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浩南捅了她,吴映月的目的达成了。可即便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人第一时间报.警,谁也无法预料徐浩南那时究竟会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索性天无绝人之路,吴映月死里逃生,而徐浩南因为故意伤人,加之有左邻右舍佐证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等待他的是牢狱之灾。”
“事情发生后,徐浩南的父母连夜动用国内外各种关系,想要保下自己的儿子,但他们并不知晓,那时的他们正在被秘密调查。他们一出手,正好撞在枪.口上,拔出萝卜带出泥,过去那么多年,她们曾经犯下的大错小错,桩桩件件都被挖了出来。铁证如山,吴映月的父母过往的烂账也被一同清算,和徐浩南的父母一起进去了。”
“原本,徐浩南的罪行判个几年就能放出来,但他的父母为了让他免于责罚,将国内那一套照搬了过来,硬生生给他搞了个精神病出来。这是他父母的惯用伎俩,吴映月看的很清楚,索性就顺水推舟成全了他们。但实际上,他们并不知道国外的精神病院并不比监.狱好到哪里去,甚至,如果徐浩南无法证明自己的精神病得以治愈,极有可能会被关一辈子。以徐浩南的性子,在里面呆的越久,他大概只会越发偏执。事实证明,他那样的人根本就通过不了出院测试。”
江遇乐光是听着,都觉得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一环扣一环的计划,不可谓不疯狂,即便有沈羲帮忙,这一场压上性命的赌局,吴映月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将自己赔进去。
万幸的是她赌赢了。
那么,这一次……
江遇乐很快就想明白了,“徐浩南是从精神病院偷跑出来的,为了报复吴映月,所以才一路尾随,行.凶.杀.人?”
沈羲点了下头,她冷声说:“这一次,他一定逃不掉。”
第79章
医院诊疗室,吴映月往日如泼墨般的秀发乱糟糟的顶在头上, 白皙的额头撞得又红又肿, 衣服上沾满了血迹, 混着地下停车场的灰尘,早已结成一块一块的黑褐色。她身上好多地方都擦伤了,凝固的血痂,大片大片的青紫,无不触目惊心。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 她那双犹如浸泡在血浆里的手,深可见骨的伤口几乎将她的掌心活生生从中间割裂成两半。
缝合的时候,已经打过麻药,吴映月额头的冷汗还是一层一层的往外冒。但她从始至终, 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过, 整个人就仿佛丢了魂儿一般。包扎完双手后, 护士还没来得及帮她处理身上其他的伤口,吴映月起身就从诊疗室里冲了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的奔到了手术室外。
在得知她们出事之后, 顾斐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虽然顾斐并不清楚吴映月和张英的过往,但单看吴映月魂不守舍的样子,顾斐便知能将吴映月拉来包扎手上的伤口已是不易。见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顾斐便没有强行留下她,而是跟着她一起去了手术室。
吴映月疯了一般冲到手术室门口,而这段距离似乎耗尽了她所有力气。等真正站到手术室门前时,吴映月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 再也无法往前挪动一步。
吴映月颓然的靠在医院惨白的墙上,泛着红血丝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室的大门,“手术中”三个大字好似怪兽的双目,发出赤红的亮光,像是随时要将人拖入无尽的深渊。
顾斐走到她面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安静的陪她靠在墙边。
夜深人静,狭长的走廊显得格外空旷,吴映月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如诉如泣,带起细微的回音,仿佛自时空之外而来。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大学宿舍,她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扎着高高的马尾,手边拖着一个沉重的大行李箱,浑身上下散发着干净朴实的气息,就连一开口说话,脸上都带着腼腆的稚气,一看就是学校里最受老师喜爱的乖学生模样。”
吴映月的视线定格在手术室的大门上,仿佛透过厚重的门,看向了门后,孤独的躺在手术台上的张英。她的声音很轻,自言自语般低低的呢喃着,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更像是说给门后的张英听,企图用曾经那些丝丝缕缕缠绕在心头的过往,苦苦挽留住她。
顾斐心思通透,她明白吴映月的绝望与挣扎需要一个出口,才不至于在沉默中悄无声息的灭亡。因而,顾斐什么话都没说,只静静的听吴映月娓娓诉说。
“也许是因为她是我在宿舍认识的第一个人,也许是因为我们俩的名字中都有一个ying字,总之,我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眼缘吧。顺理成章的,我和她成为了好朋友。她单纯的可爱,认真的可怕,每天的生活似乎除了学习,就没有别的什么娱乐活动,我常常怀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高中毕业了。每次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刚出土的老古董,我就会忍不住开玩笑逗她。”
