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鬼熟视无睹,反而发出一连串更猖狂的笑声。
“解药在何处?”寂宁不愿再与她多言,上前一步,拔剑出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鬼依然长笑不止,“反正都会死……迟早会死……”笑着笑着,眼中流出了一道细细的血泪。
谢随晔没有再同此疯癫的女鬼多言,持剑刺了过去,那女鬼同他相斗,女鬼招招致命,的确比谢随晔想的更要狠戾。寂宁持着霜凛剑,本可以一击即中,然而那女鬼身前突然凭空显现一个黑色烟雾的形状,那烟雾中逐渐幻化出一个人的模样来。
寂宁情急之下猛然收剑。
“是你?”寂宁诧异道。
“重日上神,好久不见啊。”莫鎏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随晔见到莫鎏谷,更是气得咬牙切齿:“怎么?堂堂鬼族四殿下,还亲自前来护着一个作恶多端的无名女鬼?”
“舍妹顽劣,倒还请二位上神多多担待。”莫鎏谷作揖行礼道,眼眸一抬,说是担待,眼中倒是一点歉意都没有。
“你妹妹?”
谢随晔强惹怒气,道:“既然是你妹妹,那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应当有万魂绝的解药吧?”
那女鬼见来人是莫鎏谷,便也不再笑,乖乖地躲到了莫鎏谷的后面,怯怯道:“哥哥。”
“别怕。”莫鎏谷回头道。
“我不管你们兄妹情深,今日要是不留下解药,谁都别想走。”
莫鎏谷侧目一看,脖颈处不知何时却多了一个在日光下凛凛寒光的物什。
是霜凛剑的剑刃。
只听寂宁幽幽的清冷之音在耳边响起,道:“温家与你,与令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温澈的妻子和孙儿?你若如此偏袒你妹妹,纵使你是鬼界的皇子,也休怪我不留情面。”
“寂宁上神切莫动怒,你有恩于我兄妹二人,我自当涌泉相报。只是并非我不想交出解药,而是我真的没有。况且……”
“况且寂宁上神,你的爱徒并未中毒,已经无碍了。”
谢随晔微微震惊了片刻,忙掀开自己的衣袖,发现手腕手臂上那些乌青色已经消失,聚集在一起像密集的细虫一般的凸起之处也已经褪得光滑如初。
“重日上神有所不知,您的体质本就特殊,特别是您身上的血,能融千年寒冰,解世间百毒。或许,这万魂绝,在你体内消融了也不一定。”
寂宁见状,才缓缓放下霜凛。
“那她又为何要盗我的剑?”谢随晔放下衣袖,质问道。
莫鎏谷将莫霓辛护在怀里,邪邪一笑,道:“这,你就要问寂宁上神了。”
说罢,一阵阴风刮过,黑雾原地迅疾而升,刹那挡住二人身影,待散去后,莫鎏谷和莫霓辛便没有了踪影。
谢随晔本想继续追上他们问一个明白,刚想念诀,寂宁却拦住了他。
“走吧,先回去。”
谢随晔却暗暗攥紧了长宁剑,却什么没说,跟着寂宁御剑回了温府。
跟温家的人解释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安抚温澈之后,两人便回了苍暮山。
“师父,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莫鎏谷说的最后那句话吗?”两人在大殿中,相对而立。
久违的称呼,让寂宁恍惚了片刻。
他想起那个在梅林中持剑练功的白衣少年,用剑削下一枝梅枝,双手递到他面前。那一刻他面容上的粲然笑容,令自己微微眩晕。
“师父,送你的花。”那时,少年眉目清朗,朝气胜日。那梅花也极度热烈,递到他面前时,他鼻尖萦绕着阵阵淡雅的芬芳。
寂宁沉默良久,最后才选择坦白道:“是我,让他们去盗的剑。”
谢随晔却慢慢露出一个极其古怪的笑容来,不仅古怪,还很难看。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为什么呢?”
“因为,你在我身边,是真的会死。”
谢随晔不慌不忙,慢慢走近寂宁,笑道:“师父以为,你刺我一剑赶我下山,那就不算死吗?”
“若不是顾宴祈救了我,此刻,我怕是已经转世了吧?”
寂宁回道:“你信我吗?”
“我不知你为何,但是,我只知,你会遭受……比死更大的劫难。如果再继续和我在一起。”
“又是那可笑的天命和星轨吗?”
谢随晔道:“离开你才是我最大的劫难。寂宁,你不知道你对我而言是什么。相比死,我更害怕的是,你与我形同陌路。”
“我在茗囿宫的那几十年,每每入睡之际,我都会反复思量,为何你对我这么绝情。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师父,你让我情何以堪?”
