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认知一出现,就迅速占领了他的意识,也许是做鬼做了太久的关系,他的情绪波动很明显,并且极易影响到他的理智。也正因如此,他做了一件从前的自己绝对不会做的事情,站在原地对着叶灵君破口大骂。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知的所有的恶毒的词汇,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打破眼前的这个女孩一成不变的表情。
但是叶灵君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不管他说什么,叶灵君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由着他骂。反正他又不可能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让他骂几句也没什么。
等到他终于骂够了,摊在草坪上喘着粗气的时候,叶灵君还是依旧保持着自己那份独有的气度。她俯下身,嘲弄似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你很愤怒,对吗?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已经死了,受到这里的限制,就算你再生气,都无法从这里踏出一步的不是吗?那你又何必生气呢,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却让艾瑞克心里的怒意更甚。
不料,叶灵君就只是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起了身:“别担心,我不会杀你的,所以你还能多挣扎一段时间。你以为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真的没人知道吗?你看不惯他,他其实也不怎么看得惯你,而那一位的性格,你也知道,是他的最忠实的拥护者。他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对先生有异心的人存在的,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所以,你会怎么样,我还是交给他比较好。”
“哦,对了”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如果你想告诉我,我也是对先生有异心的人,那大可不必了,他暂时还不会找到我头上。所以我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不过我还是希望您能知道,究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艾瑞克看着眼前的那张精致的脸颊,只觉得自己看到了魔鬼。
而叶灵君也确实如她所说,并未在此待太久,就转身走了。在她离开之前,艾瑞克隐约看到她做了什么动作,但是却没有看清。
在她离开后很久,艾瑞克才发觉自己的四肢能动了,他几乎是逃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战战兢兢地将自己牢牢地锁在里面。
在她回去之前,叶灵君还是去洗了个澡,其实她白天也沾上了不少灰尘,虽然说是不在乎,但是她还是选择清理一下,如果他们前进的方向没错的话,那么他们可能很久都不会再遇到大量的水源了。
夜晚还很长,所以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来休息。她的确是将消息递给了那个人,至于他会怎么做,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因此,当奥兰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带着自己的东西,朝他们的目的地进发。
而得到消息的那个人只是冷笑了一声,捏碎了手中的东西。看来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他了,那么他可得快点动手了,将那些人全部清理掉。要不耽误了最好的时候,先生会怪罪他的。
不过,那个人是在示好?主动给他递消息,是在祈求到时自己能放过他吗?不过也不是不行,等那个人满心欢喜地感谢他的原谅的时候,在一举击碎他的希望,将他丢到深渊里去,岂不是更美妙吗?那个艾瑞克,倒是不急着下手的,再等一等吧,他现在一定满是恐惧的缩在自己的壳子里,那就让他更绝望一些吧,绝望的猎物才是最美味的。
接下来,他该去哪里好呢?可以考虑的地方可还不少呢,说不定那条路上就能碰到那些叛徒呢,还是,再逗他们玩一会儿呢?