时间会教会人成长。如今的张英,早已不是吴映月口中那个腼腆稚嫩的小姑娘,而是成长为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精英经纪人。然而,顾斐和她共事五年,深知她的为人,认真、谨慎、一丝不苟,这些镌刻在骨子里的品质从来没有变过。
回想起过往那段青涩的时光,吴映月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就连一直紧绷的脊背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浅浅的扬了扬嘴角,继续说道:“她是一个简单的人,不光是学习,做什么事情都过分的认真,就连交朋友也是心无旁骛。起初,我只是觉得和她待在一起,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感觉很轻松很自在。后来,和她相处的时间久了,就越是会被她身上那种纯粹的不含一丝杂念的韧劲儿所打动。”
“也许就像是别人说的那样,人总是会为自己没有的东西着迷。不知不觉间,我对她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但当时的我,爱玩爱闹,就是个没有心的小纨绔,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她,更没有意识到她对自己过分认真的友谊,和别人都不一样,直到有位小我们两届的学弟整日追在她屁股后头说喜欢她,想让她做他女朋友。”
“她对学弟的追求无动于衷,而那位学弟又相当执着,被拒绝了也不死心。学弟知道我和她关系很好,便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帮他追求她。那时的我看热闹不嫌事大,傻呵呵的帮学弟追求起了她。只是,每次当我找借口将她约出来,给她和学弟制造见面的机会,看着她二人单独相处的背影,我的心里就会莫名有些泛酸。”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就是每天都提不起精神,甚至莫名其妙的觉得电影不好看了,游戏不好玩了,就连商场也不好逛了。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一个月左右,终于在我又一次将她约出来吃饭,同时再次打算半路偷偷溜走的时候,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她话少,性子闷,以往就算我再怎么和她开玩笑,她都不会生气。可那一次,我分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积蓄已久的恼怒。”
“我有些心虚,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甚至企图蒙混过关。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一向与人为善的她,那一次不仅不依不饶,甚至当着那位学弟的面,质问我‘我喜欢谁,难道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吗?’。”
“当时,我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可就是那样一种无法思考的状态,我忽然听到了来自于我心底的声音:她对你的特别之处难道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当我大着胆子设想她说她喜欢的那个人就是我时,我才惊讶的发现,她是对人很好,但她只会记下我一个人的喜好。她是不会轻易拒绝别人,但她只会对我一个人有求必应。她是乐于助人,但她只会不计得失不计后果纵容我一个人。”
“她喜欢我,这个念头来得那么的不讲道理,而我却仿佛突然拨开了重重迷雾,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
原本顾斐只是将自己当成一个称职的倾听者,但不知为何,当她听到吴映月说“她对你的特别之处难道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她的心弦没来由得跳动了一下,就仿佛在她的世界里,也有那么一位一直被她有意无意忽视掉了的存在一般。正当她想要细想下去之时,噔的一声过后,赤红色的三个字唰得一下灭了。那一瞬,吴映月倏地绷直了脊背,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停止了跳动。
手术室的门开了,吴映月怔怔的看着医生向她走来,而她连走上前的勇气都没有。医生摘下口罩,来到吴映月面前,庆幸的说道:“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失血过多。人已经转去普通病房了,你现在就可以去看她。”
徐浩南在后备箱蜷缩了将近一个小时,手腕发酸,捅在张英肚子上的那一刀,力度不够,没有伤及到要害,只是拖得时间太长,张英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吴映月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顿时连站都站不住了。见状,顾斐一把扶住了她。吴映月提起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顾斐,转身奔向普通病房的刹那,眼泪夺眶而出,那是久违的喜极而泣。
吴映月在普通病房见到张英时,她还没醒。顾斐识相的没有跟进去,在病房外看了两眼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