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桑静了静:“我?”
便听邬玉龙道:“姑娘乃是越庄主的好师妹,想来地位不同于旁人,说话该是也有些分量的,邬某要登门拜访,自然是要问问姑娘的意见。”
绮桑看了看越初寒,又看了看他:“你去啊。”问她干什么?!
邬玉龙笑了笑:“那就走罢。”
回到庄里的时候,已是傍晚了。
听人说柳舒舒有所好转,人也醒了,越初寒便前往她房中探望,绮桑自己都不大好受,没跟着去,在房里休息一阵后便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着吹风。
她人处高台,底下乃是一片练武场所,墙边整齐排列着不少箭靶,正有许多弟子练习箭术。
闲着没事,她倒也看得有趣。
闲散的日子时间都是过得快的,只觉没过多久那夕阳便要下山了,弟子们一一放好弓箭,纷纷离开此地,只有绮桑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看着那天际的晚霞,想:快天黑了,她是不是还在等她呢?
这想法冒出来不久便又被她打消了去,心道那种撒谎成性的人怎么可能说等她就真的每天都来,指不定这会儿正在七星阁睡大觉,谁愿意日日来回奔波讨苦吃?
她兀自哼笑一声,正要起身回房,忽听身后有个声音道:“姑娘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不是熟人的嗓音,绮桑回过头去,竟是邬玉龙朝她走了过来。
半道上突然出来的角色,绮桑对他没什么好感,也更没什么了解,但见此人有心搭话,便还是礼貌回道:“我看他们射箭来着。”
“人都走了,姑娘却还不走,”邬玉龙面带笑意,“难道姑娘也对箭术感兴趣?”
尬聊,妥妥的尬聊。绮桑干巴巴道:“啊,或许吧,我虽然不会功夫,但说不准我可能是个天才弓箭手呢。”
她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邬玉龙听后却是眼前一亮:“雪域弟子多为箭术高强者,邬某自然也算得上是个中翘楚,姑娘若真感兴趣,邬某倒是可以指点一二。”
绮桑眼神古怪:“你想教我箭术?”
“那得看姑娘想不想学了。”
绮桑思索了一下,便起身朝那射箭场行去,边道:“有高手指点,那我试试?”
两人一齐行到场中,邬玉龙挑了把稍小一些的弓箭递给她:“先来一箭我瞧瞧。”
回想着先前那些练箭弟子们的姿势,绮桑有样学样,搭箭拉弓,但她肩头还伤着,使不了什么力,弓弦一拉便扯的整条手臂又疼又麻,有些难忍。
见状,邬玉龙便抬腿将其中一个箭靶推近了些:“来。”
瞄准红心,绮桑侧着身子,全神贯注,待箭尖瞄准那红心后,她便一个大力将弓弦拉开,随后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只见利箭“嗖”一声便飞射而去,下一刻就直直刺进了那箭靶正中央的红心处。
竟然正中靶心!
绮桑捂着肩膀,见此成果不由瞪大了眼。
“我中了?!”
邬玉龙亦是流露出意外之色,赞道:“看来姑娘还真是有天赋!”便又递了一支箭过去,“再来。”
虽然有可能是她运气好的原因,但绮桑难免有些兴奋,当下便也不管伤口疼不疼,接过那支箭便又动起手来。
出乎意料的,这一箭居然同样中了靶心,正好挤在前一支箭的旁边。
邬玉龙拍手道:“好箭法!”
绮桑傻了:“这、假的吧?”
她错愣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弓,又格外仔细地瞧了瞧那两支钉在靶上的箭,心想难道她还真是个隐藏的天才弓箭手?
这下不等邬玉龙帮她,她自己便又取了一支箭来,但结果依旧是正中靶心。
绮桑不信邪,愣是忍着痛将她身侧箭筒里剩下的十多支箭都试了一遍,偏就那么邪性,她竟然没有一支箭落了空,还都稳稳当当地射中了红心!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吗?”绮桑激动的红光满脸,“我没看错吧?那上头那些箭都是我射出去的吧?”
邬玉龙笑道:“邬某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绮桑亢奋起来:“我还要玩!”
邬玉龙指了指她的肩头:“怕是不行,血都渗出来了。”
绮桑低头一看,还真是,玩儿得起劲连这茬都给忘了去,不提还好,没什么感觉,一提她就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要垮了。
“哎唷,疼死了!”
邬玉龙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阵,像是发现了一个绝世好苗子生怕错过似的:“这几日我不回雪域了,从明日起,姑娘每到这个时候便来此处练习箭术,邬某在一旁指点,如何?”
