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这几天将自己藏了起来,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一个树洞里,下意识地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但现在,她忽然很想见奥兰多,想把她的一切都交给自己的光,然后找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安静地了结自己的生命。
也许是出于母亲的直觉吧,罗莎突然有种感觉,自己手心里的线断掉了,她可能要失去自己的儿子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强烈,让她整个人都不住的颤抖。
而另一边,侥幸逃脱的莉拉他们也是一阵阵的后怕,若不是奥兰多忽然抱着头蹲了下去,他们可能今天就要把命交待在哪里了。有小南在,他们便始终有所顾忌,自然也难以发挥全部的实力,若是对方再阴险一些,那就真的糟糕透顶了。
“姐,我们现在怎么办?”弗兰卡从后面追上来,面沉如水。
莉拉抱着小南,眉宇间满是郁色,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奥兰多刚才的情况明显不太对劲,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跟小叶子说一声,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小南大概是刚才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现在很是虚弱,身体依旧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并且在不停地向外逸散。透过他小小的身体,莉拉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手臂。她小心地收紧了抱着这个孩子的手臂,心里是无尽的心疼和苦闷,她从未想过这个一直被他们视若珍宝的孩子会在她眼前消失。而且他们竟然会这样的无能为力,心如刀绞。
她的鼻腔酸涩得厉害,眼眶发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想往外流一般。她一直都是一个坚强的姑娘,就算是当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跟弟弟被母亲抛弃时都没有留过一滴泪,但现在她却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难受得令她几乎没有办法呼吸。虽然,她本来也已经不需要呼吸了。
“姐姐,不哭。”孩子的声音很虚弱,但却像是最锋利的刀子,专门冲着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戳,“小南不哭,所以姐姐也不哭。小南不难受的,就是觉得有点累而已。”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莉拉胸前的衣服,沉默了许久,才忽然冒出来一句话:“莉拉姐姐,小南是不是要去找阿青姐姐他们了。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小叶姐姐了。可是小南想她了,小南不想听话了,小南想见她。”
莉拉听到小南的话,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就连弗兰卡也偷偷地转向了另外一边,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了。她也想要去找叶灵君,但是却根本没有任何的方法,她不像罗莎那样,有独特的联络方式。她想要遇到就真的只能凭运气,但小南脸上那个虚弱又苍白的笑容却实在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小南,还记得姐姐跟你说过什么吗?你是男孩子,要坚强一点。你得坚持住,姐姐才能带你去找小叶姐姐,知道吗?”莉拉的声音很焦急,生怕小南会消散在她面前。
“好,”小南强打起精神,依偎在她的臂弯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怀里落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但是在别人看清那是什么之前,那东西就已经烟消云散了,仿佛那声脆响都只是意识不清间的幻觉而已。
与此同时,叶灵君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某个方向,眼中却是早就明了一般的哀伤。从遇到那孩子的那天起,她就在担心这种事情的发生。那个孩子还太小,也太柔弱了一些,很难保证他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就算莉拉他们能护着他,但是他们也总会有出现纰漏的时候,意外可不会管眼前的目标到底是不是小孩。所以她给那孩子留下了一点东西,能让她在那孩子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给她传递消息,让她赶得上去见他最后一面。
她上一次去见云轩的时候跟云轩提起过这个孩子,当时云轩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很温柔。小南其实是个很幸运的孩子,但他又是个不幸的孩子。就连在这样的环境中,他都能遇到愿意真心呵护着他的人,若是在外面的世界,大概会活得更加幸福一些吧。
叶灵君轻叹一声,抬起两条修长的腿,就往讯息发过来的方向走了过去。但愿她还来得及,去见他最后一面。她想告诉他,她很喜欢他。
