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行打了个哈欠,泪花堆在了眼角。
简青竹看看街对面的咖啡店,看看手表,说:“已经这个点儿了,咱俩先吃点东西,开个房去?”
许一行奇怪地看着他。
简青竹勾起嘴角:“你自己想歪了,我要真想对你做点儿什么,在家多好,跑外面来干嘛?你这么困,先睡个把小时再说。”
“谁知道你的呢?”许一行不过脑子地说,“万一你觉得在家有负罪感呢?许迟迟对你那么好,结果你他妈想上她弟。”
简青竹笑着,没说话。
两个人绕开咖啡店能看到的范围,蹭上了另一条街,许一行直起腰杆才反应过来:“不对啊,为什么是你要对我做点什么?”
简青竹仍旧是看着他笑,许一行猛地低头,抿着嘴唇也不说话了。
说起来好像真的是,每次干点什么事儿的时候,都是简青竹在主导……
这他妈不行啊!再这样下去领土不保!
王八蛋天师。
正咬牙切齿想着,简青竹突然说:“没关系,虽然我很想对你做点什么,特别想,想得都要疯了,但是如果你不想被压,或者想对我做什么的话也可以的,反正只要是你就成。我查了点资料,说可能会疼,我怕你疼,但是我没关系,我不怕疼……”
他的口气平常,态度正经,就像在讲个什么数学公式一样。
许一行听见“没关系”几个字,心一下子已经软了,又觉得大街上讲这个太过分,赶紧不耐烦地打断:“够了够了别说了!”
前面一个女孩子被吓了一跳,转头来看,又慌忙转了过去。
简青竹从善如流地闭了嘴,转头看着他笑,那表情好像是戏谑,又好像是在说“你要怎么样都可以”。
旁边不停有行人在错身而过,直到前后人都远了点,许一行才叹了口气,小声说:“也不是不行,我也……没关系的。”
简青竹笑起来,点点头,“嗯”了一声。
许一行这才回过点味儿来,自己这是被圈套了?
“你大爷的简青竹,玩儿不过你。”他说。
简青竹无辜地看他:“我说了啊,都听你的,怎么是玩儿呢?我跟你在一起不是玩儿。”
许一行看着他眼睛,又叹了口气,心想算了算了,被压就被压吧,征服简青竹这件事想起来虽然很带感,但好像没有被简青竹征服来得带感。
咦,不对!
这他妈真M了?
脑子里飘过一堆十八禁。
可是我还没有十八岁呢!
不对,不是十八不十八的问题。
是主/权问题!
想着想着就歪了,整个人突然跟磕了咖啡豆似的,许一行及时打住了思绪,在心里对自己的想法表示很后怕。
他费力地将心思带回到抓鬼上面,堪堪制住脱缰的野马,简青竹已经带着他进了家小馆子。
将就着对付了晚饭,又给许迟迟打了电话,最后找了个钟点房睡了一个半小时。
夜九点,两个人回到那个老院子,敲开了夏家的门。
那门很厚重,看上去已经有点显旧,许一行想着下午夏亭拉开门的动作,心叹小姑娘劲儿也是大。
果然愤怒会激发潜能。
门铃响了一会儿,有人过来开门了。
门谨慎地开了一条小缝,看清两个人之后又再开了开,后面出现了个身材瘦长的男人。
男人正是一枝花的年纪,长了张成功中年男人的脸,看得出有点小油腻,但是不让人厌烦。
乍一看还有些风度。
许一行喊了一声:“夏叔叔吗?”
夏刚不露痕迹地打量两个人,最后看着两个人手里的水果,点点头,问:“是亭亭的同学吗?”
话是客气的,却丝毫没有要让人进屋的意思。
这堵在门口的姿态,让许一行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他回头跟简青竹对视一眼。
简青竹戴上了眼镜,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校服外面套着的黑色羽绒服扣得妥妥帖帖,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得了许一行的信号,他有礼貌地捡过话来:“夏叔叔,是这样的,听说夏亭身体还没好,班上同学都挺着急的,严老师今天本来要亲自过来看她,但是马上就要期末考了,他得加班,所以托我们来一趟。”
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往前递:“这是全班同学的一点心意。”
夏刚看上去放松了些,温和地回应:“谢谢严老师,也谢谢两位同学,但是很不巧,亭亭跟她妈妈去外婆家了。”
许一行佯装惊讶地问:“她不是在发烧吗?天这么冷还出门?”
夏刚点点头:“已经好多了,劳烦两位小同学回去跟严老师说一声,她下周就能去上课了。”
仍旧是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许一行皱皱眉,心想为什么不直接说明来意?