绮桑脸都疼皱了,但还是冲他笑道:“没问题!”她说罢,又狡黠地抬了抬眼,“你不收费吧?免费教学还可以,收费我可没银子,要不你就问我姐姐要去。”
“邬某差那点银子?”邬玉龙弯唇道,“我这是惜才,姑娘现下快些回去上上药罢,明日别忘了再来。”
绮桑应下,一路风风火火地跳着回去了。
原以为自己是个武术绝缘体,没成想箭术方面她倒还真有些天赋,蓦然间挖掘出了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潜能,绮桑别提多高兴了。
在动荡江湖,学个一技之长拿来防身总不会有错,反正整天闲着也是闲着,那灰衣人被查出来之前,她倒是可以好好儿练练箭术,能成为一个厉害的箭手也不错啊!
绮桑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回到房中,灌了两口茶便想看看自己的伤势如何了。
衣领掀开,伤口还没见着,却是见到一只小竹哨顺势掉了出来。
她动作一顿,盯着那竹哨目不转睛地看了起来。
第96章
落日的余晖彻底湮灭,夜色很快笼罩天地,明月重现青空。
如练月色下,茶肆内,红衣美人仍是靠坐在那木椅上,一整天过去了,她仿佛动也没动过似的,连姿势都没怎么变。
近看才知,她原来是睡着了。
月光清寂,投射的角度刚刚好,十分合衬的将她沐在了整片月色中,长眉微蹙,睫毛轻颤,自从受伤后,她总是睡得不安稳。
身后的阴影角落里,蓝心看了看孟青,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亥时已过,该回去了。
可人还熟睡着,不好贸然搅扰,她有些迟疑,拿捏不定要不要叫醒她。
倏地,不远处的林中忽然传来了一阵轻浅的脚步声。
闻音识人,蓝心两眼一亮,随即轻手轻脚地朝那林中飞了过去。
罗裙飘飘洒洒,身形一如往初那般轻快,许是走得累了,少女的脸上浸着一层密汗,面色也不大好的样子。
“姑娘总算来了。”
心里一直记挂着,终究是没忍住想来看看孟青到底有没有在等她,眼下见了蓝心,那位又岂会不在?绮桑虽是了然于胸,但还是问道:“她还真的在等我?”
“这五日,阁主每天清晨而来,入夜才归,”蓝心道,“人已经睡着了,姑娘过去的时候,动作轻些。”
绮桑点头:“知道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又听蓝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侍四年,从未见过阁主如此在乎一个人,属下话不多说,姑娘能明白么?”
绮桑身形一顿:“我明白。”
一步一步靠近,那睡颜也渐渐映入眼帘,绮桑缓缓行到木桌边,站了许久。
桌上的花瓶里放着五枝小白花,和那睡着的人一样,都歪歪靠着,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风声里忽然掺杂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
绮桑拉了把椅子坐下,她已经尽量控制力道不让自己发出声响,可抬头看过去时,孟青的眼睛却是缓缓睁开了。
神情捎带着刚睡醒的迷惘,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孟青才像是骤然回过神来似的。
“桑儿?”
绮桑没说话。
背对着月光,昏暗的光线使得她的脸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感受着那双手的冰凉,绮桑没有挥开她,而是沉默许久后才开口道:“我今天在城里见到阿英了。”
眸光溢出些许意外之色,孟青不语。
绮桑皱眉:“别的要骗我总还有个由头,你骗我杀了她又是为了什么?”
孟青看了她一眼,笑道:“不知。”
“不知?”绮桑睨着她,“你就是故意的,非要编这种谎言惹我生气。”
唇角勾起,孟青款款道:“当时的确动了杀心,可一想到你得知后会有何种反应,便改主意了。”
绮桑无语:“所以你说把她杀了,就是为了看看我什么反应?”
孟青未置可否。
绮桑忍怒:“我真是要被你气死。”
“气什么?”孟青眉眼弯弯道,“我不是没杀她么?”
绮桑丢了个白眼过去:“可你又骗我,你老是骗我!搁谁谁能好受?”
孟青朝她凑近了一点,语笑嫣然道:“以后都不会骗你了,好不好?”
如画的眉目噙着显露无疑的柔情,那笑容,甚至还带着那么一丝讨好的意味。
而这样的神情,若是放在过去,绮桑根本就不会想到有一天也能从她的脸上浮现。
说不清内心是怎样的感受,绮桑静了静,忽地问道:“你之前说,我以前喜欢越初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