但她也知道,走这条路有很大的几率会碰到奥兰多他们,但是她也只能赌一把了。她实在是不忍心,让那个孩子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小南似乎是把莉拉的话听了进去,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东西,身上光点的逸散速度似乎是慢了下来,身体也似乎不再那么透明了。莉拉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小南这样,总能让她多少放心一点。
“莉拉姐姐,”小南白嫩的小手抓住了莉拉的衣领,“我觉得,小南能见到小叶姐姐。从刚才开始,小南就有这种感觉了。”
莉拉没有低头,就怕看到这是他彻底消失前的回光返照。但莫名的,从刚才那声脆响出现的那一霎那,她也竟有了类似的感觉。
果然,在下个路口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小可爱正在领便当ing~
第67章 难过
那人的眸光低垂,倒是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但远远地看过去,却莫名让人感觉有种极其的孤独。
许是觉察到自己等的人来了,她缓缓地抬起了头,眼眸间倒是很多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一瞬不离地看着眼前急匆匆地往这边跑的几个人,身体似乎是有些僵硬了。
那边的人也看到了她的身影,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像是在进行什么仪式似的,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她身边。
小南看着眼前的女孩,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苍白的嘴唇以极小的幅度开合了几下,到最后都没能发出什么声音。他近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虚虚地握住了女孩的一截衣角,好像哪怕只是吹来一阵风,都能将他手中的布料吹走。
叶灵君没说话,伸出手盖在小南的小手上,一言不发,却缓缓地俯下了身子,在孩子那几近透明的头顶落下了一个轻吻。
小南感受到了她的动作,嘴角的笑意倒是增添了几分甜蜜,像是满足了什么心愿一样。在那之后不久,孩子尚还稚嫩的小身子便化成了一片细碎的莹光。不知是不是因为孩子心里什么都没有的关系,那种莹光里,带着浅浅的金色,如此温暖,却又让人心疼不已。
叶灵君的身子还弯着,许是在祭奠那个回不来的孩子,直起身的同时,借着拨弄鬓角发丝的动作,掩去了眼角的一抹泪光。
“那个孩子,这就算是走了。”不知是不是莉拉的错觉,她总觉得叶灵君似乎是隐瞒了什么东西,而且应该是不太好的东西。那人的心里是如此的荒凉,却又令人不安。
“莉拉,”叶灵君没有对莉拉的话给予回应,而像是在告别一般,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带着弗兰卡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待一会儿吧,可能要变天了。”
莉拉苍白的嘴唇蠕动了几下,但是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就只是迟疑着点了点头。她有种预感,无论她有没有将问题问出口,她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倒是不如,将自己的命运完完全全地交给眼前的这个人,让她心无旁骛地走向自己的终点。
她一向都是一个聪明人,在自家弟弟问出什么之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超眼前的姑娘露出了一个暖人的笑容:“我们走了,你多保重。”
“嗯,”叶灵君眼里带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在莉拉他们走远后许久,她才将自己压在舌头后面的几个字吐了出来:“再见。”她知道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说是再见,其实应该算是永别。
既然那个人已经找回了被封起来的东西,那么依他的性格而言,他一定会推翻自己原本所以的结论重新谋划,从中选择自己能信任的部分。而跟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罗莎,势必会被排除在奥兰多的可信名单之外。
以她对罗莎的了解,她现在应该对于这座岛应该也是知道了什么,所以现在的她一定不会在奥兰多的身边。为了活下去,她强迫自己变成了自己不愿意看到的样子,但是在最本质的部分,她的内心却依旧柔软。只是,这份柔软注定会害了她。对此,她只能期望自己能在奥兰多之前找到罗莎,跟她说清楚情况,剩下的,就全都交给她自己来做决定了。罗莎是她计划之外的存在,但她确实是动摇了她心里的一部分的。
虽说人各有命,但是真的到了那个地步,她还是不太希望那个女人会带着遗憾离开。她知道,当时的奥兰多其实也就只是想为杀她找一个借口罢了,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跟什么东西搅在了一起,只是为了让她的死变得更名正言顺一些罢了。只是没想到,他会被反将了一军,成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呢?又会遇到谁呢。叶灵君觉得心里很空,好像缺了什么东西一样。明明从前的日子也是这样过去的,但是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让她产生了这样一种不知道该去哪儿的错觉。
叶灵君知道,她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她没办法让自己完全地放松,甚至没办法让自己集中注意力。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个人第一次敲响她的门的时候一样,让她进入了一个完全未知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