约约的隔阂,就像还没完全的融入,上次血骨岭一行便已消了这股子不合,而现在,这人通身气息又强上不少,就像是心结完全的解开,心境又上一个层次。
林疏行顺着渚郁指的位置坐下,也不开口就这么等着渚郁的一番念叨。
渚郁对自家师弟这种闷不开口的态度弄得又是一火,可这师弟本来就性冷寡言,对这他早该明白,再多么气也不过是和自己过不去。
“阿行,不是所有事你觉得自己可以就一定可以。”渚郁很长时间没这么平和地和这个小师弟一起坐下,好好地谈一下话,他想起在这人胡乱行事的那几年,这种谈话从一开始的一日无数次到后来十天半月也谈不上一次。那时候这人固执像头牛,而且肆无忌惮胡乱到能让人心头血都吐出来。
他其实对现在的林疏行还是挺满意的,知道他能醒过来比什么都好。但是作为师兄,在师弟莽撞行事,知而不报,瞒而自行解决的时候,就该不留情面。他开口继续说着:“师兄再不济起码能给你分析一下,动动手里的势力查探一番,而不是像你这样,单枪匹马的逞什么英雄。你以为自己偏向虎山行的举动有多么了不起,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和你二师兄有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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