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打不过,跑路倒是不在话下,脚力非凡,见得自己竟然隐隐有些追不上,师映容咬了咬牙,一边施展轻功穷追不舍,一边送出长剑极力干扰。
就这样你追我赶地跑了好一阵,绮桑感觉自己先前吃的饭都快被颠出来了,心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想着将那竹哨拿出来唤一唤蓝心,好阻拦一下师映容。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伸手,便从眼风里见得后方的师映容忽地停了下来。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仓促间,瞥见一抹红裙自林间缓缓落下。
红裙?是孟青吗?
绮桑还想细看,但下一刻,络腮胡便带着她飞快绕了个弯,眼中光景被四周林木所遮挡,那红裙也随即消失于视线中。
“叮!”的一声,疾驰的长剑猛然扎进树干,师映容脚步一顿,神情不善地看着来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漆黑长发随风轻舞,红裙飘荡,那张柔媚的面容半点笑意也无,噙着一股压倒性的寒意。
孟青平淡道:“救人的戏码,演一半就够了,收手罢。”
她说完这句话,身后黑影一闪,蓝心也紧跟着落了地。
师映容眉目冰冷,见此情形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讥笑道:“真是什么人都要利用得干干净净,你就不怕哪天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
孟青斜斜看着她,缓缓道:“若是别的人说这句话倒也罢了,”她弯弯唇角,“你又岂是什么正善之辈?”
师映容鄙弃道:“我的确不是好人,但我至少有良知,不会对亲近之人使手段。”
孟青哼笑一声:“本阁主从无亲近之人,师领主,你可以走了。”
师映容冷哼,与蓝心对视一眼,即刻动身离去。
林间的风悄然染上了几丝冷意。
蓝心迟疑一阵,忍不住问道:“那几名草莽,是阁主有心放进来的?”
孟青转身,边走边道:“她一定会寻你相帮,有方才的斗争,便不会有人再对她生疑。”
蓝心沉默。
她是算好了绮桑一定会找上她,以蓝心对绮桑的感恩之心,必不会任由绮桑孤身返回,不论是蓝心本人,抑或是师映容,但凡有人出手阻拦,络腮胡等人便会认定她们是想抓绮桑回去,待将绮桑带回至越初寒身边后,有此小插曲,东境人若得知,便可得出西境对绮桑有不利之心,也就可以打消对绮桑的疑虑。
如此一来,倒也不算逃脱得太过容易,也是个合适的法子。
蓝心思忖一番,又道:“那阁主为何不提前知会越姑娘?”
孟青轻笑道:“那么个傻丫头,和她多说无益,能回去便好。”
蓝心默默无言跟上她的步伐。
这边络腮胡带着绮桑狂奔许久,见身后貌似并无追兵,几人才放缓脚步大口喘起气来。
“他奶奶的,好凶的婆娘!”络腮胡看了看自己的伤势,骂道,“果然西境的母老虎多!”
另外几名大汉也被揍得不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都骂骂咧咧附和着。
绮桑坐在地上顺气,闻言便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谁啊!”
“花月舫的领主。”
“……”
络腮胡目露诧异:“就是那个惯用暗器,杀人不眨眼的师映容?!”
绮桑点头。
络腮胡愣了一下,心有余悸道:“我的娘亲哎,还好爷爷跑得快,不然今日可就小命不保!”
想起先前匆匆瞥见的一截红裙,绮桑有点出神。
那应该是孟青没错了,若不是她,师映容必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他们走,可她不是说并没有安排自己回去的事吗?又怎么会在关键时刻赶来?
现在想想,渡海关目前守卫森严,仅凭络腮胡这几人,要想悄无声息地潜进来绝非易事,看来是孟青早就发觉他们的踪迹,便顺水推舟让他们将自己救走。
绮桑回过味来,倒也不觉得讶异。
孟青的手段和头脑如何她是清楚的,看来嘴上说不管她,其实是另有打算。
先前在那阁楼内,孟青先是刻意试探于她,后来对她又破天荒地有些冷淡,绮桑原本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眼下知晓她真正的用意后,心里那点小疙瘩也就消散了去。
想不到大魔王还是个傲娇!
绮桑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几人在原地休憩一阵后,才又起身往林外行去。
距离渡海关最近的城池便是盛安城,渡海关沦陷后,东境大半侠客都已各回各家,只余少部分暂时留在了盛安城,一路避开耳目小心翼翼赶回去时,越初寒与裴陆正守在城门口等候。
看见那身熟悉的白裙,绮桑竟有些难以抑制的喜悦,她蹦蹦跳跳跑过去,大喊:“姐姐!”
