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来,世人皆知,淮阳高氏一族俊美无双、浪漫无双以及残暴无双,这些鲜明的特质阴刻在她们的骨子里、汇融于她们的血液里,这一切仿佛是最爱与世人开玩笑的上天给予高氏一族最耀眼的恩赐与最恶毒的惩罚,偏偏世间万千贪恋爱慕皮囊之人前赴后继的倒在高氏一族的裙摆之下。
自高氏一族执掌天下以来,这份举世无双的俊美与浪漫皆被发挥到了极致,而暗藏其后的残暴也一同到达巅峰。
在暴虐无道这一点上,长公主殿下虽不及自家祖辈时时刻刻处在癫狂的边缘,然而,轻易不会动怒的长公主一旦动起怒来,其残暴的天性便会显露无疑。
而长公主殿下最不能触碰的底线就是她这位心智不全的小皇帝弟弟,这件事不止是宁国的后宫,宁国上上下下都知道。
无论什么缘由,让小皇帝受到如此大的惊吓,今日侍奉在宣阳殿内的所有人在长公主眼里已然是一堆死人,无一幸免。
“殿下,饶命啊!”
长公主还未开口,其中一位内侍已然被长公主那些遥远的传说吓到崩溃,禁不住开始哭天抢地。
“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气氛是会感染的,有了第一个人身先士卒,立刻就有两个三个跟着大呼求饶。
长公主不悦地蹙了下眉头,冷声命令道:“太吵,割掉他们的舌头。”
守在两旁的侍卫鱼贯而入,一语不发地将方才的三人拖了下去,接连几声惨叫过后,彻底没了声音。
剩下的人几乎吓疯了,即便是咬碎了后槽牙也只敢往肚子里咽,没有人胆敢发出一丁点儿的声响,生怕惹怒了长公主,自己的小命说没就没了。
长公主居高临下的扫视众人一眼,轻飘飘的道:“知情者主动站出来,如实告知本宫今晚发生之事,本宫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一条全尸。”
万籁俱静,唯剩北风呼啸。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在心中祈祷着能有人主动站出来。
“本宫的耐心有限,”长公主冷若冰霜的声音听起来极度不耐烦,“三个数之内,若是没有人站出来......”
不待长公主说完,吓破胆的一名侍女伸手指向自己前方的两名侍女,惊叫道:“她们!今晚是她们轮值,她们一定知道!”
被点到名的两位侍女犹如雷劈一般,浑身齐齐一颤。
“很好!”长公主轻轻扬了扬嘴角,然而,不待那名侍女喜上眉梢,长公主压低眉眼看向她,娇媚一笑,“本宫方才有没有说过嫌吵?嗯?”
侍女大惊,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求饶道:“殿下,饶命啊!殿下!”
长公主无奈地摇摇头,“朽木不可雕。来人,割掉她的舌头。”
这下再也没有人敢乱说话了,偌大的宣阳殿落针可闻。
长公主抬步迈下玉阶,走向被点到名的两位侍女,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像极了阎王爷的催命符,两名侍女一个个抖得跟筛糠似的,所有的恐惧都被她们死命地压在喉咙里,始终不敢吭一声。
她们亲眼看着那双湖蓝色锦绣云纹鸾尾凤头鞋一点一点进入她们的视野,最终在她们面前站定。
长公主顺势蹲在两位面前,伸手抬起一人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双眼,“长得还算清秀,送去犒赏军中将士,倒也勉勉强强能拿得出手。”
闻言,侍女吓坏了,一双圆又大的眼睛如两汪深泉,豆大的眼泪簌簌而下。
在泪珠落到自己手边之前,长公主嫌弃地甩开她的脸,“说吧,本宫准许你开口。唯一一次机会,你可得想清楚了再说,若是让本宫满意了,兴许能赏你个痛快。”
如今,侍女已然不抱生的幻想,只求能死个痛快。她竭力保持不崩溃,冷静的说道:“酉时一刻,陛下玩累了,王掌事侍奉陛下就寝之后,奴婢便听命守在了殿外。奴婢见陛下睡下了,一时没管住嘴,与人闲聊时,提了几句大渝,谁知陛下忽然醒了过来......”
“看来,你全然没把本宫给你的机会放在眼里。”长公主不轻不重地打断了她。
闻言,侍女内心的防线彻底崩溃了。长公主殿下明日一早随同大渝使者离京之事是她晌午从王掌事那里听来的,而她向来多话耐不住寂寞,逮着个机会就喜欢向别人展示自己有多渊博。其实,她心里非常清楚,一旦让长公主知道自己在背后嚼她的舌根,长公主一定会将她做成人彘,所以才斗胆隐瞒。
“殿下,奴婢知错了。”死亡不是最让人恐惧的,生不如死才是。在巨大的恐惧面前,侍女大脑飞速运转,很快便想通了一些事,“是王掌事,是她让奴婢故意在陛下面前提起殿下即将和亲一事。陛下得知此事之后,勃然大怒。王掌事装模作样的赶了过来,特意支开我们,独自劝慰陛下,就是为了取信陛下。这是她一贯的伎俩,她一直希望陛下能像全身心信任殿下那般依靠她。但奴婢真的不知道王掌事都对陛下说了什么,才会惹得陛下一怒之下杀了她!”