算了,还是先去那里吧,想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对那些人动手也不迟。太阳已经快要升起来了,也该准备准备了,身边的那个人也该醒了。
恶魔重新将面具戴回了自己的脸上,披着一张人皮,像一个真正茫然的旅人一样,行走在这座看似荒芜的小岛上。
贝尔纳看着面前树上那不起眼的图案,沉默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但最终还是狠了狠心,在乔注意到它之前将那个图案磨掉了。他的动作做得很干净,树干上一点人为的痕迹都看不出来。
叶灵君随手拢起了发丝,冲在暗处窥视着的人露出了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然后便若无其事地做起了自己的事。
乔在贝尔纳起身之时,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睛,眼底一片暗沉。
奥兰多的耳朵微动了动,状似无意地捕捉着身边的一切动静。
千叶静睁开眼睛的时候,伊戈尔还靠在距她有一段距离的树干上,似乎是在嫌弃她,但却又对她不设任何防备。伊戈尔对她的确没有防备,他只在用到她的时候才会把她叫到身边,其余的时间他根本就不在乎她究竟是走是留。
他的这种态度很令人恼火,就好像再将她当成一个物件似的,但是千叶静却忍下来了。为了能达到她的目的,就算是再低声下气的事情她都是做过的。更何况,最后的赢家是谁,可还不一定呢。
她从自己休息的地方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去准备吃的,等她回来的时候,伊戈尔已经醒了。那个男人一脸玩味地坐在一边,见她过来,就招招手让她过去,像是逗弄宠物一般。而当千叶静走过去后,他又熟练地将她拉了下去,与她唇舌交缠。
千叶静没有多少反抗,任由一个人动作。她身体的每一个动作,包括眼神里,写的都是满满的顺从。菟丝子的伪装很有用,至少能让她多少显得有价值一些。
伊戈尔的问题得到解决后,便毫不犹豫地将身旁不住喘息的女人推开,连一丝的感情都没有留下。收拾好自己后便随口吃了点东西,然后便开始确定要走的方向。
而千叶静似乎是早就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相处模式,乖巧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物,然后吃掉了伊戈尔剩下的东西。她不需要考虑接下来要去哪,也不需要思考前面的路会不会有危险,甚至连问都不需要问,她只需要老老实实地跟着这个人走就可以了。
有把刀悬在她的头顶上,随时都会落下去,但是她的身后也有利刃,随时准备着刺向刀的主人。
伊戈尔这个人不简单,各自分头走这种局面的形成,恐怕他也是出了一份力的。其他人不清楚,千叶静却是感受得十分明了,这个人的心思很深,但是他却将这份心思藏得更深。他用看似鲁莽的行为混淆其他人的视线,然后将自己从一系列的事件中摘了出去,而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疑心。
千叶静开始还会有意无意地在他面前提几次关于先生的事情,但是伊戈尔好像是很不愿意听跟他有关的事,每当她提起的时候,伊戈尔都会充满怒意地让她闭嘴。
她很难判断伊戈尔对于先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她对对方的背景完全不了解,当年尚且年幼的时候,她又完全无法融入他所在的圈子。只是有件事,她大概是知道的,岛上的孩子,大多是对先生有所畏惧的。
岛上的孩子大多都是被先生掳过来,起初那人还会从街边的流浪儿或是某个偏僻山村的孤儿中寻找目标。但是后来,他变得越来越丧心病狂,但凡是他看上的孩子,就无论如何都要把他带走,就算是将那孩子全家杀光也无所谓。如果那个孩子愿意听话的话,倒也还好,若是遇上比较倔的,就比如乔那一种,那他就会直接清洗掉那孩子的记忆,让他变成自己的傀儡。
可想而知,对于这样的孩子,当他们有一天找回自己的记忆的时候,该有多憎恨先生。不过,她所知的幸存者,就只有乔一个而已。
但是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对于先生的感觉倒是还好,甚至称得上是感激。她的亲人将她抛弃了,是先生给了她一线生机,即使先生将她又拖入了另一个泥潭,让她承受了很多她那个年纪不该承受的痛苦,她也依旧很感激他。感谢他,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但是伊戈尔又是怎样的情况呢?即使自己的身份在他面前已经完全暴露了,他也从不会提起先生,甚至不允许她在他面前说先生的事。似乎每一次他在她提起先生的时候,都是一脸厌恶的表情。在被教训过几次之后,她不由得态度就变得更加的谨慎了,也再也不敢在伊戈尔面前提先生的事情了。
她最近总是在做噩梦,这并不是一种太好的兆头。出现在她梦里的,有过去被她杀死的人,那一张张稚嫩无比的小脸在她看来显得分外的可笑;也有浑身是血的珍妮弗,她总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一样;偶尔,她也会看到先生,看到先生满脸放光地看着她,兴奋地对着周围的人说着什么;如果说要让她更难受一点的,她有的时候也会梦见叶灵君那伙人,一句话都不说,就想要杀了她。
一开始她还会浑身冷汗地在睡梦中醒过来,然后被微凉的夜风吹得一激灵。后来她也就习惯了,任凭梦里发生什么,她都安安稳稳地睡自己的觉,然后等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继续跟着伊戈尔走当天的路。
伊戈尔对她这种表现还挺满意的,千叶静的不对劲他自然看得出来,但是发现她很快就能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后,他自然地也就对她多了一分赞赏。对于这个所谓的搭档,他其实还是很合意的。甚至在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上,他有的时候还会提点她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