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不解:“既然那地方条件这么差,那你干什么还非要过去?”
孟青一本正经道:“因为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但你能不能接受我得事先问好不是?”
绮桑思索片刻,仍是坚定道:“哎,风寒就风寒吧,我虽然医术学得不咋样,但治个感冒还是不在话下的!”
“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
“不后悔?”
“不后……”下意识就要回答之际,绮桑忽地停住,“那要是我真待不下去,你能不能换个地方住啊?”
孟青眨眨眼:“那得看你乖不乖了。”
绮桑赶紧道:“我乖!”
手臂抬起,环去她的腰间,孟青将她搂在怀里,笑道:“那你可得抱紧了。”
听她此言,绮桑有点疑惑,目测了一下那悬崖与这边的距离,问道:“你该不会直接用轻功飞过去吧?”
便听孟青施施然道:“左右你也不是第一次跳崖了。”
她话音一落,绮桑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被她带着纵身一跃,登时就从崖边跳了下去。
绮桑:“啊——!”
身子一瞬悬空,落入万丈深崖,刺骨寒风吹的脸颊生疼,两人相拥着跌进云雾里。
时隔数月,再一次体会到了跳崖的惊险刺激,饶是已经学会了轻功,也克服了不少对高空的恐惧,但绮桑还是没忍住嚎了出来:“你还真跳啊!”
她死死地抱着孟青,两眼紧闭,一颗心简直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见状,孟青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若是从前,即便听到她这样说也还是会怕得要命,可这一次,简短的话语却像是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听到耳中瞬间便叫绮桑安了心。
她努力平复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扭头看了看,满眼白雾缭绕,一片冰霜,身边红衣猎猎作响,虽忐忑,但目之所及都好似一副美轮美奂的画中景。
惶恐与惧怕逐渐被新奇所取代,绮桑缓缓睁大了眼,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不多时,下方便隐隐浮现出一道弧形的影子,离得近了才发觉那竟然是一道天然的冰桥,正吃惊时,孟青便搂着她轻飘飘朝那桥面落了下去。
身处半空,下方仍是看不到底的深渊,四面皆被寒风所包裹,绮桑冷得瑟瑟发抖,但也止不住惊奇道:“原来这里有一道冰桥啊。”
孟青仍是紧紧攥着她,见她一脸兴致盎然的样子,笑道:“这冰桥是通往北地唯一的途径。”
听她这么说,绮桑不免好奇:“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冰天雪地中,那双幽深的眉眼显得更夺目了,孟青微微仰首,看着那寒冰峭壁道:“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相识以来,倒是从未听她详细谈及过自己的父母,绮桑看着她:“你母亲?”
孟青点头:“她是北地女子。”
绮桑意外:“可我听说北地一向无人涉足,都说那边是荒无人烟之地,你母亲竟然是北地人?”
“其实北地并非荒无人烟,”孟青道,“数百年前天下同样是一分为二的格局,但并不是东境与西境,而是北地与南地,两边互通往来盛况比之今日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后来武林变换江湖动荡,形势逐渐发生改变,北地日渐萧条,后隔断了与外界的所有接触,只留下这冰桥作为仅有的出路。”
代代更替,时间流逝,北地退出武林斗争,过上了隐居一方的生活,尔后才又诞生了东境与西境,南地也随之没落,但也仗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并未完全被取代,而北地则逐渐被世人淡忘,成为无人涉足之地,然事实却并非如此。
想不到背后竟还有这些不为人知的过往,绮桑恍然,又问道:“这么说来,北地不与外界联系,自然也没有人会想着出来,那你母亲怎么会和你父亲去了碧云山庄?”
孟青道:“北地有一大派,名为永歌,管辖北地所有子民,我母亲是门中圣女,这些年其实有不少人想要去北地一探究竟,但来的人要么是坠崖而死,要么运气好寻到了这处冰桥,但也会被北地弓箭手及时阻拦,”她移动视线朝桥下看去,“这悬崖深处,可埋了不少白骨,只不过看不到罢了。”
说罢,她又看向绮桑,扬了扬眉:“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看他们怎会相遇?”
绮桑想了想自己曾经看过的电视剧和,猜测道:“该不会是你父亲也想去北地看看,结果受了重伤,然后被你母亲救了吧?”