转念又想起简青竹说过,找上灵关和齐家,指不定都不是夏刚的意思,于是保持了沉默。
简青竹提的东西要重些,此时像是被勒得手疼,勉强将袋子从左手换到了右手。
许一行空着一只手,也不去接,就看他演戏。
简青竹艰难地抬起手肘,推了推眼镜:“叔叔,我书包里还有给夏亭的卷子什么的,您看,这不太好翻,东西太多了。今天周六,书包有点重。”
夏刚沉吟了一会儿,看看简青竹,又看看许一行,最后还是将门又敞开些,让了两个人进去:“旧屋子不用换鞋了。”
两个人道了谢,进屋将东西放下来。
这附近的老楼都很结实,里面也挺宽敞,夏家旧是旧了,但看得出来以前也是精心装修过的,家具都是红木的,很有厚实感。
夏刚也不坐下,就站在玄关处,看上去很想让他们快点走,却又碍于礼貌不能催。
两个没眼力见儿的已经自己坐下了,他迫不得已,最后倒了两杯水来:“辛苦两位同学了。”
“哪里的事,咱们是一个班集体的,严老师说了,那就是一家人。”简青竹笑,取下书包翻了半天,最后掏出一叠笔记来,递过去。
夏刚接过去,随意地翻了两下。
简青竹看着他动作,问:“夏叔叔,我听说这边是准备要拆迁的,您家不准备搬家吗?夏亭上学也好远啊,还得住校。”
“对这里有感情了,不想搬。”夏刚有点心不在焉地说,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
两个人假装看不懂他的暗示,东拉西扯了半天,简青竹又问:“冒昧问一下,下周夏亭回校去上课,还是住寝室吗?”
“对。”夏刚抬眼,应了一声。
许一行挑挑眉。
简青竹笑:“可是我听同学们说,女生寝室原来是个坟场,下头以前乱葬了好多人。”
夏刚脸色微妙地变了一下,笑着说:“小孩子不要乱讲话,你们这些学生阳气都重,哪里会有什么问题。”
这种情况,普通人也许应该会说“哪里来的鬼”?
许一行心念转了两下,几乎确定夏刚是知道内情的了,不等他找补,干脆地问:“夏亭没告诉您吗?她在学校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夏刚不悦地皱皱眉:“没有,她低血糖,只是学习太过了晕倒了,回来休息两天而已。学校里在这样乱传吗?你们这些半大的孩子,就是喜欢猎奇,都唯恐天下不乱。”
简青竹看着他,突然笑了:“夏叔叔,夏亭没有见过,那您见过吗?”
夏刚脸色骤变,抿紧了唇。他刚才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现在被两个小孩儿戳穿,更是心生恼怒,却仍旧只得强压脾气:“你们在说什么?这么晚了,不回家家长会担心的。”
简青竹看了许一行一眼,许一行知道是时候了,跟着就坐直了身子:“夏叔叔,不瞒您说,今天过来不止是看看夏亭,也是郑义托我来的。”
他顿了顿,说:“郑义您可能不知道,但他是灵关的人。”
夏刚在社会上混久了,刚才露出的惊愕已经是意外,此时只笑了笑:“灵关?是个什么政/府机构吗?我可是爱国守法的好公民啊,这些机构现在都没人了吗?让未成年来做事?”
简青竹笑了:“干我们这一行的,跟年龄没关系,有些人干了一辈子还不如半大小子有本事呢。”
“是吗?”夏刚说,“那你们俩可真是很厉害了。”
简青竹皱眉,佯装不解地说:“夏叔叔,不是您跟齐千山求助的吗?我都来了,您这么个态度是……什么意思?”
他语气如旧温和,但是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学生气。
夏刚一怔,随即收了强装的闲散和蔼,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气:“我没有跟齐老板联系过,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从里屋传出来个女声:“我联系的。”
三个人应声抬头。
主卧走出来个中年女人,保养得非常好,身材丰满,脸很圆润,如果不在意她眼下的焦虑,看上去很有亲和力。
重要的是,这女人是许一行认识的。
许一行愣愣地看着她。
高一入学的时候夏亭就给过他一种熟悉感,只是他从来没有去深究,那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只是简单地将其归结成为夏亭的讨喜。
“你怎么在家?女儿呢?!”夏刚压着分贝,但是没压住怒意。
女人凄然一笑:“你还知道女儿呢?你还知道女儿你为什么赶人家走?!”
夏刚眸色一黯,腮帮子的肌肉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