越初寒早就将她认了出来,听她这声呼唤,便直接一个飞身跃去了她跟前,脸上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可有受伤?”
绮桑第一反应便想老实报平安,但一想到这可是她要攻略的女主,便赶紧嘴一瘪,一把将越初寒抱住,哭嚎道:“我疼!疼死了!”
一听她说疼,越初寒急忙将她回抱住,关怀:“哪里疼?”
“哪里都疼!”绮桑使劲儿往她怀里钻,“要姐姐抱抱才会好!”
越初寒便微微欠身将她打横抱起,二话不说便往城内行去,一边安抚道:“别怕。”
这两人旁若无人地进了城,跟在后面的络腮胡和裴陆却是神情各异。
裴陆的眼前仍在回放绮桑方才奔向越初寒时,那活蹦乱跳的矫健身姿,疑道:“绮桑妹妹……受伤了?”
络腮胡亦是满脸诧异道:“刚才还跟哥儿几个一路玩儿着老鹰捉小鸡回来的,咋就突然受伤了?”
裴陆顿了顿:“老鹰捉小鸡?”
似乎回想起了游戏画面,络腮胡登时笑眯眯道:“可不是!这小妹妹就是可爱得很,真招人喜欢!回来的路上心情好,一个劲儿闹着要玩老鹰捉小鸡,兄弟们哪舍得拒绝啊,可不就陪她玩儿了这一路么!”
裴陆看了看眼前这几名粗犷的汉子,兀自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番那场景,觉得很有些不忍直视,便晃了晃头,了然道:“懂了,她是一见初寒就病了。”
络腮胡听不懂:“啥?见了小庄主就生病?”
裴陆笑道:“是了,且她那病么,还只得初寒才能医。”
他说罢,旋即也入了城去,只留下络腮胡等人一头雾水地你看我我看你。
远离了黑海,此处的风势便有所消减,盛安城比渡海关大了三倍不止,但相比起来却是稍显陈旧,城内也不见热闹景象,满街行人中,少有江湖侠士,多为普通百姓。
冰凉的怀抱透着好闻的霜雪气息,看似纤瘦的手臂却是沉稳有力,将人抱得稳稳当当,绮桑缩在越初寒怀里,忍不住心花怒放。
她不过就那么随口一说,谁知越初寒还真就把她抱了起来,看这架势,估计不抱回房里是不会松手的。
只是路过一个又一个酒楼和驿站,越初寒始终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绮桑不由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便听越初寒极其认真道:“医馆。”
医馆?!绮桑抬头看着她:“去医馆干什么?”
越初寒:“你不是受伤了么?给你找大夫。”
这位仙女也太不懂情调了吧!绮桑连忙道:“我不去看大夫!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越初寒垂下眼睫,微微皱眉:“别闹,不看大夫怎么行。”
绮桑又是无语又是好笑:“你是不是傻啊,你看我哪里像受伤的样子?”
越初寒这才停下脚步,将她好一阵打量:“那你先前……说疼?”
绮桑眨巴眨巴眼睛:“我是在跟你撒娇呢,姐姐。”
第34章
越初寒面露无奈:“胡闹。”
绮桑嬉笑:“不用去什么医馆,你带我回房吧。”
越初寒点了点头,抬手就要将她放下来,绮桑见状立即道:“别!我不想走路!”
越初寒动作一滞:“不能走?”
绮桑将她搂得紧紧的,厚着脸皮道:“我就要姐姐抱!”
两人相偎而谈,举止亲昵,引来不少路人侧目,越初寒看了看四周,道:“不成体统。”
“我是你妹妹,”绮桑不为所动,“有什么好怕。”
见她不肯下来,越初寒也就不再推拒,抱着她转身朝驿站行去。
想是浮玉岛一事吃了亏,越初寒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绮桑端详她一阵,问道:“渡海关已经没了,咱们接下来要回碧云山庄吗?”
越初寒略显愁色:“暂时还不能回去,渡海关对于南地而言至关重要,需留下想想对策。”
父亲身死,登位也被他人阻挠,如今又失去了渡海关,越初寒身上的担子是越发重了,绮桑难免生出恻隐之心:“那你打算怎么应对?”
越初寒道:“此事我一人不能妄下决断,还需与其他掌门人共同商议。”
女主果然是要经历重重艰难险阻的。绮桑安慰:“别担心啦,车到山前必有路,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越初寒瞧着她,极轻地弯了下唇角:“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