孟青面露赞赏,轻笑道:“正是。”
胡乱猜了个正着,绮桑有点小得意:“那就是一见钟情了,又有救命之恩,两人产生了感情,后来你母亲就嫁给了你父亲,跟着他离开北地去了碧云山庄。”
“的确如此,”孟青道,“事实上,对于我母亲的婚事,门中一干人等皆持反对态度,但她性子执拗,一心想和我父亲在一起,后来就偷偷跟他跑了,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告诉我她是北地人,也告诉了我如何进入北地,当年我拿到七星阁后,便暗中谋划,推翻了永歌建立了雪域三千宗。”
听她娓娓道来,绮桑由衷感叹:“真是没想到,”继而又问道,“那邬玉龙也是北地人吗?”
孟青摇头:“他不是,一个家道中落受尽欺凌的落魄少爷罢了,我看中了他的箭术,所以救了他一命留在身边,他和飞雪居也根本没什么关系,紫金关当晚的一切说辞,都只是为了要把孟如云的假身份揭穿故意说的。”
高瞻远虑,运筹帷幄,绮桑一时真是想不到更多的词来形容她。
父母双亡,凄苦飘零,用了数十年的时间卷土重来,成为北地新一代的宗主,此等手段和能力,江湖谁能与之比肩?
没有了,再没有了,这天下,怕是再难出得了一位像她这样的人物。
而这样光芒万丈的人,却是为了她甘愿放下一切所求。
心里流淌着一股暖意,绮桑动容不已:“以你的实力来说,要称霸整个武林也不是难事,可你放弃了,不后悔吗?”
“我想过或许会后悔,”孟青微笑,“但一想到颠覆江湖坐上第一把交椅,身边却没有你的时候,就有点寂寞。”
所谓高处不胜寒,权利再大又如何?若没有心爱之人的陪伴,再受世人拥戴也终究是孤独的。
一世谋划,到头来求的,也不过是和一人终老罢了。
绮桑拉起她的手,温声道:“放心,有我陪着你,不会寂寞的。”
“有你这话,我便不会后悔,”孟青笑了笑,带着她朝前走去,“此处冷,先回去。”
拨开层层浓雾,二人缓缓行下冰桥,没走多久便见前方的山体上竟有一道石门,才刚在那门前停下脚步,便听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传来,石门也随即打开。
“见过宗主!”
还不待绮桑打量门内的光景,便见不少雪域弟子纷纷迎了过来,姿态恭敬地面朝二人俯身跪下。
孟青挥了挥手,弟子们则又悉数退回岗位站定。
难怪这么些年始终没有人成功窥探北地,原来是因为常年有人把守,一旦发觉有外人靠近,便要及时击毙,当真是苍蝇也难飞进来。
内里乃是一间石室,有弟子驻扎于此,尽头处是一道长长的天梯,直通顶端,明亮光线自上方投射下来,光线倒是明晰,用不着点烛火。
两人在那天梯前站定,绮桑看了一眼,庆幸道:“还好我学会了轻功,不然这得爬到猴年马月去。”
闻言,孟青浅笑道:“不会也没关系,我会就行了。”
绮桑扭头看了看她,扬起下巴:“那咱们来比试比试?”
她说罢,抬腿在那阶梯上踩了一下,顿时便飞身而起。
这一方宽阔的空间仅有眼前的天梯,四周都是悬空的,绮桑稳稳施展着轻功,心里终归有些忐忑,若是一个失足,跌下去可要万劫不复。
她全神贯注地往上攀登着,身后也传来孟青追随上来的动静,但她把控着自己的速度,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未见她有意赶超上去。
两道有些相似的红影高低起伏着,在那垂直的光束中起落不停,没过多久,眼前白光逐渐放大,略有些刺眼,绮桑闷哼一声,使出全力从那出口跃了出去。
霎时间,明亮光线映入眼帘,视野中突然闯进一片亮眼的青绿。
天风迎面涌来,吹拂发梢裙袂,甫一落地,绮桑便被眼前的画面给惊呆了。
没有预想中的霜雪,也没有寒气逼人的冰山,有的只是暖如三月的和煦春风,以及大片辽阔无垠和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
微风卷绿浪,草原暗花香。
心情在见到眼前场景的一瞬变得畅快起来,感受着那温柔抚过周身的天风,绮桑惊呼一声,又是一个飞身便落去了青青原野中。
好似一只灵动的蝴蝶跃然于翠绿山涧,胭脂色的裙角高高扬起,像极了天际的那片红霞。
孟青立在她后方,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是在欣赏一副画卷。
绮桑兴奋地拔高声量:“太美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草原呢!”
柔软发丝随风飞扬,她的脸上弥漫着动人的笑意,侧首的时候,干净的眉眼间多了些往日少见的俏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