长公主一脸平静的看着她,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等她说完,长公主忽地一笑,“本宫对你前面说的都很满意。”
侍女整个人都是懵的,没能好好听清长公主的话,只注意到了“满意”二字,当即如蒙大赦一般,喜上眉梢。
“至于这最后一句,”长公主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淡淡的补充道:“是谁告诉你,王掌事是陛下杀的?嗯?”
侍女先是一愣,随即劫后余生的喜悦忽地僵滞在冻得煞白的小脸上。
她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即便在场所有人都看到陛下的匕首插在王掌事的心脏上,而陛下满手鲜血,即便人人心知肚明王掌事是陛下杀的,在长公主面前,都绝不能提一句小皇帝的不是。而她没过大脑的一句话,不仅逆了长公主的龙鳞,更是犯了宫中大忌。
“别担心,”长公主拖着长长的尾音,慵懒的说道:“本宫会信守一半的承诺,不如将五马分尸改为二马分尸,怎么样?”
听起来像是问句,语气却是那么的不容置疑。语罢,长公主转身往殿内行去,冷声命令道:“其余人等全部贬至掖庭局,终身不得出。”
“卡,一条过。”陈导举起喇叭高喊:“崇山,到你了,补拍一条暗卫首领穿云身着夜行衣,隔空飞投匕首,暗杀王掌事的镜头。”
第29章
下了戏,江遇乐长舒一口气, 她自然而然地接过沈羲递给她的水杯, 一连灌了好几口。
待缓过戏中压抑至极的情绪, 毒舌江遇乐如期上线:“胡老师真真是太变态了,居然一下子从小甜饼编剧摇身一变成为虐身又虐心的后妈编剧!我这才拍了一天,感觉自己都快要精神分裂了。”
沈羲莞尔一笑,温和的目光莫名让人觉得宠溺。她说:“宣阳殿里里外外都是他人的眼线,老国丈更是为了继续坐拥实权, 不惜让自己的外孙女和外孙反目成仇。长公主在的时候,还能亲自护佑弟弟周全。如今她就要离开了,便不得不想办法在自己离开之前换掉这些爪牙,以确保小皇帝一个人待在宫里足够安全。”
“我能理解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弟弟, 但不得不说, 她逼着自己狠下心来的时候, 真的很让人心疼。”江遇乐重重叹了口气,“像她这样孤注一掷, 不惜将自己逼上绝路的人, 内心一定非常孤独。”
作为演员,当你全身心的投入角色时,情绪很容易就会被角色影响。
看到江遇乐这般难过, 沈羲极其自然地伸手搭上她的肩,轻轻拍了两下,亲昵的安慰她说:“长公主是在极端恶的土壤里长出的一朵善良之花,她心中有大爱, 所以才会毅然决然地走上这条孤独之路,她从不曾奢望有人能懂她,也早已为自己设定好了生命的终点。在她悲哀又壮丽的一生中,荀紫瑛的出现称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些她从未宣之于口的美好梦想,荀紫瑛都懂。”
明明是六月盛夏,明明只是一触即离,江遇乐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沈羲温暖干燥又舒适柔软的掌心冰到了一般,心脏没来由地抖擞了一下。江遇乐不自在地偏开视线,不敢与沈羲对视,她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装作平静的回说:“有荀紫瑛懂她,她就不孤独。”
不远处的祈梦一瞬不瞬地盯着旁若无人的沈羲和江遇乐,愤怒值蹭蹭往上飙升,她背过人,掏出手机打给自己的经纪人王哲,“你找的人打算什么时候放出那些消息?”
王哲听出了祈梦语气里的怒气,小心翼翼的回说:“就这两日。最近,学神沈羲风头正盛,今日《红颜如故》开机的消息一出,沈羲又一次上了热搜。梦梦,我们等待的时机已经成熟。”
祈梦咬牙切齿的说:“已经成熟,你不出手,是准备等它凉么?”
王哲底气不足的说:“我现在就联系那边,让他们明天一早就将消息放出去。”
翌日一早,某博上突然出现了一小段视频,没过两个小时,这段视频就如同电脑病毒一般迅速被疯转了数万次。
短短的几十秒视频,人影憧憧,模糊不清,然而,自带显微镜的网友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其中最为关键的两个人物——沈羲和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