“所以,你便找了莫鎏谷,让他想办法盗了长宁剑,你便可以以此为借口驱赶我?然后让他折磨我,让我痛到对你彻底死心?”谢随晔从未想过,寂宁为了彻底推开他,不惜以他的生命做代价。
“是。”寂宁咬住双唇,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说的推开,仅仅是利用长宁剑丢失,来将我赶走。可我从未想过,连丢剑,都是……都是你给我布的局。”
他回想起那日的破阵,千万只鬼朝他一拥而上,蚀骨之痛自是不必多言。想起那日的熊熊业火,将他整个人烧得皮开肉绽,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痛到最后几欲自尽。
当然,最致命的,还是穿透胸膛毫不留情的那一剑。
“后来,我思索了很久,”寂宁转过身去,不敢再看谢随晔,朝殿门口走了几步,“如果你真的出事,我不会独活。倒不如与你一起度过剩余的年岁,不再互相折磨伤害。若真有劫,我也与你一起渡。”
那日在瀑布前,寂宁没有回答他,现在算是一个正式的回应了。
“寂宁……”谢随晔唤他。
寂宁没应,继而道:“莫霓辛在一次鬼界的内斗中受了重伤,是我用嗜血阵救了她。但她之后仿若变了一个人,神志受损,极其孤僻厌世。除了她哥哥,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罪不可赦,甚至会无缘无故要了别人的命。下毒一事,再追究一个疯鬼的责任,没有什么益处,这也是我不去让你去追的原因。”
“如果你不能释怀,也罢,终归是我错了。”寂宁说着,便要走出殿外去。外面原本是日光灼灼,此刻却又已经大雪漫天。阵阵寒风凛冽,吹进殿内,掀起两人的衣袍和发丝。一白一红,一前一后,长衣飞扬。
寂宁没有听见谢随晔的回应,本想大步离开,可不曾想到谢随晔居然突然从后面搂住自己。局促不安的呼吸声,声声入耳。寂宁感受得到那人靠在自己肩上不安的鼻息,一双修长的手在他的腰际死死紧扣,不让他离开。随之,慢慢牵过寂宁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一秒,两秒,三秒。
皆是沉寂。
随后,谢随晔微微偏头,在寂宁的右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师父,同我成亲,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啥,我好喜欢攻在身后抱着受,然后侧过头去亲受的耳根or脸颊的姿势,想想就血气上涌(舔.jpg)
(呃,我是不是毁气氛了……)
☆、第三十二章 囚笼
之后,二人回了温家,虽说温澈后悔莫及,然而方槿君的离世已成定局,再追悔也无济于事。而鬼界那边,谢随晔则去鬼界找莫鎏谷打斗了一番,莫鎏谷惨淡败北,被打得连连求饶,谢随晔这才发泄完一腔怒气。要不是不想闹到鬼王眼前,引起神鬼之间的矛盾,他可能会用长宁剑把整个鬼界掀翻。
而寂宁在谢随晔提出成亲后,回苍暮山静思了三日,三日之后才告知谢随晔答案。
谢随晔知晓寂宁不喜铺张喧嚣,然而他却恨不得六界之人都知晓寂宁是他的仙侣,寂宁与他,百年才修得圆满,没有一个像样的喜宴实在说不过去。两人还为此争论了多时,下一刻,谢随晔俯下身,寂宁被谢随晔在雪神的高座上深吻得神魂颠倒,二人唇齿交缠,谢随晔肆意妄为地夺取着寂宁的呼吸。最后寂宁拗不过他,便也只好随他胡乱弄一番了。
之后,寂宁在云斐阁看书,处理繁事之时,谢随晔则把茗囿宫大大小小的事务交给则欢,自己与顾宴祈去商讨成亲事宜。
准确地说,他是被顾宴祈拉去羽啻宫筹划喜宴的。
不过,他确实有问题想要问顾宴祈,因为自从温家回来之后,寂宁似乎时常做噩梦,大半夜冷汗漓漓,问他看见了什么,寂宁也闭口不说,只是一直说:“无碍。”他也问过甘佴,甘佴也是摇头,茫然无措。谢随晔没办法,心急之时便只会急病乱投医给寂宁输灵力,然而并没有任何起效。
顾宴祈说,宋阡下凡有要事,而他对这方面的法术也只是浅尝辄止,故束手无策。最后,谢随晔想起每次寂宁受伤都是去了幽冥界,而且是由南懿亲手诊治,没有多想便即刻去了幽冥。得知南懿正在幽冥窟地牢内后,便起身赶去了。
地牢内,处处都是黑色的雾气,以及随处可见的骸骨。似乎是为了应景,还从四面八方传来受刑的凄厉尖叫。谢随晔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些头痛。